盛夏的渭水河谷草木丰茂,黎明的薄光堪堪照亮河畔的官道,周围的一切还未完全醒来,整个河谷沉浸在静谧之中。此时,一位挑柴的樵夫,嘴中哼着关中小调,慢悠悠的从不远处的山路中走出,朝着官道而来。
就在樵夫即将踏上官道的时候,远处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借着薄光,还能隐约看到大片飞扬的尘土,看来这支马队的规模绝对小不了。不过樵夫对此似乎并不是太在意,只见他将肩上挑着的柴担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一根新的绳索,将原本那条快被木柴磨断的旧绳子换了下来,重新将柴紧了紧,挑上柴担,把旧绳索随手一扔,然后上了官道,朝着不远处的大唐心脏长安城走去。
樵夫走后没多久,那支马队就来了樵夫刚刚停留的岔路口。这支马队打南边过来的,共有二十余人。为首的是位三十来岁的汉子,操着巴蜀地区的口音让马队加快速度向长安城进发,但是话音未落,马队中一位刚刚还在四周观望的年长老者却叫停了马队,他对为首的汉子说道:“老爷,马上就到长安城了,此次我们北上,虽说事先做了精密的部署,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为了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咱们还是谨慎点好。这里我感觉有点古怪,还是让手下兄弟们四处先查看下,免得落入对方圈套。”
为首的汉子对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还是比较信任的,他听完对手下兄弟喊道:“兄弟们,都听吴管家的,抽部分人四处查探一番,其他的人原地休息一下。”随着汉子一声令下,马队四散开来,四处查探去了。吴管家也在岔路口附近开始仔细的观察着,希望能发现些许的蛛丝马迹。突然,吴管家感觉脚下踩着啥东西了有点硌脚,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破损的旧绳索,上面还粘着少许的木柴屑,绳子两头各打了一个死结,刚才就是踩到其中绳结上了。吴管家此时变得忐忑不安,他在心中默默的希望自己看错了,是虚惊一场。但是,当他颤巍巍的将绳子拿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后,顿时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苍白,此刻他心里彻底崩溃了,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好!赶快要告诉老爷,让出去打探的兄弟赶紧撤回来,晚了怕是要有大麻烦了!”吴管家心急如焚,他将这条打结的绳索揣进怀里,然后飞快的跑到为首的汉子身边,背着马队其他兄弟,将怀里的绳索递给汉子,汉子看到绳索后,虽然内心充满悲痛,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下令召回了在外查探的兄弟。汉子让兄弟们用布裹在马蹄上,一部分兄弟回头销毁清理了刚才过来时候留在官道上的马蹄印记及马匹的粪便,另一部分则沿着官道旁的一条岔路,向旁边的深山里隐去。大约一个时辰后,马队的两部分人马在深山里汇合,随后一头扎进了深山中一处极为隐秘的河谷地带。
这边马队紧急改变部署,隐入深山之中的同时,离长安城二十多里路程,靠近官道的一处树林中,此时潜伏着一群近百人的江湖人士,他们始终都在盯着官道上的动静,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越来越亮了,官道上来往长安城的人群越来越密集,而他们等待的目标却迟迟还未出现,渐渐的这群人中有部分开始显得异常焦急,失去了耐心。
“大哥,这都等了快两个时辰了,人咋还不来,兄弟们饭都还没吃,这是要等到啥时候啊,饿死了!”
“吃,就知道吃,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事情得听堂主的,堂主让我们等到啥时候,我们就得等到啥时候。我能有啥办法。”
发牢骚的人只好放下满腹牢骚,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又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树林中的有些人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领头的堂主也感觉事有蹊跷,他对旁边的一位“僧人”说道:“事情不对啊,按照时间推算,这些人早该到了啊。难道是走漏了风声,有人知道我们在等着他们了?”
“僧人”说道:“极有可能,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了,让堂里的兄弟们沿着官道往前找找,对了让兄弟们分批出去,我们人多,一起出去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随后,树林里的百余名江湖中人分成了几拨,陆续的沿着官道往南找去。
第一拨南下的人马,刚走出去十里地,就遇到官道上一位挑着柴的樵夫迎面走来,马队众人也仅仅是看了这位樵夫一眼,然后就继续南下。而接下来的几拨江湖人马也先后在官道遇到了这位樵夫,他们的眼光同样并没有在樵夫身上有过多停留,而是急着南下找人。樵夫眼见几拨人从他身边经过后,布满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解的神情,将头上破旧的草帽帽檐往上提了提,赫然出现的是双目光狡黠的双眼。樵夫望了眼那拨逐渐南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转过身来,加快步伐,往长安城走去。
南下的几拨人马找了几十里地,眼见就到了青牛镇,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领头的堂主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青牛镇是北上长安必经的小镇,而且他们在青牛镇的暗探最晚还传回消息说亲眼看见那伙人住进了青牛镇的一家客栈。所以堂主现在可以肯定他们此次的行动已经被人知晓,提前作了部署,所以他们此行很大的可能将会无功而返。
堂主是一个办事极为谨慎的人,他要清楚的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因此,他仔细的回忆并琢磨着此次行动部署过程中的每个细节,脑子里一张又一张的画面由模糊到清晰,再由清晰到模糊……
当然此时脑子里在高速运转的可不只有堂主一个人,十几里地之外的藏在青山绿水之中的一处古朴院落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巴蜀汉子此刻也大马金刀地坐在正首,目光环视着坐在四周的汉子,不露声色,脑子里同样在回忆着他们此次北上长安行动前后的每个细节。
他们此刻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谁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