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终于到正阳宫门的时候,日头都快上三竿了。进宫要先去太后的寿安宫,从正阳宫门到内宫后院还得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对陆小米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就好像待宰的羔羊看着头上的刀,却迟迟不见落下的感觉,真真难受。也没什么心思瞧这皇宫长什么样。
终于下轿了,紧跟着靳王脚步一步都不敢耽搁。“靳王,靳王妃到!”正一心看着路面的陆小米,冷不防一声尖细的内宫叫唤,把她吓得一弹。靳王坏笑了一声,回头伸手过去,这个时候的陆小米是真的需要人依靠一下,显然此时此地,除了靳王也没了旁人,楞了一下便把手搭过去了。
进到前厅候着,没多久,太后就从石屏后面走出来,靳王连忙拉着她就跪了下来,
“恒儿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陆小米差不多是被靳王那一下给扯下来的,差点就五体投地摔了。可现在她也不敢发作啊,心想这个杀千刀的肯定是故意的。
“都起来吧,我这还没坐下呢,你们也太心急了!”太后由宫人搀着坐中间靠屏风软榻上。“蓉儿,过来,这往后都是一家人了,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一看。好几年没见着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陆小米颤巍巍走近了,天爷作证,她这可不是吓的,而是刚刚那没准备猛的一跪若的。
太后把她手放手心里盯着她脸看,直看到陆小米脸上像火烧云一样:“母后谬赞了,臣妾最多不过尚可,母后才是保养得宜,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呢!”她这一半是拍的马屁,一半也说的不假,虽说太后娘娘已是古稀之年,但是保养得看上去也就不到六十的样子,五官也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美貌不凡。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嘴甜,哀家都这把年纪了,就是个耄耋老人了,哪还有什么母仪天下的风采,那是皇后娘娘才可以称呼了。”虽然有点过,不过老人家毕竟还是喜欢听好听的。
“来人了,去把哀家备好的玉如意拿过来赏!来,恒儿,蓉儿,既已成婚,愿你二人日后要琴瑟和鸣,鸳鸯福禄。”
“恒儿,你这也有好久没进宫了吧,颜妃估计早等急了,以后行事可不能如往日那般随意了,早点给她添个大胖小子,也能了却颜妃的一快心病。”
“儿臣明白了!”
“嗯,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今日不早了,只怕颜妃早早就备好了宴席等久了,你们先去皇上谢了恩,就去吉安宫请安吧!”
“儿臣告退!”
“臣妾告退!”
出了门陆小米直拍胸口小声嘟囔:“还好,第一关算是有惊无险!”
“你在怕什么?太后娘娘慈祥,不与你计较罢了,到我那个皇兄那可没那么好糊弄了!你可别再连个跪安都不会,给我丢了脸面啊!楞着干嘛,还不赶紧跟过来!”转头嘴唇就往上翘,王爷只怕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今日一早起来后好心情多了好多次。
终究是要见‘老虎’了,陆小米忐忑一路,可不知为何,真踏进永昌殿的时候,反而只是有点好奇这皇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妖魔鬼怪了。见皇太后怕是因为不了解老人家,就好像她平日见陌生客户一样,见面之前若是没摸清客户情况自然忐忑,可真见到人了,都面对面了,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可皇上她进宫前就听了一些了的,至少知道他是个爱疑神疑鬼,但又爱面子还要被人认可的人。所以他做的事明面上都是好的,远的像几位大将军,当年明明被逼无奈交的兵权,可对外说又是赏赐,又是给爵位的,不知道还道他有义呢。虽说明眼人一眼能看出的事,他也要矫情着办。近了看梁芙蓉和靳王这婚约,表面看起来顶好的姻缘,可他自己才知道他想要试探什么!无非是谁都不信,就想让你们整点事证实他的臆想。今日就她一个小姑娘,不是他的目的。她又不用议政又不会打仗抢风头什么的,顶多是礼仪不到位,估计皇上巴不得梁芙蓉不懂事呢,越蠢越好。对,表现得傻乎乎的就好了。
进正午门的时候,进寿安宫的时候,出寿安宫的时候,宫人是都会通传给皇上听的。这时辰见皇上得到永昌殿,也就是皇上平日批阅奏折,与朝臣议事的地方,就相当于现代的老板办公室。只在前厅等了半刻便被宣进去了,陆小米还是低着头进没敢抬。先是给皇上行戢礼,
“臣弟恭请皇上圣安!”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接着谢恩行跪拜礼,
“臣弟谢皇上赐婚之恩!”
“臣妾谢皇上赐婚之恩!”
“嗯,都起来吧。这是蓉儿吧?你父亲这几年都不把你带宫里让我瞧见了,他是生怕朕把她的心肝宝贝抢了不成?哈哈……靳恒,我可是真把启德的宝贝都抢过来给你做了夫人了,以后行事可不能再如往日般荒唐了!既已共结连理,日后便要夫妻和睦,共进共退,白头偕老。也不枉我对你一片苦心,可不要朕见到启德都不好交代啊!”
“臣弟明白了,定不会负皇兄期望!”
“蓉儿,以后吾就把皇弟交给你了,以后他要是有什么荒唐的只管告诉皇后娘娘便是,皇后娘娘若是不管,就直接来见朕,朕为你作主!”
“皇兄也太偏心眼了,怎么就只是我荒唐了,指不定日后是她不守妇道呢!……”陆小米这边还没接上话,靳王就突然抽起疯来了。
“你,你这当着自己新妇说的什么混账话!我看你现在就要找抽了!”皇上这语气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听他俩这一说一答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感情深厚的家人了。
“幸亏是在皇上这儿,皇上你可得给臣妾做主啊,臣妾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千金,从小不说知书,总也是先生教过,嬷嬷教养着长大的,怎么说也是识礼的吧?王爷当着皇上的面就无缘无故埋汰我,要是皇上今日不给臣妾做主,这靳王府我可不敢回了,哇……我爹爹,我爹爹要是知道日后要这般委屈,得多伤心啊……”演戏吗,谁不会啊!不就以为国公家宠出来的是傻吗,既然说要为我做主,还等什么日后啊,送来的机会怎么也得讨点好的。
“诶,这怎么还哭上了,成何体统。蓉儿,朕这不刚要罚他吗?……”
“那不行,皇上这会儿罚他了,指不定王爷回去就拿臣妾出气了。到时候,臣妾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这要朕做主的是你,罚又罚不得,那怎么给你做主啊?”
“要不,要不皇上赏我根鞭子,日后王爷要是敢胡乱埋汰我,我就,我就拿皇上御赐的鞭子抽他!”
“那不行!皇兄可别听她胡扯,真赏她了那还了得,臣弟还不得给她折磨死!再说我也没说娘子你怎么了呀!本王就是跟皇上打个比方,大不了本王当皇上的面给王妃赔罪了!本王说错话了,对不住了,你就饶了本王吧。……”萧靳恒这算看出来了,这丫头这是逮着机会给他下马威呢!
“我不管,今日当着皇上面就敢污蔑我,他日还不知道怎么对我呢!皇上要是不给我做主,我是不敢回王府了,我……我我还不如剃头当姑子去。”陆小米都佩服自己这撒泼劲,就差打滚了!萧靳恒,你不是得意吗?还敢唬我,我看日后谁唬谁!若没开口还好,这么好的机会,既已开口了,今天就一定要要到!
“你……”萧靳恒是真没想到,被国公府娇宠着长大的会给他来这招,这会肠子都悔青了!
“诶,好了好了,既是朕答应你的,不就是根鞭子吗?朕赏你一根便是,来人了,去给靳王妃拿根鞭子来!”
“小的遵旨!”皇上身边的德贵公公领旨就出去了,一会儿就用托盘真拿了根鞭子进来了。
“皇上,鞭子拿过来了。”
“给王妃便是。”
“皇兄,万万不可啊!这历朝历代至今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哪有给王妃鞭子抽王爷的啊?”萧靳恒这会真是恨不得要把王妃给直接抗走的好!
“朕看你这荒唐的性子啊,就该是有人来管一管了!行了,朕还有奏章没批的,你们可以先退下了!”
“臣妾谢皇上大恩!皇上您日理万机,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见好就收,讨了便宜陆小米巴不得赶紧撤呢。
“这……怎么……可以……臣弟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