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过了十日。
这十日里来,江月白除了偶尔给前来寻医的人治治病,其他时候都被风灵儿拉出去爬山涉水,柳亦南兄妹自然担当起导游来,王家、李家以及章家的少爷也时有陪同,差不多把尚安城有意思的地方都游了个遍。
江月白之前的衣服有些寒酸,风灵儿想带他去裁缝店做几身衣服,本来江月白是不想去的,说自己还有穿的不必要麻烦了,结果耐不住风灵儿软磨硬泡,在裁缝店风灵儿替他选了上好的冰蓝色丝绸,给江月白做了四五套,付钱的时候几家公子争着结账,江月白一分没出。
裁缝店还是不错的,隔天就把衣服送到柳府了,衣服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江月白本就生的眉清目秀,这一番收拾倒是添了几分才气。
这几日相处下来江月白发现,他们这几个富家子弟平时的纨绔风流是装出来的,有一次他们撇开柳亦霜和风灵儿,悄悄带江月白去青楼玩乐,去了之后只是叫来清倌人弹琴奏曲助兴,喝酒聊天而已,他们四人从未与这里的女子发生过那种事,这自然不可能是他们自己说的,江月白在给他们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了,看破不点破。
斜阳倚在远方,湖面上散落着几艘小船,胳膊好了的风灵儿脱了鞋坐在船头戏水,精致的玉足在水中挑逗着过往的鱼儿,湖上似有微风,青丝随风拂过江月白的脸,一股淡淡的清香,江月白有些喜欢上这味道了。
风灵儿在水中用灵力聚了个水球,一条彩色的小鱼被困在里面,她把水球递到江月白面前,江月白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下,随后就把它放回水里去了。
“小白,我要离开了。”
语气中有些不舍,风灵儿还是开了口,江月白呆了一下,他知道身旁的女孩会有离开的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嗯”
江月白轻轻回答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样和身旁的伊人道别,这些天相处下来,两人之间多了一些莫名的情愫,两人就这么坐着,小船划开水波慢慢前行,有些话都到嗓子眼了,可还是没法说出口。
“你之前说过要去金都是真的吗?”
风灵儿望着远方,她不敢直视江月白,虽然他看不见,她害怕听到不是自己希望的那个答案。
“嗯,会去的。”
金都,自己之前听师父提起过,有可能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去金都走一趟,去见见这大千世界的不同。
“那...那你会去找我吗?”
听到江月白的回答自己很开心,接着又问他会不会去找自己,眼中带着期许。
“我在金都只认识你。”
江月白没想到自从下山以来,自己身边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更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个女孩儿,他想守护她一辈子,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女孩,自己一个孤儿,还是个瞎子,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与这样的女孩儿有什么交集。
“那说好了啊,你来金都一定要来找我。”
想到以后在金都能见到江月白,风灵儿很是开心,伸出小指,然后又让江月白伸出小指,两个指头钩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是她在游历时在几个小孩身上学来的,此时用来和江月白约定,满心欢喜的她不知道江月白心中所想。
“灵儿表妹,我们回去吧。”
柳亦南几人的船划过来了,他们身上湿漉漉的,手里还提着几条鱼,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几人下水了,柳亦霜一脸不开心,正在为柳亦南不让她下水而生气呢,如果她是个男孩子那倒还好,问题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光天化日与一群男子在水中嬉戏,被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上了岸,风灵儿拿了些银子付给几位船家,然后众人提着战利品浩浩荡荡的就往柳府走去,他们四个就像落汤鸡一样,不过毫不在乎路人的眼光,嘴里还聊着刚才下水抓鱼的事。
回到柳府,柳亦南让下人把捉来的鱼拿到后厨去加工,然后几个落汤鸡就去沐浴更衣了,离开宴还有些时间。
用过晚膳,王子健三人拜别柳老爷子,和江月白打了声招呼之后,骑上门外早已备好的马匹就各自回家了,江月白来到房前的庭院中坐了下来,从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白,你怎么不等我啊。”
风灵儿吃完饭把自己明早要回金都的事给舅舅一家说了,然后被表妹拉去房间说悄悄话,出来之后发现江月白不见了,这才找了过来。
“是明天离开吗?”
江月白大概猜出来了,可是那又能如何呢,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就止于今晚吧,明天就结束了。
“嗯,明早巳时出发。”
“一路顺风。”
风灵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月亮没有那天晚上的圆,也不亮,两人各怀心事,风灵儿好想问问江月白几时去金都,恨不得明天他就与自己一同上路,回去之后让父亲治好他的眼睛,而江月白却是想着明日一别,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自己又该去往何方。
江月白已经熟悉了这个地方,可终究不属于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在长陵时自己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可是现在不同了,孤身一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赶路。”
站起身来,江月白准备回屋了,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刚认识一般,风灵儿心中隐隐刺痛,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回了房间,也关上了门。
“轰隆”
伴随着雷声,房间里被闪电照得通亮,床上的人儿无心睡眠,雨点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越下越大,不断冲击着大地,十余天来,这是尚安第一次下雨,以往下雨风灵儿都很开心,今夜却有些烦这雨声,还有那雷声,隔壁的江月白也不例外,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很是烦躁。
夜长,雨渐渐小了,不知在床上折腾了多久的两人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翌日
辰时过半,风灵儿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没怎么睡好的江月白,好几次抬起手来想要敲门都没有敲下去,经过一晚上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有些话想要对风灵儿说,怕不说以后没机会了,这才一早洗漱好就过来了。
“灵儿啊,回去之后代我向你父亲母亲问好啊。”
正厅的庭院中,柳乾一家以及风灵儿都在,作为长辈,又如此疼爱这个外甥女,柳乾自然少不了叮嘱几句,可惜风灵儿没怎么听进去,柳亦南兄妹也和她说些路上小心以后有时间再来玩之类的,风灵儿也让他们有时间去金都玩。
“不等他了吗?”
柳亦霜似乎看出了表姐的心事,上前拉着她的手细声询问,风灵儿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风灵儿意念一动,之前的那柄宝剑凭空出现,整个人站了上去。
“时候不早了,舅舅、表哥、表妹,我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
客房前,江月白还在等着,此时一位家丁路过,看他在门口等着就告诉他灵儿小姐已经不房间里面了,听到后他心急如焚,然后就往外跑去。
风灵儿催动灵力施展御剑乘风之术,高度慢慢的上升,只见不远处江月白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灵儿。”
在风灵儿离开前终是赶到了,她从剑上跳下来奔向江月白,两人拥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柳乾一家子好好盯着他们,特别是柳亦霜,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就差近距离观看了。
“小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风灵儿有些怪他,江月白拉着她的手,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放到她手里。
“等我,我会去金都找你的。”
“嗯,我等你。”
风灵儿拿着玉佩心里欢喜。
“咳”
柳乾很不合时宜地咳了下,两人这才想起来周围还有人看着呢,面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们两人很不舍的放开手,柳乾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俩,对风灵儿说会照顾好江月白的,让她不必担心,她心中暗喜,知道舅舅这是承认了她和江月白。
“小白,我走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啊,到时候我让爹爹治好你的眼睛。”
“灵儿,照顾好自己,一路顺风。”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这次风灵儿真的走了,御着剑就往金都方向飞去了,江月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头朝着风灵儿离开的方向。
“月白贤侄,你是真心喜欢灵儿吗?”
风灵儿走后,柳乾对着江月白如此问道,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表明了自己是真心喜欢,柳乾接着又说。
“想娶灵儿,难啊,关于风家,有些事我不便多说,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你好自为之。”
柳乾摇摇头,说完后就离开了,留下一脸不解的江月白,还有同样如此的柳家兄妹。
“江兄,我爹这样说你别往心里去。”
柳亦南倒是没有像她们一样叫小白,柳亦南知道、父亲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难道是因为江月白身份的问题,一个是孤苦无依的小瞎子,一个是风家的掌上明珠,这两人有可能走到一起吗,父亲不明说,也不好过问。
“柳兄言重了,伯父这么说也是为了我好,不过你放心,我既然选择了灵儿就不会放弃的,终有一天,我会娶她。”
江月白这一瞬间无比坚定,就连柳亦南也被他惊到了,希望如此吧,如果江月白成为他的表妹夫还是挺不错的,除开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外,柳亦南已经认可了江月白这个人。
“江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柳亦南不傻,知道江月白在府上呆不久了,不过他并没有赶人的意思,他想知道江月白接下去会怎么办,风家自己去过两三次,在尚安城,他柳家是龙头,可若是把柳家放到金都去,恐怕,柳亦南没再往下想。
“这广阔天地,我想去走走看。”
江月白如是说道,他这次下山本就没有目的地,现在有了心仪的人,江月白不想就这么再尚安待下去。
“柳兄,江某有一事相求。”
“江兄客气了,请讲。”
江月白就要离开这尚安城了,这让他想起城门口发生的事,如实说了出来,柳亦南听罢脸色难看,他答应江月白一定彻查绝不姑息,这其中恐怕会牵连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