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由自己单独完成，这在肖宇的行医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记得刚来医院的时候孙主任也给过他这种机会。但作为一名刚走上临床岗位的新人，当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拿着手术刀的手抖得就像筛糠一样。最后在孙主任的一声叹息之下，手术刀还没捂热的他便被剥夺了执刀的机会。
而这次机会显然并不是孙主任对他的信任，而是对他无能的最大嘲讽。
肖宇想到这里不禁叹口气，而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个与自己签订契约的鬼魂的声音。
“你在犹豫什么，快让我看看病患的情况。”
肖宇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的手忙脚乱居然忘了查体和查看标示和刀口选择。
当他走到躺在手术床前的刘阿姨身边时，他看到对方正冲着他在微笑：“没事的，肖医生。你就放心大胆地做就好了！”
肖宇点点头，他掀开了被单，开始查体，他沿着画线笔的标示寻找，确实没有摸到肿瘤，看来微创是明智的选择。
刘鹏飞原本就细心仔细，肖宇看到他把所有的标示点位都做好了，刀口的位置就选择左乳的外侧腋前线的位置。
“阿姨，一会儿就好了……”肖宇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嗯，肖医生，没问题。”
肖宇冲她点点头，把被单又给刘阿姨重新盖上，自己转身便去手术间外的水池刷手去了。
伴着“哗啦啦”的水流声，肖宇又开始了自言自语起来。
“格拉夫特，你在吗？这是咱俩签订契约后的第一台手术，你可要帮我。”
但等了很久，他都没有人听到有人在回答他。
“喂！你说话啊！要知道我可是从来没自己操作过那东西！”肖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嚷嚷着。
但依旧没有人回答，他心中暗自叫苦，之前面在患者面前展示出的自信这时候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面对独自操作时的紧张和害怕。
事已如此他也已经没有了退路，为了保住这个饭碗，为了保住自己和罗雅倩的男女朋友身份，他必须要硬着头皮上了。
想到这里，肖宇便做了两次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但似乎这种方法并不管用，他似乎更加紧张了。
“喂，孩子，做个小手术而已，有那么紧张吗？”格拉夫特的声音又在这时出现在他的耳边。
“格拉夫科！”肖宇兴奋地喊了出来。
“小点声，别人会注意你的。”格拉夫特的声音说道。
“你要帮我做手术吗？”
“那是自然，但你首先自己要镇静点儿，别像只落败的斗鸡一样，好好准备，其他就大胆去干进行了，关键时候我会出来帮你的。”
“我明白了，格拉夫特！”
有了格拉夫特的承诺，肖宇一下子心情大好起来。
他脚步轻盈地回到了手术室，他发现作为巡回护士的文洁早已利利索索地把所有手术用替他准备妥当。
“文洁……准备消毒了。”
文洁用卵圆钳夹着早已准备好的消毒物品递给了他，并掀开被单。
“阿姨，要消毒了，可能有点凉。”文洁和气地说道。
刘阿姨点点头：“没事，不怕。”
文洁回头冲着肖宇点点头，口罩上面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信任的笑意。
肖宇按常规给刘阿姨的术区消完毒，并铺上手术巾。
而这时孙主任主动抱着大料来到肖宇的对面，这倒让肖宇感到意外，他甚至都不知道孙主任是什么时候刷完手穿好了手术衣。
只见他麻利地帮肖宇铺好大料后主动接好了旋切刀的负压装置，并做了好了调试。
“开始你的表演吧！肖大夫。”孙主任语气中夹杂着轻蔑。
肖宇这时穿戴好了手术衣和无菌手套回到了手术台前，
而孙主任抱着手回到了之前的座椅上坐下，他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坐在了那里。
肖宇扫了一眼器械台上的物品，他稍微定了定神。
“肖宇，麻药怎么配？”
“给我准备两支利多（利多卡因注射液）三支水（0.9%氯化钠注射液10ml）。”
“要副肾吗？”
“一滴副肾。”
文洁帮助肖宇抽好麻药，便坐到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前在病历上勾画起来了。
肖宇又深吸一口气，他拿起麻药针管在切口处做着皮下麻醉。
“哎吆！”刘阿姨突然喊了一声。
肖宇的手抖了一下，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孙主任也一下子睁开了眼。
“没事……没事……肖大夫，不是你的事，你继续……继续……”刘阿姨说道。
肖宇没有说话，又在术区周围的几个点打了麻药，并将最后的一点儿都打进了乳腺的后间隙。
他在刘鹏飞之前帮他选择的刀口处开了个5毫米的小口。
他在肿物标示的地方挤了些无菌耦合剂，拿起被无菌袋套过的彩超机探头寻找着肿瘤的位置。
只见彩超黑白屏上腺体层中一个低回升的椭圆形结节很容易就被他找到了。
他闭上眼，回顾着过去孙主任是如何的操作流程。
“肖大夫，旋切刀在空转呢？你是不是先把他关上。”孙主任冷冷地问。
肖宇这才从之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左手拿彩超机的探头固定好了肿瘤位置，右手拿旋切刀从切开的刀口处稍一用力，便刺破了皮下的筋膜层。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彩超机的屏幕上，他一直在调整刀槽和肿瘤之间的位置。
“咔咔咔咔咔……”
肖宇按动了真空吸附切割的按钮，但似乎并没有切到瘤子，只有一些正常的腺体组织被切了下来。
“咔咔咔咔咔……”
他偏了偏刀头的位置又切了一刀，但还是相差甚远。
这时彩超屏幕显示腺体内有出血，一定是哪一刀切到了小血管了，很快屏幕上的瘤子位置就变得不好辨认了。
肖宇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他突然看到孙主任已经离开了之前靠墙的座位，来到了彩超仪器的屏幕前，只是他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不屑。
这台手术要如何继续呢？那个叫格拉夫特的幽灵似乎并没有附体去帮他，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了。
想到这里，肖宇再次对准那已经稍显模糊的肿瘤一刀切了下去。
“哎吆……哎吆……”刘阿姨疼得叫了起来，这个铺好的大料也随着动了一下。
文洁马上过去安抚：“阿姨，马上就好了！”
刘阿姨没有说话，只是低声的呻吟着。
“肖大夫，这台手术你还能继续吗？”孙主任突然扭头问道。
就在肖宇不知道该怎么作答的时候，只听“哗……”一声，手术间的感应门开了。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那是秦磊，平陵市立医院最有前途的年轻医生，他看了眼肖宇便抱着胳膊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