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婚当晚。
李若莹静静坐在床头。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她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了。
爹娘告诉她,此次和亲,事关重大。如若成功,将会成为一代人的辉煌。
“我会是荣耀。”李若莹牢牢记住这句话。若她能在这里活完这一生,那就苟且活下去;若是不幸,不活也罢。反正自己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也不会幸福了。
“李若莹。”
这时候,她耳边荡漾起一阵轻柔的声音。李若莹打了一个激灵,心中的恐惧愈加汹涌。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礼节,竟然直接唤自己大名??
自己好歹也是江夏王的女儿,现在更是成了公主,也算有个名分了吧?
视线被轻纱挡着,她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今日圆房之事暂且放到一边……本王想,公主刚来这里,与我也素不相识,一定对家乡倍加思念,所以,先适应一段时间吧……”
耳边传来一阵支吾的声音。
“??”
李若莹就算是磨破脑筋,都想不到,松赞干布,那个年少便成名的君王,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
且说到圆房,她“噌”的一下涨红了脸。
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后面的几句话,李若莹一句也没听进去。
火红的盖头被猛地掀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谁要跟你圆房,谁要嫁……”
李若莹怔住。
站在自己面前的乃堂堂七尺男儿。身材挺拔,肤色英俊,一张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上有着刀刻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以及漆黑中隐约闪烁着幽蓝的眼睛。
四目相对之时,她竟在一瞬间觉得这个君王与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惑之年?嗯,看来还早。
“不是说文成公主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吗?”
一时间,寂静被松赞干布的话语所打破,愣住的李若莹缓过神来,只见这个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刚才的这番话,到底是玩笑,还是……?
她撇了撇嘴,自己自然也不能输:“不是说吐蕃赞普仰慕我们大唐文化,多次求亲吗??现在也不见得尊重和亲公主!”
面对李若莹的嘲讽,松赞干布顿时有些语塞。他的确是仰慕平朝文化,可是求亲……
思绪拉回过去。
当年,松赞干布已经是二十岁的年纪,按照当地的习俗,再不成婚,算晚了。于是,大相尚许提出了个这样的办法。
“……当年本王刚继位,才12岁,你就要给本王找王后……”
“咳咳……皇上,这次不一样了。臣,臣绝对给您找一个满意的王妃。听说西格辛尼国迎娶了大唐的公主,您这么向往大唐文化,不如派使者去大唐求亲??”
“他们那个小国竟然都可以……”
“他们可以,我们当然也不会输。如果您迎娶了大唐的公主,不仅可以加强实力,也是了了您的一桩心愿。”
“你说的有理。本王考虑考虑。”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求亲失败,战败,和一次次大相尚许的提议下,唐太宗李世民终于同意了这门和亲。
……拉回思绪。
见松赞干布许久没有说话,李若莹自然是没了耐心。
“谁要跟你圆房,本公主要一个人睡!”
……
翌日。
吐蕃的环境虽然现在与大唐比起来,是千差万别,但为公主准备的房间是用了心的。
所以,李若莹昨日休息的不错。现在,她正埋头写诗。
“公主,您是在写诗吗?我们赞普也会写诗呢!每次在大集会上都能即兴作诗!”
一旁的小丫鬟睁着澄澈的大眼睛,满是倾慕。面对她这副模样,李若莹不禁想起昨晚松赞干布一脸吃瘪的样子。
“就凭弃宗农(松赞干布的别名)?”
“诶!公主,您可不能直呼大王名讳啊……”
“弃宗农,弃宗农!”李若莹越喊越大声,言语之中满是放肆,弄得丫鬟更加惊恐。
“谁喊本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若莹还没反应过来,丫鬟早就一骨碌跪在了地上。
“拜,拜见赞普……”
松赞干布直挺挺地站在李若莹眼前,眼中充满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你知不知道,直接喊本王名讳,是要受罚的。”
“那昨日你也喊我李若莹!”李若莹的脸上找不到半分惊恐。
“我!……”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理?
“嘁……都怪那个尚许,说什么要多与公主相处,琴瑟和鸣……我绝对是被骗了!”
李若莹见他小声嘀咕,心想肯定在说自己坏话。
“你又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是见公主调皮,恐再闹出事端,才前来查看。听说公主在写诗,能否借驸马一看?”
李若莹心里“咯噔”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称自己为驸马,怎么就有点让人……别扭呢?
“好吧,本公主冰释前嫌,借你一看。不过,我有个条件,你看完之后,也要写一首诗,咱们比比谁写的好。”
“当然可以。”
古有忘川水,今有断情盅。伤心成了霜,梨雨满衣裳。秋去春又归,长安仍巍巍。君心似我心,只盼早日归。
随着时间的流逝,松赞干布的脸颊变得略微有些发烫,怦怦直跳的心脏似乎快要被察觉。
这首诗浅显易懂,再加上松赞干布学了不少中原的诗字,他又怎么会看不懂呢?
“公主写的好……至于本王的诗……改日再议!”
“诶你?……”
没等李若莹开口拒绝,他便不见了身影。
……
宫殿。
“尚许,对于这首诗,你怎么看?”
“赞普如此聪慧过人,一定早已看出来了吧?这分明就是公主对您的爱慕之情啊。臣之前就说过,赞普如此英俊潇洒,公主定会一见倾心呀。”
“真的吗?嗯……不过按我所看,你说的也很有可能。”
昨夜李若莹掀起盖头露出的容颜,松赞干布到现在都清晰记得。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充满灵气的眸子;圆圆的鹅蛋脸上有小巧玲珑的鼻子,十分可爱;饱满的朱唇红似火,与胜雪的肌肤更显分明;火红的嫁衣是丝绸所制,将体态丰腴的她勾勒的更加美妙动人。如此一看,这娇滴滴的样子令人不禁想要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李若莹的样貌与那高原女子完全不同,松赞干布不得不承认初见之时她为自己带来的震撼。
“我有的是耐心,不过这可不代表我被她迷住了……等她直接向我坦明心意,再另说吧。”松赞干布重新拾起那份诗词,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愉悦。
“看来,这男女情感之事,赞普仍是如同一个孩童啊。不过,这两个注定被红绳被绑在一起的命运,就像大唐与吐蕃,是怎样都不会断的。”尚许的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