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不打算写下此篇笔记的,但在艾尔森先生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写了。
就在两天前,印度老人去世了,至于印度老人是谁,文章的后面会提到,艾尔森先生是他唯的亲属,于是我们便在葬礼上碰见了,那时他没有大多的伤悲,或许他觉得这对于老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他终于从那样的痛苦中摆脱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畅谈了许多,他也对我和老人在地球上时的故事颇感兴趣,于是他便要求我写下此篇笔记,并将它出版成书。
一开始我谢绝了,但我现在还是写了,主要是因为想起与老人的点点滴滴,内心也有不少触动,所以我写了,但我不会将它出版成书,这点我已经与艾尔森先生谈好了。
其实说是笔记也不严谨,因为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我现在才写下此篇笔记,所以发生了什么,总的也不会太清晰,我本打算写成回忆录的,但我党得写成笔记更好,于是在挣扎了几个小时后,我终于决定写成笔记的了。
印度老人已去世两天了,他生前一直告诉我世界很美好,我一直不相信,但不过,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很适合回忆。
19岁那年,我因走私氧气瓶被捕,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晚上,那时我正位于火星背日面的31区东二仓,我和几个同件去取货,在途中成功避开了两个岗哨,但不知是谁留下了记号,暴露了行踪。
路上很黑,因为十九年前的31区是没有着路灯的,而我们也不敢打开车灯,因为很容易被抓,所以我们只得在滚黑中摸索,在不知多久后,我们到了东三仓,但我们大部分人都精疲力尽了,我们便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我和几个伙伴去包内睡,只是下一个比比我年长的同件在值班室里放哨。
我本以为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拿着卖货的钱去买生活用品,我还可以给妹妹买一块蛋糕,给心上人买一只她一周前看上的钢笔,那该多好啊!
然而现实却是,我们当天晚上就被捕了。
宪兵们真的很迅速我们几乎查觉不到,他们在我们入仓不久后就把我们的岗哨打掉了。随后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直到我们有一个同伴出来上厕所,他们才冲进来。
达时我便惊醒了,我竭尽全力想跑,但看到后面两支空洞洞的枪口,便只得乖乖蹲下,无可奈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昏迷的,因为在上车时他们给我注射了镇静剂,我仍记着我是和几个同伴一起上的车,但醒来之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车却一直在开着,我的心也一直是悬着的,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宪兵一直在问我干这行的原因,但我却一直闭口不言,最后他们不耐烦了,我们沉默了。
随后我便被带进了一间小牢房,牢房十分简陋,除了门窗比较坚固外,其他设施基本是坏的,里面只有六张床,却住着八个人,我本以为那天晚上要打地铺了,还好有个好心人肯收留我,虽然他床上有一点味道,但是我也没太在意,躺上睡着了。
但这一觉肯定是不安稳的,大概早上五点多狱警就粗暴的把我叫醒了,那时我神志还不怎么清晰,他们好像是把我拖着走的。
我来到一个小房间,当我坐下的那一刻就有一束光照出在我的脸上,我立刻就变得清醒了,睁开眼,依稀看得清一张人脸在我面前,过会便清晰了,这是一副亚洲人的面孔,奇怪的是这里的预警也是亚洲人,但他好像透露出一种不同的气质,他好像是管事的,但又好像不是。
我不说话,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
他好像也注意到了,便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纸上贴着我们所走私的氧气瓶的照片,以及我们同伴的口供。
“行星联合宪章第33条规定,生存物资的生产全由区上的管理部门占有,任何个人不得私自生产和走私生存物资,你应该知道吧。”
我仍然沉默,因为我已经理屈词穷了,我确实也是为了钱才去干这行的,当时爸爸的腿因为意外摔伤了,工厂不仅没有支付保险费,索性就将他开除了。
爸爸去法院告哪家工厂,却因为没有签劳务合同而败诉了,还白白浪费了律师钱。我们家的大部分收入来源没了,仅靠妈妈一点微薄的工资就要养活四口人,而且正逢上妹妹就要上幼儿园了,一龙们一家人都在为这事发愁。有一天我同学告诉了我一个兼职,就是帮别人去送货,来钱又多又快,我当时就答应去干了,但是干了几天之后,我发现我送的居然是氧气瓶,当时就准备报警,但同学告诉我只要量少,而且不被发现,就不算违法,我信了,于是就继续干下去,不久后便走入了走私氧气瓶的行列。
“这不是公开审理,你应该知道,如果是的话,会判的很重的。”
他依然微笑着,透露出一丝怜悯,却又很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想象不到他以前是怎么审问犯人的。
我还是沉默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们都沉默了。
但最终沉默还是被他打破了,他看了看表,或许觉得时间不够了才问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吗?”
我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么好,既然这样,我以行星联合安理会代理法官的名义告知你,你因走私重要生存物资,将受到的刑罚是——流放。”
“流放?”
我第一次站了起来,虽然手被铐着,但我一直试着在挣脱,然而我却被锁得死死的,自从听到这两个字,一座监狱便在我心中建立起来了。
“是的,流放时间两年半,这是我和法官结合《青年者权利保护协议》商议的结果,你无需怀疑这次判决公正性。”
“我会被流放到哪?”
“你会知道的。”
他提着包出去了,还使劲的把门带上,这屋子又一次变得黑了,我知道自己完了,因为无论流放到土卫一,还是土卫二,我都要进入劳改场,每天做着乏味的工作,下了班也只能去集体食堂,还不一定打得到饭,最主要的是在那里两年半,我一分钱也赚不到,还要支付巨额的食宿费。
之后的几天,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但此星期一到我就被两个宪兵带走了。
我先是被带去了移民局,办理好红色签证后就随即被带去了移民适应所,在那里,我同几十名和我同样被流放到同一个地方的陌生人进行了为期三天的行星适应训练,但在训练过程中,我并不知道我将会去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哪儿的重力加速度大概是十米每二次方秒,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就在火星生活的人来说,这确实很难受,很多人在一开始就因为不适应而晕厥了。
但我还好,因为五岁那年爸爸带我去参观了“天狼5号”实验系统,爸爸为了让我也体验我爷爷小时候那样的生活,便把重力调到那么大,我当时也受不了,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哭着跑了出来,爸爸不但没有安慰我,却笑着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你爷爷小时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但那时的他却比我们现在还快乐。”
如今这种感觉让我很亲切,在训练过程中,我比所有人都要顺利,但一种疑惑也随之在我的心中诞生:“我不会是要被流放到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