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来了,快看!”
天空中的乌云散开了,露出一点点繁星,从那边到这边,一开始还不怎么清晰,但后来就越来越明亮了,没多久,星星就铺满了天空。
杨恒一开始还看不清楚,于是他用上了望远镜,但在晚上,这样的亮度是不支持普通望远镜来观测星星的,他打开望远镜看,只有一片黑暗。
杨恒哭了,只有六岁的他第一次哭了,他看不清星星,当然,星星也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他只是一个很渺小的点。
“孩子,别用望远镜了,看天上。”
只见天空中有一束很亮的光,但也很小,也是最显眼的。
杨恒很快就注意到这道光,他的眼睛很快就变得深邃了,他的大脑里好像装了整个宇宙,但他对这个宇宙的认知还不够,只能靠眼睛看。
“妈妈,那是什么星星?”
“那不是一个星星,孩子,那是m31仙女座星系,有很多很多的星星组合在一起发出来的光,汇聚在一起,我们才能看得清。”
杨恒更加疑惑了,但他相信他的妈妈说的是对的。
“我能去那边看看吗?”
“孩子,光走到那边去,就要好几百年,我们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还是在地球上看看就行了。”
星星移动的很快,但对于地球上的人来说就很慢了,它们始终逃不出天空这张大网,被牢牢的锁死在这里,很多时候星星是闪着的,但今天好像静默了,没有一颗星星在闪,反而是杨恒的眼睛在闪着光。
“妈妈,有哪片星空是属于我的吗?”
杨恒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但对于她妈妈来说十分正常,杨恒在小时候就很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对于他妈妈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孩子,抬起头。”
杨恒把头微微抬起,他感觉许多星星在看着他,好像有话要对他说一样,但他只听见了身旁蝉鸣。
“妈妈,告诉我。”
“只要抬起头,整个宇宙就在你的眼球里面了。”
杨恒还没有听懂妈妈的话,但他也不再在问了。
杨恒只感觉星星在走向他,他可以与星星交流,甚至做朋友,他不知道这一天会在多久之后来临,至少他已经在幻想这一切了。
然而妈妈却没有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现实,星星是没有生命的。
在这片草地上,没有任何人在说话,只有鸟儿和蝉在唱着;没有一丝风,只有河流拍打细石的声音,还有星星在对杨恒说的话语。
那是杨恒第一次和妈妈在草地上看星星,也是最后一次。
杨恒的妈妈在杨恒10岁时因病去世,随后他离开了他居住过十年的故乡,搬去了大城市和他爸爸住在一起。
他再也没去过那片草地。
杨恒却是一个不善于交流的人,虽然他脑子里装着许多有趣的事情,但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平淡无奇,甚至比普通人还要低能,没有人知道他喜欢天文,没有人知道他喜欢星星,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很幼稚的人,因此他交到的朋友很少。
他没有女朋友,没有哪个女孩看上过他,他是易怒的,甚至会为了一些繁琐小事破口大骂,女孩们受不了他的性子,这还算小的,他经常会说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别说女孩,甚至一些大学生都无法听懂。
但他对天文有着一种特殊的执着,他11岁开始学习天文学,14岁掌握了在天体物理,16岁精通相对论,在20岁之前就获得了天文学的三个奖项,在毕业之后,他成功成为了一个天文学家。
他是众多天文学家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他那些奖项对于众多天文学家来说亳不起眼,他在天文研究所工作就如同在上学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甚至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没有什么办法,他尽力了,他有到顶峰的勇气,却没有走到顶峰的能力。
杨恒还是工作到很晚,这几天已经连续这样很多次了,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
父亲多次打来电话,但他都没有接,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回过家了。
杨恒主要的工作是录入发现的恒星,有时候也会参加一些会议,但都很少发言,他也没有机会发言,发言权都在那些学术权威的领导人那里,他只不过是无名小卒。
杨恒这两周录入了3000多颗恒星的编号,他的手机快被打爆了,但只是他父亲打来的电话。
当他的眼睛离开电脑屏幕的时候,他才发现深夜已经降临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站了起来,没有立刻离开座位,点着一根烟,吸了两口就扔掉。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相比于杨恒,其他人很早就下班了,杨恒是为数不多加夜班的人,但他是自愿要求加班的,部门主管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还是给他发了加班费。
他看见周围是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显示屏在发着光。
他拿起手机,没有留恋走出办公室大门。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走出这样的大门了,他脑子里面只有无限的困倦,他无法抗拒这困倦,只能任由它侵蚀着身体。
街道上是一往如既的寂静,这正是这个城市与其他大城市的不同,人们印象中的城市是有霓虹灯,有歌舞和汽车不间断出现的不夜城,然而这座城市的居民却很少,每天晚上十点过后,就很少有人出现了。
但杨恒对这里早就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他还是不想回家,因为他知道家里没有人,纵使父亲打来那么多电话,但他也敢确定父亲不在家,从他小时候也就这样了。
杨恒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有人,没有车,没有房,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时间,他可以坐在那里安享一切,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不存在的,却还在幻想着这一切。
他想起曾经有个地方就像他所描述的。
就是故乡的那片草地,杨恒还记得那是看星星的情景,那时候的他只有六岁。
但他无法再看下去了,妈妈已经去世了。
天上又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星星,杨恒本来心情还算好的,但这时又开始变得失落了。
他会看到星星的,他不过是太焦躁了。
有一个念想在他心中产生。
他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这时好像有了目标,他开始跑了起来,像害怕失去了什么一样。
夜越来越深,杨恒还没有回到家,他跑向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是这座城市的郊区。
郊区却比城市稍微热闹了些,过年的灯笼还没有拆,高高地挂在路灯上,也为这片郊区增添了一丝亮色。
杨行的目的很明显,他是来看星星的。
这儿没有像故乡那样的草地,但有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杨恒走到一条公路旁的山坡上坐下,又开始看着天上。
但天上是乌云密布,只有漆黑一片。
六岁时候的他,因为看不见星星哭了,现在的他也想,但他不能,有些时候他只是在追求着一些东西,奇怪的是,别人不能理解他,他就在这样的质疑声中落寞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追求一些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结果总是得不偿失。
他想看见星星,他想有个人和他说话。但乌云笼罩着这一切,妈妈也去世了。
“要是星星会说话就好了。”
杨恒只是安慰一下自己,他在九岁的时候就知道星星是没有生命的了。
但万幸的是星星最终还是出现了,当乌云散去,杨恒的眼睛里再次闪出了光,他好像就变成了星星。
但一切都变了,他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再问那些问题,因为这些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决,他只是说不出话,眼睛却还依然闪着光。
他看见很多星星在相互追逐,相互远去,虽然只是很很短的距离,但他好像懂得它们的语言,即使有最微小的变化,杨恒也能很快的捕捉到。
但它和地球之外的人都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地球之外没有人和他在同一个世界,地球之内也如此。
杨行的神志开始变得恍惚了,可能是太困倦了,但他依然很清楚来这里要干什么,便一直坚持着。
但他好像真的出现幻觉了,他看见夜空中的一颗星亮度突然增加,甚至比满月时候的月亮还要亮,同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像镜子一样的球体,杨恒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扭曲的自己。
杨恒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拼命的用手来擦拭眼睛,但却仍然是这样。
他有些惊悚,他站起来想跑,但又好像被束缚住了一样,无处可逃。
杨恒没有办法了,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便放松了心态。
“你是谁?”
杨恒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个球体,在这瞬间,时间就好像被冻结了一样,山间的风声消失了,月亮也不再移动,仿佛只有杨恒在呼吸。
那球体微微震动,忽然发出了光,照得杨恒都睁不开眼,当他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只有一行字在球体上。
“我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