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她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郦爸爸拍拍她的手。“没事儿，只要你开心就好，有心事儿别憋着，我们帮你分担。”
郦嘉瑟鼻子一酸，握紧了爸爸的手。这时广播里面传来副校长的声音，大会正式开始了。郦嘉瑟从书桌里抽出一本练习册开始写，郦爸爸低声问：“你不听听？”
“爸，相信我，文理分科这点事儿，我可以直接上去讲。”她甚至还能讲大学专业选择，都是亲自摸爬滚打得出的经验。
郦爸爸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你厉害。”他照旧认真听，时不时做一下笔记，郦嘉瑟心里有些感动。爸妈学历都不高，算是进城务工人员，所以很少能在学习上对她有什么建议，但他们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希望给她提供帮助。
也许自己不应该太早表现出独立的样子，要适度依赖一下他们才更好。父母也是需要成就感的呀。
一旁的赵阿姨也在认真听，时不时和岑长生交流几句，而前排的夏怀无聊地转着笔，把头偏向窗外，不想看他妈妈。
半个小时过去了，副校长似乎正讲到兴头上，而郦嘉瑟已经开始打哈欠。她坐在暖气片旁边，被暖得昏昏欲睡。
在她把今天的所有作业都写完之后，大会终于结束，接下来是各班自己开家长会，学生纷纷离开教室，之前在高二教室的家长则回到了本班教室。
郦嘉瑟迅速在教室外找到了刘梦思，对方情绪似乎还有点儿低落，只攥着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我们回宿舍吗？还是你想等等你爸爸？”郦嘉瑟问她。
很多同学都没走，聚集在外面等家长，刘梦思看了看周遭，说：“先等一会儿吧，我怕他……中途就走。”
郦嘉瑟愣了一下，说道：“不会吧？”
刘梦思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便靠在墙边等，还能依稀听见里面班主任在说什么。
“这次考试有几个同学进步很大，我认为需要着重表扬一下，有迟盛、刘梦思……”
“梦思！老师夸你了！”郦嘉瑟兴奋地晃晃刘梦思的肩膀，她眼睛一亮，赶紧跑到后门去看爸爸的反应。
郦嘉瑟本来是笑着的，直到看着刘梦思的表情从明亮变得黯淡。她疑惑地走上前，从后门玻璃看过去，然后愣住了。
刘梦思的爸爸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感到难以置信，身为家长怎么可以在自己孩子的家长会上睡觉，这是对老师的不尊重，更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啊。
她现在终于确信上辈子听到的传言了，刘梦思的家长大概真的做得出为了有钱送儿子出国留学而嫁女儿的事情。
再看刘梦思，她勉强对郦嘉瑟扯了扯嘴角，然后就向大厅跑去，郦嘉瑟连忙跟上去，夏怀看到她跑也追着问“怎么了”。
刘梦思跑到教学楼外面，踉跄着坐到升旗台台阶上，就捂住脸开始哭，郦嘉瑟想伸手抱她又不太敢靠近，怕对方的情绪更崩溃。
夏怀也来到外面，问：“怎么了这是？被李娴批评了？她这次不是考得挺好吗？”
“不是，是因为其他事情。”郦嘉瑟说。
“什么事情啊？”
郦嘉瑟瞪他一眼。夏怀改口：“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刘梦思啊，别哭了，天这么冷，哭完鼻涕都冻上了。”
郦嘉瑟简直想踹夏怀。“你这是什么安慰法？”
但刘梦思的哭声居然停住了，被他逗笑，吸了吸鼻子，骂了句：“去你奶奶的夏怀，你才大鼻涕泡都冻上呢。”
“你看，有效是不是？”夏怀得意地冲着郦嘉瑟扬眉，然后对刘梦思说道：“我没骗你，而且你眼泪糊一脸，再吹冷风，很容易面瘫的。”
郦嘉瑟终于忍不住笑着踹了他一脚。“你可少说两句吧。”
有这个“活宝”在，刘梦思哭不下去了，她擦干眼泪，安静了半晌，喃喃道：“我是不是不配被他们喜欢啊？”
“这是失恋了？”夏怀一脸疑惑。
郦嘉瑟走上前，坐到她旁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说：“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好，总在忽视你。”
“是他们做错了吗？可他们是父母，父母怎么能错……”
“为什么不能？这天底下有各种各样的父母，不是所有父母都合格，很多都会犯错的。他们应该给你足够的爱和安全感，可他们没有，这不是因为你不值得，梦思，是因为他们太狭隘了。”
“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都看不到，他们只看得到弟弟，弟弟考好了他们开心，弟弟考砸了他们上火，我就像家里的一个附属品，一个随时会过期的物件。”
夏怀拍拍地上的雪，直接席地而坐，坐在她们对面。“我感觉我也像个物件，我的存在价值就是当奖状。我妈只关心我的成绩，只要不是第一她就开始骂我，说我给家里丢脸。我爸呢，忙起来整月不见影，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也要问我最近考试怎么样，从来不在乎我过得开不开心，在学校适不适应，有没有交什么朋友。我妈对我最好的时候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亲戚都在夸我，让她有面子了。”
郦嘉瑟很惊讶，她万万没想到整天都像小太阳一样的夏怀背负着这样的压力。
刘梦思说：“他们最起码还在乎你的成绩，我爸妈什么都不在乎，他们可能都不清楚我这次考了多少名，我拿回家的成绩单估计早就被他们撇了。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笨笨的，怎么学都学不好的废物。所以我真的觉得学习挺没意思的，考得好又怎么样呢？连个眼神都得不到。”
郦嘉瑟看着她的眼睛。“梦思，你觉得学习是为了家长学的吗？”
她也直视她。“我是为了你。”
“不是，等等，什么？”夏怀差点儿跳起来。
郦嘉瑟把他按住，继续对刘梦思说：“的确，我是很希望你好好学习，陪我一起考进实验班，但我不仅仅是希望你考进实验班，梦思，我希望你拥有更好的人生，被更多人欣赏，也会获得更多快乐的人生，这些都是学习能够带来的。”
刘梦思嗤笑。“这都是你们学霸的论调，也就你们会觉得学习能带来快乐。”
夏怀：“我也没觉得学习快乐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