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期末考试成绩可能会影响到学生分科的选择，李娴周六晚上就把电子版成绩单发到了家长群里，于是当晚很多家庭都炸了锅。
刘梦思直接打电话给郦嘉瑟，语气激动。“嘉瑟，我文科成绩年级第五十四！实验班是不是招一百个人？我稳了！”
郦嘉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我知道呀，下午我就看到你的成绩了，我们有很大可能分到一个班，你前面的同学不会都学文的。”
“那就更好了，不知道文妤考得怎么样，应该也稳的。”
郦嘉瑟说：“她就在我后面啊，看年级大榜的时候一眼就扫到她了。文科年级第三。”
“你不是第一吗？第二是谁？”电话那边传来翻纸张的声音，郦嘉瑟静静听着，刘梦思不一会儿就喊道：“我去，我该想到的，岑长生啊，他只比你低了三分哎。”
是啊，差一点儿就让她怀疑人生了。郦嘉瑟也在庆幸。
“先不聊了啊，我弟要用手机，周一见！”
“好，拜拜。”
周一是高二期末考试第一天，也是高一的返校日，高一的小麻雀们因为即将到来的寒假激动万分，差点儿把房顶掀开，后来被各班班干部提醒楼上马上要考试，才安静了一点儿。
各科答题卡像雪花一样从课代表手里落到同学桌面上，很快积了一层，不过同学们似乎已经不再关心答案正误，他们脸上写满了要解脱的兴奋感，一班的气氛难得热烈，哪怕是班主任李娴走进来，同学们都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安静。
李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镇压他们，等同学们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才开口道：“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也没有老师来讲卷子，大家都把答题卡收好，别乱丢。开学以后会由你们的新老师给你们讲期末考试卷。”
听到“新老师”几个字，同学们兴高采烈的表情淡下来，意识到一班马上就要解散了，哪怕有很多同学都说巴不得赶紧重新分班，逃离李娴魔掌，但他们此刻也有些离别的惆怅。
李娴清了清嗓子，站到讲台正中，对同学们鞠了一躬，是90度的深鞠躬。台下的同学都有些懵，包括郦嘉瑟。
“同学们，我为过去一学期我的所作所为向你们道歉。”
什么情况？老师为什么会对学生道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反应不过来。
“接手一班的这半年，我一直都用成绩来衡量你们，无论是班干部选举，还是划分座位。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这一点，可能有不少同学都在背后骂过我。”
骂过她的同学表情稍稍有点儿不自然。
李娴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我做得很过分，给你们很多人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如果我和你们的相处时间可以更长，如果我们面临的终点不是文理分科、实验班普通班分流，我想我们的相处模式会有很大不同，可惜没有这些如果，现实就摆在面前。一班的很多同学，我只能当你们一学期的班主任，就要把你们送走。”
同学们都安静而认真地听着。
“所以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一个——用最短最快的时间让你们做到最好，这样我们分别的时候才会不留遗憾。我希望一班的每一个同学都能考进实验班，享受三中最优越的资源，至少要比你入学的成绩更上一层楼。”
“完了，我退步了。”夏怀小声嘀咕。
“这样的期待似乎很专制，就像你们的家长一样，一味要求你们成绩好。你们总抱怨家长不理解你们，不过同学们，你们有没有试过从家长的角度理解一下他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师家长对你们都是这样要求的呢？我们这样鞭策你们，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虚荣心，而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好的未来。作为老师，我希望你们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程度里做到最好，并不是要求你们都像夏怀、郦嘉瑟那样拿第一，而是要求你们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因为只有尽力了，才会不留遗憾。”
被cue的郦嘉瑟伸手挡住自己半边脸，试图变成隐形人，但她心里有所触动，已经知道李娴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将来等你们走上这个社会了，就会明白，很多时候别人看你，看的不是你的内涵，而是你的标签。这个社会很功利，它给你们这群年轻人贴了各种各样的标签，简单粗暴地定义你们，本科生、研究生、985/211、双非、专科……学历就是一个敲门砖，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也可以让你连入场券都拿不到。我希望我的学生们都有自信站在任何一个人面前说，我就是你们需要的人才。所以我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你们，我要激发你们对成绩的追求，我要让你们不得不奔跑。这很残忍，但是结果很不错。我们班的大多数同学，对比入学成绩都取得了进步，一班的总平均分也是年级第一。”
同学们鼓起掌，有几个多愁善感的女生甚至开始抹眼泪。
“老师没有给你们一个舒适的环境，让你们时时刻刻处于竞争之中，很对不起你们，但我没有其他办法。我是一个很一般的老师，只会用最粗暴的办法，同学们可以骂我、恨我、埋怨我，我都接受。不过我站在这里也可以很坦然地对你们说，我已经尽了全力。但我也要告诉那些没有取得进步的同学，你们的价值并没有被否定。”
李娴顿了顿，提了几个同学的名字，举出一些小例子证明他们身上的优点，郦嘉瑟作为班长感到有些惭愧，因为李娴说的这些同学中，有几个她从来没有关照过，和对方的交流近乎为零，大概在无意之中忽视了对方。
“成绩论人不是唯一的出路，只是最主流的一条路，如果这条路实在走不通，同学们也不要放弃，要相信自己身上一定有闪光点，向着自己擅长的领域努力。希望大家都可以度过充实而有意义的青春，也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包容我这个冷酷的班主任。”李娴又鞠了一躬。
台下掌声雷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