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的心脏隔膜……几乎没有发生排异反应呢。这样的话，已经没必要继续吃药了。”
“那就没必要待在家里了。去上学吧。去看看外面吧。这样你就会知道我都是为你好。”
“你还好吧。”
王文翔的声音。
我们在军阵之前。数公里长的军阵。我们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个具体位置出现。
我们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我身后是听从我指挥的庞然巨物。我旁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得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我必须停止胡思乱想。
“我还好。”
“所以，接下来是要做什么？我们……会和什么战斗？”
“……据说是巨人。”
“巨人？”
“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哦，对了。”我能感受到其他地方传来的视线。每个人都对我们这两位所谓的“英杰”深感好奇。所以我说下一句话的时候，使用的是凌川话：
“我昨天发了点脾气。不好意思。”
“呃……我想想怎么说的……呃……么事，你这寸棺材……只要忙起来就会忘了之前的事情啦。”
“你只会用方言骂人吗？”我耸了耸肩。苦笑了一下。
“啊。人总有擅长的事情和不擅长的事情。你已经知道我不擅长学语言和早起了。就像我知道你……呃……”他及时刹住了车，没有对我继续说教。
他回头看了一眼铠MK2。
“嗯哼？我不擅长什么？”我马上追问到。
“没什么……”骑士挠了挠他的头，“哦，你需要头盔吗？”
“不必……”我回答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忘了吧。准备好，要开打了。”
他岔开话题。
“哪个沙雕想到的大红配大绿？一点品位都没有。”
一般通过的某位友军这样说。
擦，这人才是，有一点品位没有？
我正打算追着他和他辩驳来着。我们都听到了指挥排那边有人说了一句：“来了。”
然后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整齐划一，可能因为这次是多方部队协作吧。有些家伙和我们的徽章很像，有的家伙则连装饰风格都完全不一样，比如那边那位套着重剑拿着大剑的老头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的语速都加快了。
一个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在干嘛啊？我怎么好像站在了战场上？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要打仗了吗？
枪、血、黑手党以及死亡。
但是又一个瞬间，我好像又忘了刚才在想的事情。
我得全力以赴。
我也是个怪人。
“你看到王尔德小姐了吗？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到它……还有其他的我们部队的……”
“冷静点。”我说。
“啊。抱歉。”
“等会开战之后一定会非常浑乱。看顾一下我们认识的人。”
“当然。我知道。”
王文翔把手按在剑柄上。
“你昨天来救我的时候不是比这好得多吗……你和那个姓褚的单挑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是另外一个人了……”
“那时候我只要控制住他、你就不可能会受伤。我只要拼命就好了。”圣剑的骑士看了我一眼，“但是，现在，我感觉……”
“稳住呼吸。”
“就算我，也还是——”
“准——备——射——击！”
有人高喊道。
战争要开始了。
嗯？
我回头看了一眼。翔也紧张地回头四处张望。啄木鸟一样。他太紧张了。
因为我和铠是一心同体、异热同心的，所以能感觉到。他的某一处机械结构里有一个类似蓄水池的构造。
此时，水面上起了波纹。
慢慢荡开。
我与这波纹同调。周围的声音变得廖远。
我同大地融为一体。感受它的脉动。
呼吸一般。
巨人们正在靠近。
牺牲无可避免。
我虽然此时还很平静。
但是……
一旦战斗开始呢。
我也会非常恐惧。我也会非常绝望。我也会想要逃出这地狱吧。
“来了。”
“一——轮——齐——射！”
无数烈焰火球在我们头顶上聚集。有些年轻的家伙们、或者是惧火的亚人类因此而大呼小叫。但是大部分部队都很平静。因为他们佩戴着火焰的纹章。
他们生于烈焰之中。维奥拉骑士团。
然后火球飞出。不同个体的声音和存在，在地脉当中相互回响，有的彼此干扰、有的相互增幅。同时使用这么多强力的魔法，让整条地脉都开始紊乱。有些地方断流，有些地方决口。
我看到火球飞出。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白日流星。
“二轮齐射咏唱开始！骑兵队，突击！”
“突击！！！”
我们身旁的骑士们高声喊道，阿翔有点被吓到。嘲杂、独立和个性此时荡然无存，所有人化为了一体，变成了一场袭击本身。不需要的功能仿佛已被冻结，血液无论如何燃烧都好似没有知觉。
说到燃烧，我昂起头。远处，落地的火焰点燃了森林。引燃了森林大火。滚滚的浓烟遮蔽了部分视野。我们至今没能看见真正的巨人。
显著升温的空气，烧灼着每个人的五脏六腑。
王文翔紧张万分。他看着旁边的人。
这当中有几位我们认识。我昨天见到过。还有一些我不认识，但是王老师可能认识。
骑士们从我们所站的这片小坡上猛冲而下。像是一波血潮。
战争开始了。
而我一点也不激动。我很冷静。我在判断。我在思考。我在想我们接下来应该在什么时候突入战局。
这是最令我绝望的事。
骑士们冲进森林。
然后，浓烟的障壁被一只巨手抚开一寸。就好像古代帝王不耐烦地撩开臣妾的浴帘一般。当然，烟是连续的。我们只是对视了一秒。
“步兵队准备！第二轮齐射开始！”
有几名指挥官控制不住身下的战马了。它们凭着动物的本能选择了退却。
第二轮齐射开始了。火球的数目变少了，威力的下降则更加明显。因为地脉不稳的缘故，一些施法者没法联通了。
指挥官并不高明。他妄想不付出代价就取得胜利。他一开始就用最大火力轰击。草草就派出骑兵，冲进不容易控制坐骑的森林中。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隔着浓烟，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秒起，我就知道了。
不可能没有伤亡。必定会死伤惨重。
所以我们必须即刻出阵。
“要上了！”
我喊了一声。
巨人冲出丛林。
“步兵队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