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
“终于来了么?”弗兰看着远处的混乱,对艾伦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几骑士离了队伍。
魁冬倒是想让来人止步,却是捆得严严实实又被下了禁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从他瞪大的眼睛,不难猜出他心中所想——
‘与神官通奸,自己也只是被剥去爵位在狱中好吃好喝的关上几年。但若自己的儿子带着豢养的山匪头子一众,全副武装的前来逼宫那可就不是坐牢的事情,那是要灭族的。’
“本来是今夜为奥斯顿他们准备的埋伏,没成想奥斯顿如此心急,居然勾结皇子想要扳倒我魁冬家族。一会儿你不要莫要冲撞了皇子,咱们只消斩杀了奥斯顿那帮宵小,再不小心误伤皇子的一众侍卫即可。”骑马奔袭而来的魁冬之子对着并驾齐驱经过乔装的山匪头子说到,
“放心吧,少主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后边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便迎面对上了王辇旁阿瑟的蓝瞳,
‘退,速退,’这是他心中生出的强烈危机!
“冲击,杀光他们”这土匪头子知道来人绝计不是自己这几百杂兵能惹得起的存在,他想要活命也只能乘乱逃遁,而且能不能逃得掉还要全凭天意。
“住手,”魁冬之子根本没有预料到家族豢养的狼会咬自己一口,但现在已然止不住冲锋的兵马。看着调转马头的逃遁的匪头,魁冬之子只觉得是他害怕皇室的威严,
“哼,胆小如鼠。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带着家主之位一并夺过来。”
“随我冲杀!”
人群要么都避开,要么都抱头跪下,唯独奥斯顿只往弗兰车辇旁边靠。
看着持刀冲杀过来的兵勇,魁冬在儿子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成为家主的那个血腥的雪夜,他还是错看了他的儿子。但是这不正说明是流着自己血液的嘛,毫无疑问他的刀是冲自己来的,甚至想要亲自砍下自己的头颅。
‘不过,儿啊。你连爹都远远不如,又如何与这位殿下较高下呢。魁冬亡矣!
这样也好,你我父子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随即,一股鲜血自魁冬嘴里流出,竟是咬舌自尽了。
“啊”,一声惨叫自身后发出,魁冬之子闻声回首,只见得匪首已经人头落地,连抽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再回首时,眼前也只有一片漆黑。
“砰”,捂着脖子上的大洞,魁冬之子上了黄泉。
‘真不愧是莱茵铁腕的儿子啊’奥斯顿瞧着安坐车辇的弗兰,心里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手腕决断,谋划深远!
剩下的数百杂兵自不必说,不用阿瑟出手,十六骑士一轮冲锋便如快刀斩乱麻一般快速收割了过半性命,其余人等则是弃了兵戈跪拜连连,跑的心思都没敢生出!
“真是胆大包天,殿下,臣恳请将魁冬的残党一并处决!”奥斯顿知道弗兰的心意适时开口,而后拜倒,其追随者纷纷效仿。
“请殿下肃清反叛”。
‘呵,真是聪明人。我咋怎么看你那么顺眼呢’弗兰看着地上俯首的奥斯顿,心里觉得十分愉快。
“来啊,将这一众叛贼悉数拿下,所有资产全部没入皇室”
这样就行了吗?弗兰嘴角噙笑。
夏洛特这时才转醒了,“啊,好疼啊”夏洛特摸着后脑鼓起的肉包十分不满。看着绮丽手上不停比划的小动作,夏洛特维持着坐起的狼狈姿态没有站起来。
倒是把她们忘了。
“咳咳,至于你们,自己去圣山请罪吧”。
“谢陛下开恩,”绮丽随即谢恩和阿曼达托着夏洛特就往外走。
砰,一颗头颅被抛入人群,砸在地上,一众人看在眼中吓得是纷纷后退。
“欸,那不是为祸红河的大土匪头子嘛,”
“是啊,是啊。就是他,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我妻儿就是被他掳去的”
说这话的男人,壮着胆子上去彻底撕开了匪首的人皮面具。
“还真是他啊,”人群一扫心头的阴霾,纷纷对着那颗透露吐口水、有的甚至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块石头一通狠砸。
“魁冬家族豢养土匪,为祸红河,强抢民女其罪行罄竹难书,而今凶手伏法你们还不快快叩拜四殿下的恩德?”
“殿下英明,殿下英明啊”
“呜呜呜,我的妻儿终于得以沉冤昭雪”
“杀害我女的凶手终于伏诛”
……
“奥斯顿,你倒是个聪明人”
“殿下谬赞了”。
全城戒严、宵禁开始!
弗兰在入主红河主城之后,让艾伦带着全部近卫和奥斯顿一派手下的人以雷霆手段扫平了反对的各贵族。海量的财富被搜集出来,看得出来这伙人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其中的细软和物件则被挑选了出来,以便在明日返还给民众。
当然,也不代表奥斯顿一派就全是干净的,腾出手来弗兰是要详查的。
这夜,那些个贵族府邸的惨叫、哀呼连绵不绝,就像入夜落下的小雨。
与此同时,绮丽等人也卸去伪装,趁全城宵禁之时回到了弗兰的身边。
------------------------------又一日,红河广场。
原本空旷的广场中,连夜搭起了一座刑场,上边捆缚着近百贵族极其家眷、护卫。
“大家好,我是弗兰,莱茵王国的四皇子,你们的新领主。”
因为前一天就已经把魁冬豢养山匪的消息传播出去的缘故,是以这会儿广场和周边的房顶都挤满了来自周边城镇的人。
嘈杂的人声消停,
“罪首魁冬已经伏诛,但他犯下的滔天作孽绝不会就此消失,魁冬之子虽然已死,但他的反叛之心未必就已经肃清!臣民们,你们难道希望看到魁冬之害死灰复燃吗?”
“不愿意,不愿意”数万名民众的齐声呐喊甚至盖过了大海的声音,平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大多被吓得失了紧,这又引来了民众无尽的嘲笑。
看着沸腾的人群,弗兰心满意足,说实话台下这么多人目光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人群很快从咒骂变成了要求斩杀,这狂热的声势让弗兰想起了在帝都的一幕,只不过刑场上的人成了贵族而已。他不能再让人群狂热下去,万民的狂热必须由他加以引导。
弗兰走到台前,抬起右手做下压的手势。
人群许久才由沸腾冷却下来,
“我的子民们,他们曾经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可是有了权力、有了兵士才让他们变成了吸血的恶人,可见过度的权力会让贵族们迷失自我。”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重大政令”
台下万千民众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这个如晴天老爷、人间救星般四皇子要宣布什么了不得政令。
“我宣布——红河废除所有贵族!所有贵族封地、特权也一并回收!”
寂静、长久的寂静。
奥斯顿倒没觉得多少意外,就算弗兰没有此举他也要主动上交权力和武力。无他,面对这样一个王子,自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步了魁冬的后尘,这样一个局面武力和特权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要是一会儿表态的时候,现在还在窃窃私语的派系中人要是谁敢说个不字,都不用殿下发话,台下的万千民众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而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民如水、官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终于,在不知是谁奋力喊了一句“好”后,人群如破土的岩浆彻底爆发了,一股股浓烈的气氛迅速充斥了广场,一场革命的火焰点燃了红河谷的土地,而这股凝聚民意的火焰将永远猛烈,这,就是人民的民意!他威力无绝、气势无尽、岁月无穷!
这样鼎沸的欢呼中,弗兰的声音已经不可能再传进人群。他只能挥舞举过头顶的双手,示意人群平息!
“尽管这些贵族罪无可恕,”弗兰指着邢台上的贵族说到,有几个已经被万民的声势吓晕过去的,还醒着的其实也都差不多了。
“尽管他们罪无可恕,但是我们不能否定贵重一些为民谋福利的好人,而他们中的一些德高望重者之后也会在红河的行政体系中任职,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为红河解放事业做出贡献的他们。”
刹时,掌声雷动,直震的四周房梁落灰,有意见不起眼的破败的房屋甚至还倒塌了去。那是艾伦在与人打斗上了头,没控制住力道,此刻就认为是掌声所致也并非不可。
“首先,是奥斯顿,然后是……”如同报幕,弗兰一口气报出了三四十个人名,而刑场旁边的另一个台子也站了三四十个人。
“那是希恩斯大人吗?”
“是啊,可真年轻啊,他前年修建的那座石桥给怎么镇子可生了好多便利呢”
“是啊,是啊,拉丁大人也在上边呢。”
人群又有了一阵讨论,主要充斥的是:左侧刑台少了谁,右侧奖台多了谁的声音。
‘看来,匆忙间倒是疏忽了一些线索’
“时间仓促,没那么多精力详查。这两群人中也许会有不全面的地方,稍后你们只需到市政厅检举即可,我会隐去检举人的姓名,还会令人暗中保护你们。”
“现在,宣誓!”
人群中的阿蒙只见右侧以奥斯顿为首的一众贵族纷纷举起了右拳悬于耳边,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我宣誓,我自愿放弃一切权力、放弃一切土地,从人民当中来回到人们当中去……”
“天呐”阿蒙捂着蹦跳的心脏,‘不可思议,我得赶快告诉母亲去。’
另一边,
“唾,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再有个几年倒是让你破入至上境了”艾伦连着碎了的一块牙齿就着血水一块儿吐在倒地之人的身上,然后一手托着死透的刺客,一肩扛着重伤昏迷的骑士踢开房门,出了破木房。
“现在,宣读罪犯的罪行,”在给奥斯顿等人颁发了锦旗之后,弗兰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宣读了以魁冬、安托万等一众人等的罪行,至于有异议的两三人则暂缓了死刑改为公审。
“吱呀,”
又是绞刑架的闸门被打开,绞索上的人很快挣扎几下便失去了动静,人群却是没有像帝都的那伙信徒那么狂热,不少善良的民众甚至落了泪。
期间也有几人醒悟,对着万民行了磕了几个响头,无一例外的他们以前都是农民的儿子。但更多的是死不悔改甚至扬言要化为厉鬼,适时,弗兰抛出了女神官芭芭拉与魁冬偷情的事件,化去民众恐惧的同时也在他们心中埋下一粒种子——表面和传言都不可信,唯有亲身感受才是真实。
很快,死刑犯都处决完毕,尸首堆满了几辆敞篷的马车,他们将在河谷边的大坑中焚烧后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