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帝都里,潮湿的街道很快被不休的叫卖和人群充实起来。
“这里就是帝都吗“?弗兰喃喃道。
“弗兰殿下,陛下特意让我在此等候于你”。弗兰看着这个全身皆覆盖着黑金轻甲仅露出一双幽蓝眼睛的骑士。心里却觉得此人绝对不是寻常骑士,那双眸子冷静的就像是冻结了百年的寒冰。
随即在帝都引路人的指引下登上了皇室专用的车辇。四马并行的且装衬着不俗玉石的车辇缓缓向内城驶去,在金甲骑士的开道下熙攘的人群自发的一分为二,偶尔有不长眼的小贩也在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呵斥下狼狈的逃窜开去。
道路两旁的人群窃窃私语中不乏有着“真气派、这就是皇室吗?”的言论。
“一切,看来还不错”弗兰嘴角微翘。尽管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尚处在封建奴隶制的世界,但穿越后的四王子的身份无疑淡化了一丝不安。
车辇稍有些颠簸晃荡,透过掀起的帘幕清乾发现这座城市的规模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些,无论是远处气派的帝都内城,还是街道上密集的人群无疑都说明了这是一座庞大的城市,毕竟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奴隶时代,这样的一座城俨然已经算是一座雄城了。
清乾快速检索着莱茵.弗兰的的记忆,印象中这座城市确实有着近十万的人口。车辇约莫行进了一刻钟,前方突然涌起了一阵子骚乱“处死她、处死她、处死她”
“快处死她们”!人潮狂热的呼喊像浪潮一般一波盖过一波。
“停下,前边怎么回事”?弗兰令车辇停下,领头的骑士调转马头驭使坐骑小跑到车辇的右侧,此时弗兰正满眼疑惑的看着人群后两人高的木质平台上捆绑着几个单薄的身影,她们被几条碗口粗的麻绳捆绑在沾有血污的的立柱上,头上罩着粗糙又脏秽麻布套。这是一处示众的刑场……
“殿下,应该是被教会追捕到的魔女”,领头骑士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吗?”
弗兰此时已经从原本四殿下的记忆中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几个主要职业。分别是骑士、炼金师、魔法师和武士,骑士和武士几乎可以说在王国产生产生的同时便出现了。
而魔法师的出现则是在近600年前后,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样一批拥有非凡能力的个体,在他们出现之初各个王国无不对这个群体大力争夺,他们令人叹为观止的能力如隔空移物、透视、纵火、瞬移、甚至是飞行等非人的能力很快便彻底打破了数十个小王国之间焦灼的攻伐。
很快,拥有强力魔法师的几个王国相继吞并了其余小国一跃成为了临渊大陆独霸一方的庞然大物,即便这几个大国通过签署八方协议勉强达成了短暂的和平,但更加凶险的阴谋却在加快实施——强大的魔法师觉得他们才是神明的宠儿,而神明的宠儿才应该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
于是,瞬间,八大国度都陷入了应对魔法师的艰难战争中,即便在魔法师为他们效力的时期,王国便知晓了他们魔法的强大,但直到魔法师们将狂暴的魔力倾泻到他们自己身上时,他们才体会到那些曾经因魔法师而灭亡的王国的心情——无力!恐怖!和绝望!
在大陆,当被魔法操控的熊熊烈焰席卷而来之时,无论多么高坚的城墙都成了摆设,灼烈的高温和稀缺的空气让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痛苦中被烧为灰烬,而人群的惨叫和祈求则让魔法师们更加肆意的狂笑。
在近海,狂风卷起海水再落下时已经成为一枚枚晶莹的杀人利器,从天而降的一人高的透明冰锥密集而又无情地收割着甲板上每一个人的生命,侥幸逃出的几只多桅海船也在巨大魔兽的利爪下葬生海底,而重弩射出的箭矢才堪堪刺透魔兽的甲壳;
……
就这样八大古国在狂暴的魔法狂潮前被摧枯拉朽,魔法师掌握了世界,而人类,则沦为奴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近百年,直到一位名叫祖恩的禁魔武士出现,魔法师的坚固统治才出现了裂缝。祖恩通过寻得传说中的云隐之巅进而获得禁魔之力,自身强大的武力加上完全的禁魔能力让以魔法立身的魔法师们很快陷入了困境。
随着越来越多的禁魔武士加入战争,魔法时代最终迎来了终结,就如同他们强大时夺目的辉煌,他们的灭亡也十分迅速。禁魔武士们带领的军队砍瓜切菜般粉碎了拥魔者。
大概是不愿意再面对禁魔武士的利刃,残余的魔法师们在走投无路下,跟随火使、风使、灵使三大魔法首席以某种邪恶能力“燃烧”了自己,躯体连同魔力转化成了四散的魔法之尘——魔法时代终结了。
但复兴的无魔时代却并未平静多久,魔法之尘的效用开始在大陆各处显现,普通人类女孩中开始有了拥魔者,在禁魔武士表示对此束手无策后,人们处理这些未成年拥魔女孩的手段很快由感化和教育演变成了狠辣和无情——搜寻、处死。
期间曾有公主成为拥魔者,但在其父王权的护持下安然成年,而后,在公主的成年之夜,古狼心王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此后,为了确保各个王国中不会出现皇权包庇魔法师的局面,新兴的王国互相联合成立了专门捕杀拥魔者的禁魔会,即便是之后各个王国的更替,禁魔会依然得到了来自各个王国财、政、军的大力支持,从此禁魔会奠定了如今在临渊大陆的超然地位。
他们在塔克斯山脉中建立起雄伟的圣城,追随而去的庞大数量的信徒甚至让塔克斯山脉形成了一座城市,终年墨绿的塔克斯山脉因此变成了白色。
知晓了这些往事,弗兰不禁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很多疑问,历史上确实有装神弄鬼的方士但显然没有魔法师这样夸张的描述…….他想一睹魔法的真容。
“我可以救下他吗“?
知晓弗兰念头的骑士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泥泞中,低下头颅拱手道“殿下,万万不可,如今教会同王国的关系并不融洽”。
如果说刚刚还在因穿越附身到一个王子身上,即使是风评不那么好的王子身上给清乾带来了一丝惊喜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教会和教会捕杀的魔法师则让他心中有了强烈的兴趣。
眼看着一个少女被满身肥硕脂肪的刽子手,将屠刀用力捅入少女的腹部刽子手满脸的肥肉因为狞笑扭曲成一道道的肉质褶子而后又费力的将屠刀从腹部抽拔出来,带出的股股血水让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杀死她!杀死她”的呼喊如潮水般的荡漾,这一刻仿佛人类的怜悯和良知都被这病态的狂热所吞噬。
“救下她。”
“您说什么殿下”?
“我让你救下她”弗兰对骑士吼到。
“但她是教会……”
眼见弗兰要亲自冲下车辇,骑士迎着头皮冲进人群竭力的挤开人群随行骑士见状跟随着他一起一起冲进了人群,很快刽子手遵从笔直站立在一旁的身着一袭白色长袍的主教指示,将屠刀对准了最后一名生机尚存的女子。
刽子手一步步走向她,沉重的身躯让他脚底的木板吱呀作响。少女似乎是接受了自己命运的安排一直颤抖的身躯竟在此刻平复下来,刽子手停下脚步,双腿稍稍分开成前后支撑之势。
没错,他将遵从主教的旨意砍下这邪恶生命的头颅,他双手紧紧握住因沾满温热的鲜血而有些湿滑的刀柄将刀举过肩头,太阳的一丝光芒从泛着寒芒的刀刃缺口中透过照射在常年被血迹侵蚀的斑驳的木柱上。
“刀下留人!奉殿下口谕,刀下留人!”骑士大声对刑场之上吼到,然而人群的沸腾将这本十分高亢的声音瞬间盖去,犹如投入大海的石子尚未泛起一丝涟漪便被巨浪吞噬。
“下地狱去吧,魔女,行刑!”主教阴翳的面目似是捕捉到了那抹透过刀刃的光晕,立刻便下达了杀伐之令。
刽子手卯足了劲,将维持在肩头之上的大刀借势劈砍而下,正当人群即将为再次到达的狂热而欢呼时,电光火石间,一把嵌有金丝的黑铁重剑从人群中激射而出,轨迹就像从海平面上跃出又落下的金枪鱼。
黑铁重剑在距姑娘脖颈分毫处将刽子手的屠刀拦腰截断,余力不减的剑身又插进了姑娘脖颈旁的斑驳的木柱中,剑身剧烈的抖动中发出细不可闻的蜂鸣之声,被缚女子散垂在外的几根青丝在空气的扰动下与颤抖的剑锋相触,竟沾之即断。
方才沸腾的人群忽而变得鸦雀无声,在跟随主教的目光将视线聚集在掷剑之人身上时人群开始有了一些骚动。无他,来人正是负责接引四皇子的领头骑士,一身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金甲彰显着他的身份——帝都内城近卫,帝都近卫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可以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诠释、贯彻着皇族的意志。
众所周知在帝都,皇权的威严远远甚过教会,承受着万千群众的略带憎恨的目光,骑士慢慢走上刑场人群此时自然无不识相的散开,让其与卫队通过。
“奉殿下口谕,这个人不能杀”。
“敢问,阁下是奉哪位殿下的口谕”?主教用枯槁纤长的双手掀开与白色长袍相连的兜帽,露出似病态般的干瘦面颊,鹰嘴般的鼻梁加上狭长的眉眼配上波澜不惊的话语竟也带着一丝阴寒之气。
“四皇子,莱茵.弗兰殿下的口谕”骑士平静答复到,丝毫未受其影响。
主教闻言心里竟好似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表情都舒缓了些。
“阁下,此女乃是拥魔者,如此行事怕是不妥,还请阁下为万千民众着想,三思而行”。主教转过身故意提高音调对着台下狂热的民众说到。被煽动的人群顿时开始波动,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冲上台去的架势。
“我只是奉命行事”眼见局势一步步恶化,骑士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站在教会的对立面本就不是明智之举。但骑士的信条告诉他忠诚高于一切、完成皇室的命令高于一切无论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必将完成任务!
主教,见他不为所动,正欲再次对刽子手下达指令。却被人群外传来的一声“且慢”打断,来人正是当今皇帝第四子
——弗兰殿下。面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四皇子主教十分不屑,内心深处不知已经讥讽了弗兰多少次,不过表面上却仍微微躬身向弗兰问好。
弗兰走上台去,对主教的礼节性问候不以为然,径直走到被缚的女子前,一把揭开罩住其脑袋的麻布袋。顷刻间,柔和的阳光便已洒满了少女的脸庞,些许污迹不足以遮蔽少女白皙的面颊,两只大大的红宝石般的通透双眼极为纯净,说是天然去雕饰也犹有不及,一头及肩的娟秀黑发流淌而下……
看着这位面容婉约近乎无可挑剔的纤细女孩,弗兰心中愤怒之情更甚,毕竟任谁见了这样的女孩子都会我见犹怜
“主教,请问她犯了何罪”?弗兰转身冷冷发问,女孩此时尚未适应突然到来的明亮,潜意识下便要扭头躲闪阳关的照射。当看到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她不得不立刻低下玲珑的脑袋柔弱的身躯不住颤抖,人群的目光实在太过可怕。
主教闻声而来躬身道“回殿下,此女乃是拥魔者,领教皇冕下法旨特为其清洗罪孽”。
“你是说,她们并未违法、亦未作出伤人之事,仅仅只是因为是拥魔者,便要对一众弱女子斩尽杀绝”?
“还是说你认为,她们手无缚鸡之力的纤细胳膊足以伤害到身着铁甲的军士?我看她们恐怕十个加起来也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吧“。弗兰避重就轻的说到。
主教不温不火的答道“回殿下,她们尚未成年所以此时是表现得人畜无害,一但任由她们成年,将会给王国带来接连的厄运,后患不穷啊。还望殿下三思“。
“还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人群山呼不止并接连跪倒,不停向着弗兰叩拜。即便对政治毫不关心的弗兰,此时也感受到了主教言语中充斥的实质般的威胁!没错,赤裸裸的威胁。这威胁让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进退万难。
若是执意救下那名女子,先不说能否安然的带走她,单单是这台下受蛊惑的群众便不会让他们离去,冲装皇室威严与否不好说,但搞一个万民叩首请命还是能做到的。一时间,弗兰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看出弗兰进退不得的窘境,主教不着痕迹地收去浅笑。提高音调对着民众(也许是教众更加合理一些,弗兰心里这样想)说到”殿下宅心仁厚,不忍见生灵凋零才一时上了魔鬼的奸计,本主教以神明起誓殿下绝非与那魔女是同道中人,现在让我们谨以神明的赞歌唤醒迷途的王子”。
这句话一出口便等于将弗兰放在了柴火堆上炙烤,看着主教煞有其事地张开臂膀诱导着教众唱响莫名地歌曲。骑士拔出没入木柱半尺(一尺约等于33厘米)的黑铁重剑正欲正欲护主离去,却瞧得街道转角处奔来一队快马,打头正是以军功见长的嫡子——莱茵.哈德与之一道的还有二皇女——莱茵.吉安娜。
几十个呼吸间大皇子未经减速便率队冲进人群,那些躲闪不及被强健战马撞倒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哭爹叫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