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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阵阵锥痛把我惊醒,我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头部扎着绑带,手上打着滴脉。我撑手用力想爬起来,可脑袋一边刺痛另一边僵麻又无知觉。我努力地想什么也想不出来是怎么样躺在这里的。

许久,宏明提着饭盒进来,“天哪,你终于醒了,你可睡了一天啊。”我似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挣扎着爬起来说:“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进了医院?你说大声一点,到我这边耳朵来。”

“我还想问你呢,我接到电话赶过来,来了发现你在六神无主地呆在路边还一直喊头痛,我就带你来医院,谁知刚到医院你就晕倒了。你的头是怎么受伤的?”

“我想不起来,我只记得那天我去送秀儿……一醒来就变成这样子了。”我摸着后脑勺疼痛的地方想想又说:“好像我头部被击一下……”

“接你去医院时你一路上迷迷糊糊又胡言乱语的。你别想了,我去拿检查结果。”不一会儿宏明折回来手里拿着一张CT诊断报告,“软组织挫伤,无明显外伤,经诊断为脑震荡。”宏明安慰我了一下,然后催促我吃点饭。“吃一点吧,无论怎样尽量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恢复。这饭菜是我好不容易才做的。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见我没反应,他又摇了摇我头说:“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没走之前,他又提醒我,睡觉的时候别再喃喃自语了。

打开饭盒一看是五花肉炒土豆。我努力地扒了几口咽不下去,一张嘴后脑勺部位又疼痛无比。我把饭盒重新装好放在一边,躺在床上,努力地想一想。眼前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场面似乎很混乱……有人在呼喊大叫……我倒在地上……

下午,医生又对我进行了更加详细的会诊和评估。“五级脑震荡,伴随意识模糊,出现一定的幻觉,部分记忆丧失,逆行性和顺行性遗忘明显。建议住院治疗并转至神经科。”

住院一个星期后,我头部的疼痛开始减轻。可我一旦想起秀儿,头又开始膨胀起来。直到现在,我仍然想不起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越想我就觉得越恐惧,有关那一天的记忆几乎是空白,似乎那一天的记忆活生生从我脑海中被抹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秀儿又去哪儿了?”越想头越晕,这天刚好母亲打电话来,我谎称在加班,吱唔几句匆匆挂掉了电话。

半个月后头部疼痛基本消失,感觉身体无大碍我就出院了。出院后我依然为了想起那天的任何蛛丝马迹绞尽脑汁。一个月没上班把工作给丢了,更心急的是一心想弄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一片空白。春节过后我一直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我四处打电话询问所有那天我可能接触过的人。我突然察觉到听电话左边的耳朵似乎听不清声音,换到右耳就稍好点,我嘀咕到受脑震荡的影响听力有点下降吧。几经周折我找到了小青,问她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还是自己去问秀姐吧。”

“我联系不上她,电话都是茫音的。”

第二天我又去了小青住处,她给我看了一张截图,她说那张相片是英姐转发给我的并且留下了话,“你们都已经分手了,就别再打扰她。除非你想逼死她的话——”

那张相片是割腕后留下的伤痕。

我从楼上跑下来,冲进冷风呼啸的天桥上。刺骨的冷风吹得我几乎窒息,我绷紧了全身神经,脖子上青筋暴突。“啊——”仰头张嘴,大口呼气吸气……我踉踉跄跄地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游荡。孤寂的气息猛向我袭来,想哭的心酸感觉开始涌上心头,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扭曲着。

突然一种黑暗的气息笼罩着世界,在瞬间的闪电下恐怖的世界露出狰狞的面孔。大街、房屋甚至连电线杆也趁暴风雨中的黑夜掩饰下做着各种冷漠的表情。狂劲的风把街树吹得痛苦地弯腰还嗖嗖作响,垃圾箱也四处翻滚,四周一片狼啸声。我哭了,我终于缩在天桥的柱角下哭了。可我弄不清楚到底为何而哭,但觉得应该哭。空气很冷,心也冷,冷得也令自己害怕。

近处一盏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我恐惶地守望着它,害怕它会突然熄灭甚至会被风吹掉。翻窜的雨雾恣意地飘舞在灯的周围,它们在肆无忌惮地挑逗。我想起了梧桐顶峰飘舞的令人沉迷的白雾,但那是在欢愉的氛围中跳跃。站在梧桐山顶上,我知道了大地的胸怀有多宽广,大地的情意有多缠绵。那一山开得烂漫的凝红,婀娜的身子,撩人的红唇,妩媚的眼神,一切都让人心醉。子归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不归不归”是否意味着寻回漂泊的魂灵。悠扬的山歌又响起来了,声声清脆荡气回肠,首首旋律韵味无穷。我想起秀儿说我的歌如山瀑在奔花儿在怒放,那歌声是为她一人而唱的。“过了一山又一山,山山都是火烧山。火烧芭茅心不死,不能唱歌心不甘。”亲切的歌声不断在耳边萦绕,略带颤抖又近乎悲戚,飘到了声声布谷回响的梧桐山,飘到了似火的凝红中。

一声清亮的笛声划破了雨后的天空。天亮了,亮堂堂的。“我终究没有死去。”我从梦中醒来,抬头望见了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洁白的小云。呜呜火车来了,地上在抖,心也在跟着抖。火车总是很兴奋地跑进城,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慢脚步。人生是否会像那火车总是来去无定,到了一站又匆忙地奔向下一站?

三月,我突然在QQ上收到秀儿的留言:我们都应该重新另一段的开始,祝福我吧。我盯着那一行字很久,随手忿恨地把秀儿QQ号拉进了黑名单里,删掉了有关她的一切,然后把QQ个性签名改成:“把你的名字刻在烟上,吸进肺里,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下线前我给静子留言,告诉她我心里所有的疑问。

日子像行尸走肉般转动着。我每天无所事事又心烦意乱,有时候会睡到中午,太阳晒到床上热的受不了才爬起来,饿了就去外面找快餐吃,然后一整天坐在电脑前忘我的打QQ游戏,困了倒头就睡。

直到有一天宏明下班回来看见满屋的垃圾大发雷霆,他猛地抓起我的键盘,啪的一声,键盘支离破碎,按键散落一地。“你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以后你一个人住,我走。”说完他绷着脸,接着收拾衣服装行李,我呆在一旁不语,脑袋乱哄哄。

随后我倚在门口一声不吭,看着他把一件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好多物品都是我们一起去买的,比如那个三洋收音机,那套美国乡村歌碟,这些带着青春记忆痕迹的东西又将伴着他闯荡。晚上我们整夜未眠,我们俩在楼顶的平台半躺着仰望着越来越不清晰的夜空。

“原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会说梦话?”宏明望着我突然说起这事,我低下头没回话。他说:“那一晚你在喊着秀的名字,抱着头,还有夹着其它听不懂的呓语……样子有点可怕。我有点担心你。”见我还是沉默着,他又说:“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可无论怎么样你要重新好起来。”

“嗯,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懂我说什么吗?”

“我知道,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都是一个整体的,所有的旅程都在路上。”

“嗯,我想以后会在深圳扎下根的,这一别也许就没机会再见面了。就这样吧。”我们说着说着都沉默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在漂泊的路上,在人海茫茫的城市里每天都上演着千百万次的离别,我们只不过是彼此间擦肩而过的过客。

第二天早,宏明搬走了。他低头拖着行李走到我的面前,我们都怕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神。他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留下孤寂的身影。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我们已习惯并固执地认为这个城市不适合矫情。他把那个房间押金留给了我,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搬走,但我知道不是出于厌恶。

回来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想着夏天快来了我就把厚衣服棉被整理好。当翻到那条黑白相间的围巾,我怔住了,突然意识到不应该再这样沉沦下去,我想振作起来。收拾完后我跑出去剪了一个短发型,回来又重新设计了一份简历。

在人才市场打了一个月突击后,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我被迫从清水河退房出来。晚上我拖着行李游荡在笋岗村,一位大叔迎面走上前来笑着说:“小伙子,住店吧。”他见我没吭声直截止了当地说:“不收你贵了,十块一晚吧。我平都守在那里干净又安全。不用押金,随住随走,免费供热水电视。都这么晚了,先跟我去看看吧。”

看着他的笑容我感觉久违了,“好,我先住两晚。”他帮我把行李拉上单车架就一路话不停,我只得不断点头哈应他。当晚我住进了他这套民房上的无名旅馆。说是旅馆无非就是他从原来一手房东那整层租下来重新粉刷,每间房包括大厅都摆满了铁架双层铺。十块一晚就是一人一个床位。我住进去的时候套房里已住有十几个清一色来自五湖四海的小伙子,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无固定住所无工作,想必每人身上都是钱不多。三三两两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打牌,有的则看书或忙着私事。

晚上我钻进了网吧,收到了静子的留言。

“在你想尽办法想知道结果,却从来不想是否能承受它。当你得到的真相是残酷的,是否还会固执地认为理所当然了?换个角度想,当你得到的所谓真相实际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这真相对事情的结果走向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这问题的实质,是你内心的一味逃避和伪装,那么你是否还当作借口来追求呢?

这学期提前完整了大部分课程,我已提交了申请,下学期开始就要去一个偏远的乡村学校去支教。我想这不但是对我人生的一次挑战,也是忠实践行内心的意愿吧。生和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尊重生命,生命是否高贵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重自己和个体的存在。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存在的时候永不停息,继续追寻于你行走的路上吧。愿一切安好。”

“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真替你感到高兴。对于迷失的旅行者来说,这里永远都不是他的家园。也许有一天他会解脱,但在这之前,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直至它的身体里的记忆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一句话。也许我对身边周围的一切,环境和人产生了微妙的察觉。

早前我告诉了静子我的初恋夭折了,以及那天发生的让人不知所措的诡异的事。“那一段时间,只要我一静下来,大脑左边去就会不自主地去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去那一段前后有关的记忆?”

我觉得自己有点像在发牢骚突然黯然神伤起来,呆了许久我按了删除键然后悻悻退出了网吧。

半夜里膀胱胀得我难受急醒了,恍惚中我起身摸进了暗乎乎的厕所。正准备解裤时发现地板好像有一个卷缩着的影子,我使劲揉揉眼睛借着月光定睛一看,竟是房东大叔睡在地板上。原来我摸错了门,这是厨房,在狭窄潮湿的灶台边下他就地铺张竹席子睡着。我明白了最近这段时间床位都被租满了,为了多赚点钱他把自己睡的床位也租出去了。

上完了厕所我躺回床位,房间里响起了鼾声忽长忽短,忽粗忽细,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又层起彼伏如蛙声呜鸣。纠缠不断而又如哽在喉甚至戛然而止,要是固定一种声调也总让人勉强忍住,偏偏这样变幻无穷的鼾声最让人难以忍耐直至崩溃。此时我已全无睡意,坐起来抱腿,把下颌抵在双膝上,呆呆地望着窗外转折投射进来的忽明忽暗的月光。

一大早我随人群冲向附近的人才市场,每天大家都是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路上步履匆匆几乎没有交谈。

“嘿,原子,是你吗?”正在广告栏前发呆的我突然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问候语,我转身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是我,你是?”

“我是刘文呀,你忘了?我们曾在竹子林清洁公司里同一组的。”

“哦,抱歉,我记不起来了。”我明白自己不是没什么印象而是不太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我们寒喧了起来,似乎对再次相遇都不感到惊讶,或者说是对我们走到这种地步并不意外。从交谈中我得知他后来去了一家快递公司送快递,刚进公司时老板就承诺高薪把他派到沙头角片区去每天起早摸黑的干了一整年,年底老板却以客户投诉诸多理由克扣了大半工钱,途中单车被偷了两次被交警扣车两回还摔伤一次,到最后钱没挣到还差点倒贴。他说有时候不是你勤奋了就会有结果,辞职出来的时候他就剩一辆单车了,后来他把单车改装了一下加了厚坐垫专门去拉客。这一年来他居无定所像打游击似的,不过还好比较自由就挣点辛苦费,要不早就得睡大街了。这七元旅馆他已住了大半年,这里就像是他的家了。不过他说很快连这十元的床位也住不起了,交警开始清查拉客仔,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碰到枪口上。

一天我从外回来注意到了刘文神色有点不安,我过走去随意在他身边坐下,他抬头注视了我一眼,随即开口说起他与一个女孩一面之缘的事。当时晚上他准备收工回头时,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碎花裙子脚丫上还穿着平底白凉鞋的女孩迎面径直拦住了他,“帅哥,你知向西村怎么走吗?”没等刘文回答,女孩又说:“拉我一把吧,我等不到车了。”刘文看她一脸诚恳模样,扬了一下眉头连价格也没有谈便爽朗地招呼她上车,“坐稳了哟。”

路上他们聊了起来,“我在推销啤酒,每天从灯火通明的大排档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就睡,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我们也一样呵。”路上朗朗的咯咯的笑声互相交织着。为了让她赶上时间他使出全身吃奶劲在嘈杂的小巷里左拐右弯,甚至遇上高坎坡也直接把她推上去。到了一条食街女孩下了车,她没有马上转身走开而是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双手紧抓着挎包带抿着嘴唇与刘文互相对视了几秒。女孩说:“你好像我小时候邻里的一个小哥。”刘文似乎欲言又止,为了打破那几秒钟的尴尬他努力地扬起嘴角。

“走了哟。”刘文转身推车离去,很快他发现像是漏掉什么事,转过身来慌张地掏出诺基亚向女孩扬起右手,女孩还站在原处,突然一辆车不经意地横到中间,一切又戛然而止。刘文只得摆摆向手女孩示意拜拜,转身的刹那他看见女孩眼光里的不舍与遗憾,甚至有难以读懂的一刻心伤。他明白这一转身就不再可能遇见。

晌久他径直问:“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我说:“明白。”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哪怕是一点点安慰,刘文深叹了一口气,他说往后怎么样其实一点也重要,重要的是一开始就没有勇气再往前踏一步。他其实没有勇气面对的是往后的路,可惜他不是她踩着七色云彩而来的盖世英雄,她也不是他的紫霞仙子。我心头揪紧,这故事像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深夜准备入睡时房间里突然骚动起来,有几人趴在窗玻璃上窃窃私语像是窥探什么。我和刘文爬起来凑向前去,定晴一看原来透过对面握手楼冲凉房的窗玻璃模糊地看出有一对男女正在酣畅缠绵。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屏住呼吸似乎都被那场面撩得燥热难耐。我叹了一口气,退了下来,刘文叫道:“别看了,看了更难受。”有人附和道:“等我有钱要去后面巷子里打一炮,妈的,还让人活不。”大叔闻声过来明白什么事后斥到:“不准看了,明天我要把这窗户封了。有多余精力放在找工作上,你们还有两个没有交租的,得赶快想办法。”大家听了垂头丧气地退下来,一大个子叹道:“我发觉自己都不知道来深圳干什么了,住在这种地方,每天啃着大馒头,像个傻子一样一遍遍来回走在街上。”

“你这都算好的了,等你睡过了天桥和大街,那才叫人生。”大家一时如打开话匣子议论纷纷,大叔说:“如果你来深圳只是因为向往这里的高楼大厦和繁华,想干着钱多事少的活儿……对不起,我劝你们别来深圳了,深圳的日常生活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彩耀眼。”大伙一时沉默起来。

“深圳到底有多大?”突然大伙中有人问起来,“这似乎是每个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避免不了要讨论的话题。”

“说大吧可就那么一块,说小吧却无奇不有,你似乎永远转不出这个世界。也许你从广州到深圳只需个多小时,而我赶上早高峰在布吉海关堵成狗到公司要2个多小时,这一天来回就有一大半时间都在路上。”

“深圳和老家不一样,没有那么闲散安逸,加班熬夜是常态。晚上7、8点能从公司出来,赶在9点前在家楼下的快餐店吃上热乎乎的饭已经很感恩。有多少人周末最大的幸福就是在租房里躺尸啊。”

“也对,我就不嫌住得比猪惨。去年刚到深圳时我和2个同学合租在白石洲一个握手楼里睡上下铺,下铺还睡两人,就是这样还得去掉四分之一工资。后来为省房租住关外,每天6点起床坐三十几站公交去上班,挤成饼还要忍受车厢里包子加香水混合成的奇妙味道。”

“我到深圳无依无靠,白天在高温下一天跑几个面试,热得衣服都湿了又干。因为没有经验进了两个骗子公司,人差点被扣下,但这并不没有让我退缩想逃回老家。选择来到深圳,就是因为这里够现实,绝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同龄年轻人,只看重能力不跟你玩虚的。夜里亮灯的写字楼里,不是每个人被逼着加班,更多是自己想要把工作做得更好,希望能趁年轻时拼一拼吧。”

“在深圳生存的人注定孤独的,没有更多人让你依靠,这座城市不相信眼泪,只能独立成长,这就是现实。”大叔最后插了一句,大家都默默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起床,发现我是起得最晚的一个。跑了一整天直到下午4点我才无力地走回来,路上我特地买了两个北方大馒头嚼起来。冷不丁刘文从后面凑近来,“呵,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其实这种馒头慢慢嚼还是挺好吃的,你今天怎那么早回来?”他没有回答我,打开了钱包把两张红钞中的一张抽出来递给我。我笑起来:“你这么快就借到钱了,这下好了,又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了。说好了,这钱要等我找到工作发工资了才还你。”他微微一笑:“嗯,不用还了,以后有没机会再见很难说,收好。”我突然感到心里有点难过,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神。

第三周我得到了一份设计助理职位的面试机会,星期一早上去东门外贸大厦面试,人事部黄小姐来简单面谈后又查阅了我附带的作品,随后我上机按要求随机制作了一个礼品广告单,接着让我做卡特尔性格因素分析测试。黄小姐表示初步面试结果不错,最后一关是老板亲自审核与我面谈,因为时间问题被安排到了下午。

下午一点,我一直在人事办公室等候。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我就主动向黄小姐她们打听公司的情况,三言两语消除了陌生感。她们也变得热心起来,开始向我传授老板问话时我该如何机智作答。

不久黄小姐拿出我填的履历表问:“你要求的薪水都比别人低呀,是对自己能力没信心吗?”“我觉得这薪水符合我目前的水平。”她的同事也在一旁劝我:“把它改多点,要不你就亏了。”我望了望黄小姐问:“再涂改不好吧?”她平静地说:“没关系,我看你考得也不错,老板若真想用你,是不会在乎这点工资的。再说到时候工资你们还可以面谈的。”我想想她说的确实没错,于是准备提笔,突然转念想到像墙头草这样不妥,我犹豫了一下说:“算了,还是不改了,以后干得好还是会涨的。”黄小姐一听会心笑了笑。

随后我被告知由于老板还没回来让我等候下次通知,我自以为是没机会了悻悻离开。

到了下午六点我却意外地接到黄小姐的上班通知。询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公司不过是想通过她们来测试我的诚信度,这就是老板直接拍板让我来上班的原因,最后她请我谅解这种面试方式。我表示无语,但还是决定来上班。

每天早上我都早早来到公司,开窗通风倒垃圾打水抹桌子。同事们还没到来,我就顺便一道把办公桌擦干净。多年形成的习惯,让我这不善交际的人在公司里深得好评。每天我不管多晚都会把当天的工作做完再下班,找素材美图后期制作,甚至跑工厂制版我都从不怨言。从早到晚我天天让自己忙得没有空闲去想别的事情,慢慢的我开始把所有的重心都移到了工作上。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放下那些猜不透想不通的往事,忙碌充实的日子也许是合适我的。

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板回到住处,进屋坐下来我翻开了桌子上的卡夫卡,卡夫卡笔下的K一生都在为能进入城堡而挣扎,但他只能在城堡外彷徨徘徊甚至恐惧,他可以清晰看到城堡却无法走进它,至死也未能实现,更难解的是他拼命去追求的目的最终都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猛然想到几乎忘了定期打电话给甘警官询问案件的习惯,我慌张地找出已停机的小灵通想翻开里面储存的电话号码,很快我转念将小灵通合上翻盖并放回原位。我发觉自己一路行走以来竭力去探寻的似乎与K相似。

冲完凉在小阳台吹风,抬头仰望星空流转。城市与乡村的夜空是没有区别的,更多的时候是我们被一时飘来的乌云遮蔽双眼,或是外面嘈杂的一片覆盖了内心的清净。月光皎洁,黑幕上点点星光忽闪忽闪,幽蓝的苍穹显得格外深邃迷人。夜空下一切静谧得让人心底如湖面般波澜不惊,思绪慢慢舒缓下来。小时在炎热的夏夜里我们最喜欢躺在小院子里仰望星空了,望着蜿蜒曲折的射手座,峰回路转的北斗星还有那颗最耀眼的启明星,看得如痴如醉。我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把美轮美奂的十二星座幻化成栩栩如生点线构成的卡通肯定会让人耳目一新。

第二天我搜集素材将十二星座重新用黑白点线描绘,细部用彩色过渡,再配以清透的夜空。“简约又不失生动,素净又不失绚丽。”总监对这一套设计方案颇为肯定,于是制出样稿后我亲自跑去窑厂亲手把它烧制在骨瓷餐具上。两个月后一年一度的展交会上,这一套餐具意外获得外商们的青睐,订单源源不断下来。不久我晋升为设计师开始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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