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学丰的话并没有迎来胡亚茹的认同，空气中只有哽咽和沉默。
胡亚茹的眼泪终于还是让江学丰心软了，他见不得胡亚茹这般委屈。
当初在一起，他的本愿是想要他们都能幸福。既然这个决定让对方受到了伤害，又如此抵触排斥。
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决定本身来说就是出现了问题的。
“你实在觉得为难，实在不愿意，我明天去和唐厂长说一声。”江学丰伸手揽过胡亚茹，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胡亚茹闹累了，这次她没有反抗。
江学丰的下颌角轻轻抵着胡亚茹，“这个事儿就算了，好不好？”江学丰似是哄着她一般，“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胡亚茹因江学丰的体谅而感动，也为自己的委屈而流泪。江学丰这么一说，真真是戳到了她的心窝子，眼泪更是不止。
她伸手去抱江学丰，哽咽埋怨却又撒娇一般，“你问都不问我……”胡亚茹越发委屈，靠在江学丰的怀中，“就替我答应。”
“……”
这天晚上，江学丰和胡亚茹聊了很多，他讲述一段他从来没对外人说起的故事：蒋婴艳和他大舅之间的过往。
蒋婴艳在嫁给江学丰的大舅之前，是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家里亲戚众多，过的都不怎么富裕。
因为一次舞会认识了比她大六岁的大舅。
江学丰的外公外婆原本是看不上蒋婴艳这个人的，又是在舞厅认识的，每天浓妆艳抹，家里人没有人能看的惯这号人。只是蒋婴艳好不容易扒住了大舅这根绳，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那段时间里，不管家里怎么反对，都没什么用。蒋婴艳哄的大舅死心塌地，非她不娶。
没有太多波折，后来她还是得逞了，嫁给了大舅。
自从她嫁过来之后，江学丰的外婆一家就再也没有安宁过。可以说，江学丰大舅的前途也是被这个人耽误了。
那时候大舅在他们当地的城建局工作，虽然只是普通工作人员，但是他接触的商人和官员都不小，经手的项目也不在少数。
刚结婚的时候，蒋婴艳先是求着大舅帮她还有她家里的亲戚调动工作。那个时候刚结婚，家里人对蒋婴艳冷言冷语，大舅总觉得亏待了她，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就算是要求过分了些，就算是帮不了，大舅也是想着办法帮助她们家里。
也许就是因为有求必应，所以蒋婴艳就开始变本加厉。
原本她还对大舅有敬畏的，大舅工作上的事情她从来不插手，也不敢插手。
可是时间长了，她就觉得自己是大舅的心头肉，没有什么是她管不了的了。
她开始打着大舅的旗号敛财，那些商人为了竞标，到大舅家里送礼，她也是问都不问照单全收。
过后，大舅问她，她还矢口否认。他们因为这个事情没少吵架，当时也闹离婚，可是只要蒋婴艳一服软认错，两个人就又和好了。大概大舅是实在觉得丢人，所以才对她才一忍再忍。
可是蒋婴艳只是嘴上改，还是见钱眼开。最后，由于都是蒋婴艳偷偷收的，很多事情大舅根本就不知道。只收礼不办事，那些商人当然就不干了，这事儿就被人匿名举报了。
为了这个事情，当时外公外婆到处求人碰壁，才让大舅只是停了半年职，保住了工作。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大舅下定决心了，才离的婚。
这个事情当时在他们那个地方非常轰动，家里人因为这个事情都没脸出门，见人都是避着走。
所以，“蒋婴艳”这三个字，现在基本上就是江学丰一家人的忌讳，是谁都不能提及的名字……
胡亚茹听着听着…忽然，没声儿了。
江学丰讲着讲着…慢慢，人睡着了。
胡亚茹等着他的下文，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
胡亚茹侧头看他，此时他窝着脖子，半靠在枕头上。
胡亚茹怕他睡不舒服，轻轻拉开了圈住她的手，缓缓的，放到一旁。
慢慢的，轻轻的，改变着江学丰的睡姿，才拉开被子给他盖上。
关了灯，胡亚茹在黑暗中看着他，他睡得那样踏实，呼吸均匀平缓…
其实，这段时间，胡亚茹知道的，他很累，很辛苦。按理来说，江学丰有这样的家境和人脉，他是不用让自己活的如此委屈的。可是，他还是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为了工作可以整夜整夜不睡觉。每天白天厂里上班，晚上家里加班，从来都是一心都在工作上的。
厂子里像他这么大年级的人休息时间都在外面玩啊，闹啊…他却一个人躲在家里偷偷的努力向前。
想到此处，胡亚茹有些后悔今天闹了这么一出。
他们几乎是不吵架的，胡亚茹又为自己使小性子懊恼。
尤其听了江学丰讲述了蒋婴艳和他大舅之间过去种种事情之后。
这样的心酸过往，爱恨情仇，蒋婴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如果有一天蒋婴艳当上了她的领导，真的可以把她当做普通的下属一样对待吗？
一切真的很难说的。
她细细想着今天江学丰对她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冯科长退休以后，财务科一定会有新的平衡，她如果不融入站队，恐怕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她这个套子里的人，还是保护不了自己。
不过是帮助的角色而已，就像江学丰说的那样，还有唐厂长，她怕什么呢？
小唐虽然跋扈，但是至少她还是相对善良的。在工作中，她不会做也做不了太多手脚的。只要自己对这份工作还有一点敬畏之心，就当是维护正义，自己也会自动向着小唐的。
入睡前胡亚茹想了很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只是再次醒来，她改了主意，告诉江学丰她愿意答应唐厂长的要求。
老冯还没卸任，小唐已经着手开始接替他的位置。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的人对这次财务科的任免讶异不已、议论纷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