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八十一天后,仙崇池中冒出来一个脑袋,她大口喘着气,拼命的游上岸,瘫在仙崇池特有的月白色细沙上,满脸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庆幸。
那湖水卷着她甫一贴近那婴儿,姜何便觉得天旋地转,灵魂来到了某一空间,被撕扯着包裹上一条小龙。
那小龙尚未得到世间任何一点启蒙,只凭着本能去撕咬姜何,虽然双方都是灵体状态,场面却血腥又暴力,来自灵魂的痛击反而使姜何心底的凶狠被激发了出来,她不再躲避,试图反击,两个灵魂便缠斗起来。
开始的四十九天,姜何处在下风,不管是灵魂的强度还是力气,都比小龙要差得多,好几次都萌生了要放弃抵抗的想法,但为了尽量的活下去,姜何说服自己不要绝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后来,事情慢慢有了转机,她发现湖水由信仰之力组成,原本就是最精纯的灵魂力量,比特仑苏还要纯,于是在小龙松懈的时候,抓住机会出窍去捞一把那仙崇池的水,那水接触了灵魂便使之强化一分,到了第八十天的时候,姜何已经随意拿捏那可怜的小龙。
第八十一天,被压迫的小龙咬了她一口,她愤怒之下,失手一把抓散了小龙的灵魂。
那龙魂并没有飘走,只是在湖水压力下,尽数融入姜何的魂魄之中,姜何醒了过来,便飞快的游上岸。
定了定惊,她在清澈的湖水里照了照,头上没犄角,身后也没尾巴,自己没变成小龙人,性格和记忆也没什么漏洞,抬头一瞧,那小龙婴儿仍在湖心浮浮沉沉,如果不是她上岸时未能感受到那湖水的牵引,她几乎以为自己只是游了个泳,做了个梦。
海神并不在湖畔,龙鲤门的开启,耗费的是他的神力,他看似没事,实则体内已经极度空虚,毕竟在十万世界开龙鲤门,又灌注魂雾充斥其中,耗费的都是他的神魂,他不得不闭关恢复,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关闭仙崇池出入口,半年后他出关再去看那龙魂。
他并不意外姜何能够活下来,但并不觉得那时姜何便能成长到战胜龙魂,为了避免有人误入打扰,便暂闭了它,现在,仙崇池成了一片珊瑚丛包裹的独立世界,由内向外走,全是珊瑚丛阻隔的曲折小径,永远看不到头,而只需要回身走三步,仙崇池就会出现在眼前。
被低估的姜何使劲的照着湖水,她面上有颗恶痣,看面相兼点痦子的老太婆说,她易遭水厄,如今痣那里空无一物,皮肤光滑细腻,似乎预示着水厄她已经遭完了?
不能从仙崇池出来,完全没关系,姜何尝试离开无果后,很佛系地开始沿着仙崇池散步,开玩笑,万年都过去了,还怕在这里独处几日吗?何况相比什么都没有的龙鲤门,仙崇池有湖水,有沙滩,有珊瑚,还有瀑布,以及瀑布之下的一方石壁。
那石壁上的字并不是地球上的文字,但龙子灵魂中带有的种族天赋,让她阅读的很轻松。
这是一篇水族自小修习的御水决,是每一个海族的力量基础,有了御水的能力,海族才能生存,每一位海族在出生后的第一个海中集会,都要来这面石壁前受洗,从此在冥想修炼时,都能够观想到仙崇池畔这一尊石壁。
御水决是海族的圣经,而仙崇池,则是海族的圣地,海族世代修炼着御水决,也将自己的信仰之力向海神献上,祈祷海神大人永远强大,庇佑海洋。
从前的仙崇池确实只有池塘大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海族的人口增长,那仙崇池也就跟着膨胀,成了一片深远的湖泊。
这样一篇法决对于姜何来说,是打开了水族力量修行的大门。仙崇池畔的充足灵气使她的肉体凡胎也无需进食,不能上网,没有手机,不能玩电脑,也没机会跟人聊聊天……姜何的时间除了用来练习御水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去处。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只能控制一条小水流,饶是如此,作为资深的地球人,她还是很是欢呼雀跃了一会儿,这便是御水决的第一层,用意念就可以引导水流,多数的海族老百姓,其天资也就停留在这一层了,不要小瞧这个能力,只要勤于修炼,所能控制的水流体积会越来越大。
能够控制水流,海族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若要放牧鱼群,就用水流卷裹着鱼群带去水草丰美的地方;若要耕种水草,水流可以轻松的将种子均匀的播撒在肥美的水域;若是培养蚌珠,只需要用水流将蚌籽均匀排开,待其长大扬起海砂播种就好……
半月后,姜何修炼到御水决的第二层,可以为水流增加力量了,这时的水流也可以变换一些简单的形状,一颗水球就可以击穿珊瑚礁甚至海底矿石。
修炼到这一层的海族也是万千海族“蓝领”的一员,这时候他们的能力区分进一步明显,有的展现出建设性,可以提摄重物建造海族生活的房屋,有的展现出破坏性,就成为海族的战士——多数被安排在与人类临近的海域,抵御人类对海洋的侵蚀。
御水决的第三层,是对水流的进一步控制,可以实现很精微的操作,将水制造成物件,花了近两月,达到这一水平的姜何立刻为自己造了一只手表,可惜,一不注意它,表就会停……
第三层其中也不存在化学反应,水的本质不会改变,炸弹是造不出来的,但若水流足够强大细致,足可以切割钻石。
第四层是微观上的改变,水可以有冷热了,这一点姜何一看就明白,是对水分子的振动频率的改变。这样,水就可以转化成极度深寒的冰,也可以成为滚烫的水蒸气,可以说杀伤力和防御力都是极强的了。
到了这一层,几乎可以说是天赋异禀,海中龙凤了,常常被视为重要的战略武器,得到重视和地位。战场上多数海族将领的经典战斗方式,就是一手先放出极热的空气蒸熟对方,另一手再丢出用丢失的热量塑造的冰霜武器,锋利无匹的杀出一条血路。
第五层是海族力量的分水岭,他的衡量标准是能否将水流压缩,存储于灵台之中。这样,海族就有了脱离海洋,在陆地上作战的能力。
然而这道分水岭也可以被模糊——每个四层的海族将领,都能得到一颗带有独立空间的灵台石,用来镶嵌在自己的武器上。
灵台石,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像灵台一般储存东西的石头,其中近乎真空,不能存在肉身,却可以存放灵魂和水,这样,四层的海族也可以像五层海族一样脱离海洋战斗了。
当然,灵台近乎无限,而灵台石的存储是有限的,所以四层也仅仅是近乎于五层,而不能越过五层,直接去修炼第六层。
海洋会被吸纳一空吗?不会。御水决修炼到五层的海族已经是凤毛麟角,而海洋的水则是无限的,尤其是海神所在这片无尽海,不管四层五层的海族在里面如何大肆收纳海水,这里的海平面从未产生任何变化。
第六层的御水决,已经足以通过某种仪式与其他的力量结合,比如使用阵法,就可以产生毁天灭地的力量,这让姜何想起一个概念,叫做“禁咒”,是小说里因为破坏力太强而被禁止的咒语……
修炼到御水决第六层,已经可以被称为大师,多数都是些动辄闭关百年的老古董了,明面儿上海族六层的大师仅有七十二席,而七层的长老只有三位。
七层已经是传说级的存在,他们已经不只能够控制水的元素,更能凭借对其他元素的了解构建自己的能力,堪称五行全能,比如大长老和龙王,都是召唤雷电的天罚之神;二长老可以构建不在五行之中的屏障,同等级不可穿越,不可摧毁;三长老则拥有可以伸展千万里的绝对领域。
第八层是真正的点石成金,修为到那个地步,姜何将其理解为能够改变物质的原子分子的结构,天地之间,再无可阻挡之人,他们被称为尊神。
然而那样的力量已经不能留存在人间,只能被人间的力量排挤到更高于这十万世界的三十三天之外了,因此,但凡是无限接近于第八层,却没有达到三十三天外的,就已经可以自称“本尊”了。
十万世界是几乎不存在第八层修炼圆满的存在的,却有七个第九层的存在——金、木、水、火、土、光、暗的神灵。他们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彼此之间的立场既对立又统一,与天界仙佛共同维护着世界。
其他层面的御水决是什么样子,姜何并不关心。因为修炼到第三层真的很快乐。
姜何乐此不疲的制造着各种小玩意儿,从芭比娃娃到火箭大炮,只要想得到她都要玩一玩,然而火箭没有燃料,大炮也没有炸药,徒有其型,颇没趣味。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仙崇池上,仙崇池水的强大能量她已经见识过了,其分子结构尚不明确,但并不影响她拿来做实验,毕竟这里除了海水,真的就只有珊瑚水草和石壁了……
于是粒子流加速装置被造了出来,通过在龙鲤门中无数年月的研究,她已经能把装置的体积变得仅有几间房子大小,然后她取了一丝水流,又舀了一小捧仙崇池的水……
电流是不存在的,不可能有电流的,但那水流可以被灵魂催动,形成快得可怕的粒子……于是尝试了一月有余,当仙崇池大开的时候,众仙见到的,是七彩光晕中的一座造型奇特的水房子,和在其中欢呼雀跃大叫“刺激”的比基尼少女姜何……
许多年轻的海族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瞧那姑娘,海族虽然民风开放,但即便是最为魅惑的人鱼,下半身也是鱼尾形状,只有行周公之礼时才会露出双腿,而她……
姜何并不知道她给许多年轻的海族朝臣上了一堂性启蒙课,对她来说,强调男女区别的都是直男癌,都该送进历史的垃圾桶,9102年了,哪个精致女孩还没在沙滩上晒过太阳啊。
而人群中的大长老显然是从姜何的历史垃圾桶里爬出来的人,他率领众人来视察龙王所托之事,见那小仙赤身裸体,毫不羞耻,还偷学了御水决,造了一座“房子”给自己居住,便面色不愉,又放眼去望那仙崇池中,龙王之子的肉身还在其中沉浮,他就更加不满意了。
于是他狠狠地哼了一声,把手杖往地面上一顿,但听雷声滚滚,仙崇池上空的天都阴了下来。
姜何沉浸在“把一小捧池水变成了大彩虹”的欣喜之中,骤见天空阴沉下来,也是一愣,随即才去看身后珊瑚丛张开的一角,各种奇形怪状穿汉服的鱼精林立,居中有个长胡子老头,仙风道骨,面色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好个放浪形骸的小妖精,竟然对龙王三太子的肉身如此不敬!”
说罢,那老者施咒,湖中的婴儿悬浮而起,被安放在一丛珊瑚顶上的珠蚌上,似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姜何闻声一愣,粒子加速器立刻崩碎在海水之中,“放浪形骸的小妖精”?她实在忍不住,当着众仙的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是正室捉奸小三的时候说的话吗?把老头想象成捉奸的正室,姜何觉得十分滑稽。
“哈哈哈,老头,你不能这么双标啊,哈哈哈,本三太子灵魂在此处,屈屈肉身我有什么敬不敬的!”
大长老不知道什么是双标,但他不屑的撇撇嘴,那龙太子的魂灵尚是婴儿,此刻体现出来的,也就只有姜何的本性罢了,跟他老人家装三太子,当他们海族都是傻的么!
“贱婢,我不与你争辩,既然合魂仪式完成了,那便随我去龙宫吧。”
大长老阔袖一甩,托起那龙子肉身便要离去。
“长老。我认为不妥啊。”
有一名海族官员道:“这位仙子,在短短半年内已经修炼到第三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海族众人沉默了一下,御水决的困难程度,每个海族都深有体会,能在半年之内达成第三层,是万年一遇的天纵之资,他们自问是做不到的。
将这样一个人才送于龙王,被剥皮抽筋随意折损,是海族不能承受的损失,与控制龙王千年相比,若花费百年培养,她未必不能为人间带来风调雨顺。
万年来海神长年闭关,大长老主持海中事项,二长老随时为海族提供庇护,三长老为海族抵御天外强敌,都抽不开身去人间散播雨露,海族才不得不将布水和天罚的权利交给天庭和龙王,而如果再多一位长老,海族将能与天庭分庭抗礼。
可大长老道:“哼,人才纵然重要,可停留在三层四层直到死亡的有的是,你们怎么知道她不是昙花一现呢,何况龙魂已经融合,若我们此刻反悔,跟龙王和天庭,又作如何交待?”
众人都沉默了,姜何注意到许多海族眼中都有不忍之色,他们原本以为龙鲤门中来的也不过是一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夫子,或者遇到事情只会念经的光头和尚,他们都没有个性,灵魂也不出色,即使在仙人当中,也永无出头之日,替了便替了,没想到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灵动的美丽女子,天赋卓绝,性情竟也这样有趣。
姜何的美,原本是富有烟火气的,但经过灵魂的融合,此时她的气质却空灵如明月清泉,可人得很。
然而她心里一动,如果去了龙宫,恐怕就是要被关起来,像待宰的羔羊,等待那劫难临头的一刻,若是龙王没了耐心,说不定就要先把她剥皮抽筋,应了劫直接分离三太子魂灵了。
而那魂灵……回忆当时的情形,姜何感觉一桶冷水兜头泼了下来,她抓散了那龙子的灵魂,不知到底是融合,还是她干脆就吸收了那个灵魂,将来能否分离,还犹未可知,一不小心,她可能已经成了龙王的杀子仇人……
“哎你等一下,”强烈的求生欲让姜何觉得还得争取一下,“我……本尊的御水决已经修炼到八层了,你们刚才看到的光,就是……本尊用仙崇池的信仰之力转化成的。”
“哄”的一声,海族开始扎堆窃窃私语,不错,刚才的七彩霞光其中的威压是不能作伪的,而且海族确实没有功法能够产生那样强烈的光芒,毕竟,大长老再强,也造不出一个彩色的闪电,又何况旁人。
然而,要相信她在短短半年内成就尊神,简直是天方夜谭,何况四层以上的修炼,全凭个人感悟,又不是照本宣科,只需要是天才就可以速成,海族宁愿相信她发明了一种邪门功法,专门拿来照明的。
“即是如此,那你就再做一次,证明给我们看吧。若是你当真成就尊神,我们海族绝不为难你。”
大长老用的称呼还是“你”,而不是“尊神”。这是当然的,他并不相信姜何是真的修炼到了第八层,但是,他山羊胡子一捻——他确实很好奇,姜何是如何做到的。
许多海族闻声,也就抻长了脖子,存了偷师的念头——哪怕只是一道无害的霞光,关键时刻放出来吓唬吓唬人,说不定就能保自己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