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那个晚上,岑月芯拿着一把沾了鲜血的瑞士军刀昏倒在自己病床前时,她明白自己不能在坐视不理,所以当第二日岑月芯醒来时,傅叙便问她:“是不是只要看到他们遭受磨难,过得不舒服,你心里就会舒服,就会尝试着放下了?”
毋庸置疑,岑月芯心里的确是这般想的。
“好,我会帮你做到。”
“师傅……”
岑月芯怔怔的望向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与其让我自己的徒儿难受不开心,我更乐见于让他们难受不开心,到底是苦也不能苦了自家人。”
所以后来,她便动用了一些自己的人脉关系,硬生生撬掉了尤妮不到代言和影视资源。
花无百日红,更何况是一朵才出头的小花,哪能经受得住娱乐圈的更新换代。
或许一周不见你露面,人们会嘴里念念,一个月不见你露面,人们会偶尔想想,可若是三四个月乃至半年在荧幕上都看不见你的影子,那就真的会被前仆后继的新人代替。
也就是这样,当初的“性感舞后尤妮”成了如今的过气舞后尤妮。
“我到什么时候,都要她老人家操心……”岑月芯酸涩的对电话那端的寂寥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将来去了那边,我都没脸去见她了……”
“丫头,你没事吧?”
寂寥察觉到她的变化,把眼镜取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温声道:“能被人放在心里疼爱,是来之不易的幸福,你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就对了。”
“……嗯。”
岑月芯抬头一看,碧空如洗。
“所以老头儿,你的情,我也不会忘了感恩的。”
寂寥哈哈一笑,忙道:“好好好!不是白眼狼就行!哎呀,反正这口恶气在老头儿这儿,我会帮你出到底,那个女人在我们台算是彻底被封杀了,以后只要有关她的广告,我们一律不接,更别提节目。”
岑月芯淡淡一笑,心里如蒙温风过境,暖意无比。
“老头儿,算了吧。”岑月芯往后一躺,枕着手臂惬意道:“咱这次大度,不刻意不强断人家的星路,其实那天我再次看见霍思朗后,真放下了,而且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傻,一心只把他当溺水时的浮木才会紧紧抓住不放,期望着他能给自己带来一番幸福安定,现在想想,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想象中的那般爱他。”
“好!”寂寥欣慰的一笑,“话可是你说的,别等将来老头儿从这位置上退休了,你又哭着鼻子来找我说后悔!”
“呵呵!”岑月芯道,“你要真心为我好,就祈祷我别有那一天。”
寂寥正色道:“好!我祈祷!不过你们来的日子早点定下来,一是让你柏群姐早些把房间规整出来,二是让你倆来帮我分担点火力,就我这周身的中药味啊,人家老远闻见还以为我背了个药罐子出门呐!”
岑月芯笑道:“嗯,再熬熬,熬着等我来解救你。”
寂寥笑着打了个哈哈,挂了电话,岑月芯朝大地招了招手,唤道:“小东西过来,这边阳光正好。”
只见她头顶上一束从手机屏幕上折射过来的光,正晃得她睁不开眼。
小家伙扑腾一声真听话的飞了过来,落在她胸躺上,岑月芯咯咯一笑,以手挡眼,沉沉睡去,只剩下时光的静谧在这一瞬,缓缓流淌。
后来在晚上,她还是出乎意料的喝到鱼汤,和杜兰夫人相视一笑,她们谁也没去纠结鱼汤里鱼的出处,反正晚上无果对小爱递去的罐头置之不理。
——真是个让人失望的家伙!
岑月芯弯唇的想。
原本和连念芷说过,让他们一家三口在过完端午节后就离开,可她的话再一次成了空气,每次见他们露出发自内心的欢笑时,每次看见那夫妇倆挽手走过乡间小道,在暮色晨昏里笑盈盈相望时,请人离开的话,她就说不出,索性由他们日日住着,好像被人打破平静的不适,因为是他们,倒没有多明显。
就这般直到一周后不速之客的到来。
悄月居外,一辆军用牌照的黑色越野车停在了门口,开门的是碰巧蹲在路边看人家种豆角的连家夫妇,怎料车里的人不出来,只道是要找岑月芯,夫妇倆只好丢下自己的好奇,进园子来叫人。
“芯!芯!”
杜兰夫人老远便叫着她的名字,岑月芯此时手里拿着诗经,正在给小爱讲“魏风。陟岵”这一首诗,见她急匆匆而来,遂问道:“怎么了?”
杜兰夫人张口要讲,连父却把人一拉,自己说道:“外面有人找,你去看看吧。”
“好。”
岑月芯起身而去,小爱好奇的想同往,连父又是将人一拉,和着自己夫人,一起拉进厨房里,用帮忙做晚餐的理由把人拴住。
越野车侧身停在大门边,岑月芯从镂空花格里望了望,见车门半开着,里面也没人下来,她心存疑惑的走了出去,却在见到那车牌照后,目光陡然一凛。
本欲转身之际,一个道铿锵有力的男声却将她叫住。
“——姐姐!”
岑月芯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没轻没重的把什么地方打得生疼。
她幽幽的转过身,五米之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穿军装的英俊男人,熟悉又陌生,仿佛那距离不是五米,而是难以跨越的山川汪洋。
她怔怔的开口:“……你怎么会来?”
没想到回答她的却是一道厉声严喝,“你以为我们想来!”
——是她?!
岑月芯身形一震,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只见从车子里下来一个端庄漂亮的女人,她穿金戴银,就着姣好的面容,再画上精致的妆,把自己塞进一身得体黑色的套装里,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代表着优雅知性的典范。
不晓得为什么,打从岑月芯有记忆来,第一次眼见到她时,就觉得眼前这女人很假,假得就像一幅把自己包装得美轮美奂,放进陈列柜供人展示的赝品画,没有灵魂,只剩下混身绷得异乎寻常执着的腐朽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