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云别墅。
这座整个海州看海地理位置最好区域内的别墅价值数千万,别墅主人将它租了出去,每月的租金将近十万。
幽静的客厅内只亮着数盏壁灯,四五米高的巨大落地窗外的星空似乎比屋内更明亮一点。天宸集团总经理林海平和一身汉服的潘慎明大师对坐品茗,一旁的佣人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白奇楠木放置香炉之上熏烤,一股甘甜馥郁的奇香顿时弥漫整个房间,让人心神澄澈。
林海平指着一旁红木架子上的一段木头说:“这一段白奇楠是真难得,足足二十多公斤,我费了大周折才从南方一个老板那里淘来的!”
潘大师点点头说:“这是圣品,特别是对于我们需要经常静心的人来说,可遇不可求,多多益善哪!”
“大师您喜欢就好!”
这一段白奇楠的价格也是千万之数,潘大师微微一笑,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保持大师风范。
林海平看了一眼旁边的佣人,挥挥手让她出去,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他才开口接着说话。
“那丫头昨日从心理诊所回去后,就直接离家出走了,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那个只是耳闻过两次的心理医生,潘慎明根本就不想多去了解,更没有去对付他的念头。这种本科毕业的小年轻除了照方抓药,还能有什么大能耐!居然也不知天高地厚,开一个心理诊所!
他当年开心理诊所的时候可是博士毕业,而且有心灵力量的天赋,这才敢向李思敏教授借了三万块钱创业。
潘慎明嘿嘿一笑说:“那我要恭喜你了。”
“怎么说?”
“必定是那个叫陈就的三脚猫弄巧成拙,激发了你侄女向死的念头。不出意料,她应该是独自一人寻死去了。等着吧,也许不用几日有关部门就会让你去认领尸体协助调查,有的烦了。”
林海平压住喜色叹息不已。“这丫头……这丫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呀!”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潘大师倒了一杯茶。“大师真乃神人!等事情尘埃落定,您的九位数一定如期到帐。”
“呵呵。”潘慎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谅他林海平也不敢不给。
“说神人我可不敢当,我告诉你,天下高手奇人很多,有些人只需一个响指、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心甘情愿地去赴死。”
林海平的脸白了白,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虽然有钱,在潘慎明这样的能人异士面前,和赤身裸体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别人甚至只需要动一个念头,自己就得乖乖听从。别说一亿,就是要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没法反抗!
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接触!
潘慎明似乎能够看透林海平的心思,淡淡地说:“我这次肯出手帮你,并非真缺几个喝茶的钱,而是看在你与我都有同一个老师的一段缘分的面子上。海州天气太潮,我住得不太习惯,等这边你的事妥了,我就回青州了。”
林海平口上极力挽留。“大师可以再多住些日子的,我开的那个会所里面还有好些项目您没体验过呢……”
潘慎明笑着摆摆手说:“算了算了。都是老一套,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林海平就坡下驴,就不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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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坐云别墅出来,林海平在车里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是林海平吗?”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是林海平,你是哪位?”
“我是海州警察局刑侦队的徐东平,我们在明珠大酒店37楼客房内发现一具女尸,疑似你的侄女林爽,初步鉴定是自杀,你最好立刻过来认领一下遗体。”
林海平心头一阵狂跳,连声说:“好好!我马上过来!”
“记住了,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案情!”
“我明白!”他挂了电话出门,开着奥迪,直奔明珠大酒店。
一路上,林海平七八次将挡风玻璃前的小镜子掰下来,做着各种或哀伤或震惊的表情,然后又在路边停了下来,进了药店买了一瓶珍视明。
进了明珠大酒店,上了37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看见一个保洁阿姨推着保洁车缓缓走过,丝毫看不出出了人命的架势。
他正狐疑,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子从一间房里出来,开口问道:“你是林海平?”
林海平赶紧点点头。“是我!”
“我是徐东平。进来吧!”
林海平想象了一下房间内尸体横陈、法医忙碌的景象,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哽咽着捂住了嘴,跟着男子进了房间。
房间内没有女尸!没有警察!空空荡荡!
林海平傻眼了,脑袋瞬间一懵,表情也由悲伤跌落为惶恐和不知所措。他呆了两秒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转身想逃离房间。
“坐下。”白大褂男子轻轻命令道。
这个声音犹如轰在林海平的心房上,他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白大褂男子取下口罩,露出年轻的面庞,自然就是陈就。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开始录像。“潘大师是什么人?”
林海平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心灵仿佛被这个男子紧紧地握住,一丝念头都无法产生,答案仿佛是被压榨着从心里涌出了口。
“他叫潘慎明,是青州人,曾是我的学长,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老师,李思敏教授,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但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有些本事,能够操控人心。去年我去青州出差,偶遇到潘大师,和他聊起了家兄遇难之事,那时我就起了夺取家兄财产的念头,于是请教潘大师出手帮助……”
听到这里,陈就心中顿时升起一个猜想和疑惑,林海平谋夺林爽财产的念头从何而来?是他自发产生的,还是被潘慎明植入的?
这种贪念的植入比林爽求死念头的植入要简单得多,只需要将他催眠后加强暗示就行了,一旦念头爆发,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它的一个难点就是不可追溯,陈就无法像对付林爽的那个恶念一样,查到林海平这个念头的来龙去脉。
这对于林海平犯罪的定性有很大的影响,如果它是自发产生的,那么他就是罪不容恕,如果它是被潘慎明植入的,那么他也是受害者,叔侄二人都被潘慎明设计了。
念头不可追溯,但是记忆是可以追溯的。
佛法观点中人有八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很多人对于往事的记忆模糊了,甚至完全忘记了,但并不表示它们就永远消失了,而是深藏在阿赖耶——也即如来藏之中,只是无法将其唤醒而已。
陈就想要追溯林海平的这一段记忆,就需要潜入到他的识海之中,强行攫取。
这是不人道的做法,但是陈就现在没有选择,他需要判断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罪——虽然他无权审判,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林海平毫无反抗之力,他甚至无法动任何心思,他的意识被陈就的心力破开,直接进入到识海深处,搜寻关于潘大师的记忆。
……
众济大学校园内的林荫道上,林海平抱着书本独自行走,对面两个人并肩缓步而行。
“慎明,你确定不去我给你推荐的单位?现在虽然是下海经商热潮,但是进体制终归不是坏事,我知道你的本事,只要把你的脾气收敛一点,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一位鬓角微白、书卷气很浓的中年女性恳切地说。
她身旁穿着的确良衬衫、破了两个大洞的回力鞋、一身土气的学生摇摇头说:“李教授,谢谢你的推荐,但是我都想好了,我一定要自己闯荡创业!”
他们二人经过林海平身边,林海平赶紧鞠躬。
“李教授好!”
那个叫潘慎明的男生和这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对视了一眼。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碰面。
……
教职工住宅楼,林海平大汗淋漓地往楼上搬家具,他身后的李思敏教授心疼地说:“海平,快歇了!我请两个搬家工人来就完事了,你这细胳膊腿的哪里干得动这些活儿!”
林海平笑着说:“花那冤枉钱干啥!我可是一个壮劳力呢!您别管了,一上午保管结束!”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向李思敏问好。
“李教授,我来了!”
李思敏拉着他的手臂很高兴地说:“慎明来了!”
“您这是搬家呢?”
“是的,新分的宿舍楼。”
“那我是来得巧了,正好帮您搬东西!”潘慎明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和林海平搭了帮手,帮李教授搬家。
这是林海平和潘慎明的第二次接触,他们算是正式认识了,中午在李教授家吃午饭时,林海平了解到,潘慎明向李思敏教授借了三万块钱,在老家开了一间私人心理诊所,这次是来还钱的。
……
之后他们又碰了几次面,一次是众济百年校庆,一次是李思敏教授七十大寿,两人都没有过深的接触,但是从外表上判断,潘慎明的生意是很成功的,而且已经拥有了“大师”这个称呼。
……
一间灯光昏暗的会所包间内,林海平与潘慎明对坐。
“这么说,令兄令嫂全都遭遇不测了?”潘慎明抽着一根雪茄,悠然问道。
“是的,当天上午还是鲜活的两个人,如今连尸骨都无处可寻!”林海平沉痛地说。
“他俩可有遗孤?”
“有一个女儿,叫林爽,今年二十岁了,特别天真的一个孩子。这么多日子来一直沉浸在悲痛里,走不出来。唉……”林海平长叹一声。
潘慎明目光闪烁,吸了一口雪茄,烟雾从他口中喷到了林海平的脸上……
到了此处,林海平的记忆一片空白!
陈就长出一口气,收回了心力。
可以确定了,林海平毒害侄女的念头是被潘慎明植入的!此前他也许有过霸占兄长财产的闪念,但都被良心道德压制住了,而潘慎明却将它激发出来了!
这个家伙果然是医生!还是自己的同行!而且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是拥有心灵力量的!
陈就略一思索,停止了录像,将林海平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消除掉,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林海平顿时倒在了床上,昏睡了过去。
陈就的心力继续潜入林海平的意识中,将他刚才的这一段记忆消除掉,然后给他植入了一个念头……
半个小时后,陈就出了房间,挂“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把上,悄步离开了明珠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