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的悬索桥,江面上波涛汹涌,浪卷如云。高耸的索塔雄伟壮丽,从索塔的外侧可以爬钢梯到顶上。地球上的缆绳多用的是拧成一股的钢丝绳,这里的缆绳更像是直接浇筑而成的,他曾见过仙宗能在空中把钢锭直接塑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的疯狂。再看看四周风格各异的建筑,哥特风建筑,木条式建筑,园林风建筑,还有些魔幻类的阴暗系建筑参杂在里面,你甚至能找到些现代风格的建筑,尖塔,圆顶,飞檐,空中楼阁,灯条,外包边和绿化带。难怪有人称这里是建筑师的天堂,这里的人的确有些奇思妙想。因为密泽仙宗的特性,导致造房子的成本很低,很多人的乐趣就是把房子拆了重新建。
总有人希望自己建的比别人的好看,尤其是那种又大又豪的宅基地,甚至有人准备建造宫殿。当然,只要高度不超过冲天树,这都是允许的。
这里漂亮极了,他想。因为每走过一段路程,就能到不一样风格的空间里去。虽然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但把其中的建筑单独分割出来都是很好看的,有股怪异的感觉围绕着他。商会大楼的结构是标准的木条式建筑,用瓦片排列的屋顶,他得去见那个名叫季特的会长。
商会里十分拥挤,有些人在大堂里闲谈,林毅的闯入让他们多看了几眼,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每天从这里进出的人多到数不清,他们还有份批准书需要盖章。林毅不像翼语那样直接闯进去,他交了点小费,立马就有人接待他。
他很快见到了季特,是个三十多岁的商贾,谨小慎微,唯利是图。他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确好色,但这不妨碍他与他交谈。岩族家徽的标志贴在证件上,这让季特不敢怠慢。
“岩族家徽,有这个人的都不一般,先生,此意何为啊。”
“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特来告知。”
“这……”他思量着,似乎在担忧什么,急忙走近他问,“先生何意?”
“欺上瞒下,恃强凌弱,早已犯了众怒,四下皆是要你下地狱之人。就算如今站在高处,如日中天,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犯五不韪,天下之大,岂能容你。你也别整天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迟早一天要付出代价。”
他犹豫了一会,抱拳说:“多谢先生提醒,近日常从梦中惊醒,正为此事。依先生之意,当之何如。”
“速离此城,逃往他处,最好速度要快。还有一点,把过往和今后玷污别人清白的原因转嫁到环境身上。”
“逃走是绝对办不到的。”他总是重复那句话。“我一走,就等于我要失去一切。”
“可人注定都是要失去一切的。”
人注定都是要死的,他对自己这一想法犹豫了,他对永生这一概念还是模糊不清。用半死不活来形容,他倒是相当清楚。
季特来回踱步,他说:“现在还不能断定我就是失败的,我还有机会。”
“不能再等了,你这么等下去,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想想那是多么纯洁的一颗心,谁能忍心在上面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宁可自己生气,也没人愿意玷污美好。”
但他没有去想,莲花只有出淤泥而不染,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高贵。但他总能找到一种折中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有两个人走进了房间,他们的神色很慌张,他们看到林毅,眼神一移,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特摇摇头说:“但说无妨,他是自己人。”
“这回可糟了,我们不小心抓到一个仙宗,他要坏事。”
“是谁。”
“不知道,只是一个平民,年纪尚小。”
“直接处理了,这种事情别来问我。”他不耐烦的说,“再说了,那么大一群人在一起,铁定是藏不住的。怎么能一直交给我来处理,怎么说也都是他们的问题。”
“可是……反正都在明天了,不如全给放了。我原以为…你会这么说的。”
他愣住了,反而问道:“其他人怎么说。”
“他们说全凭你处理。”
他骂道:“我处理!我如何处理,让我把人全放了吗,第二天我就会被午门斩首。所有人都想让我当替罪羊,我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的!”
“卑鄙,下流!”他愤怒的说,“全部处理了,一个活口不能给我留下来。”
林毅叫停了他。
“这么做没用,你一样活不下来的。总要有人为别人的名誉承担些什么。”
“那怎么做。”
“全放了。”他提议道。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说。
“不仅要放,而且要放的众人皆知。不能让人知道人是你抓的,你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人是你放的。如果没有人有你抓人的证据的话。”
这句话算是提醒他了,他要亲自到现场。他要变成救世主,那样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他要给自己赚个好名声,有了一定的声望,别人就不好动自己了。
梅兴船坞的地下仓库,这里阴暗又潮湿,在这里待上半天就可能浑身发霉。老鼠和蟑螂在这里肆虐,不少人被这里难闻的气味搞得呕吐,呕吐物的酸味与这里天然的腐烂臭味杂糅在一起。没人会想待在这里的,就在他打开监狱锁的瞬间,关在里面的人立马就窜了出去。
他们被关在这里,但一直吃不好,全都显的面黄肌瘦。
他们冲了出去,但是都被外面的护卫拦住了,林毅在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今天下午遇到的小孩子,知夜。他多看了林毅两眼,他告诉他:“我只是想知道理由而已,现在我知道了。”
他就是那个被抓住的小仙宗。不是翼语让林毅稍微安心了一点,但他现在得担心这些人了。他早提醒他夜晚别出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仙宗没几个会墨守成规的,他现在算明白了,违反规则只会带来麻烦而已。
季特站上高台,朝被他抓住的所有人演讲着。他高喊:“这是世界是服从权威的,所以,现在我要放了你们。可在我认为实际上,你们刚出这个门就会把我撕碎,是一群丝毫不懂感恩的贱民。你们瞧瞧你们的样子,凌乱,肮脏,不知礼仪,简直猪狗不如。所以我要让你们懂什么叫礼仪,懂什么叫感恩,懂什么叫生命的可贵。”
“生命的可贵!”他高声重复道。
他示意他的护卫丢给他们一些老旧的武器,他让那些运气不好被关进来人捡起那些锈迹斑斑的刀。
“谁想离开这里的,只有止戈为武。只有争斗才能维持和平,只有杀死对手才能让自己活下来。生命的特殊,就意味着稀少可贵。现在,我宣布,只有30个人能离开这里,有谁走不出这里的,就把珍贵的生命留在这里吧。”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前不久还在那个地牢里互相调侃,怎么能成为敌人呢。比起打自己人,他们其实更想给前些天饿死的狱友报仇。
林毅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想做什么急忙走到他跟前。
“你想做什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欸,先生莫急,这正是先生的智慧启迪了我。我很简单的放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感恩的,只有通过一番努力厮杀,脱颖而出的人才会感谢我救了他们。”
“什么!”他知道这是事实,但还是忍不住气的浑身颤抖,“住手!你把别人的生命当成什么了!掌中玩物吗!”
“先生别动怒,他们只是一群贱民而已,能值几个铜板,活着也不如别人,还成为别人的累赘,不如死了痛快。我帮他们解脱,他们应该学会感谢我。”
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面面相觑的囚犯开始被护卫斩首,每隔几分钟杀一个,直到剩下最后30个。刚开始还好,只是他们见到有人被强硬拉去刺穿心脏,强硬拉去斩首,强硬拉去溺死,他们全都慌了。
时间一到,他们又准备处理一个。那个被随机挑中的人吓的大叫,他大跳起来,他打不过这些装备精良,武艺高强的护卫,这里的人可全是季特的心腹。但这些狱友相当的孱弱。
他拿起刀四处挥砍同伴,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人人自危,眼前所见皆是敌人,他们全都要学会自保才行。
“别这样!你们不该拿起武器,你们没有战斗的理由。”林毅绝望的呐喊着,“这种规则明摆着是错误的!”
他的声音似乎被知夜听到了,知夜虽然今年才8岁,但他并没有加入这种胡闹般的争斗中去,他只站在边上摆出防御的姿态。
林毅似乎找到了什么希望,他向季特说:“那个小孩子,你能先放了他吗。”
“怎么,你认识那个小孩子。”
“嗯,数面之缘。”
“既然是先生的熟人,还是个孩子,那先放了吧。”季特朝手底下人招呼道。
知夜收起武器,朝高台下走来。他仰望着林毅,露出一丝皎洁的微笑。他双手抱拳,作了个揖礼。他笑着说:“认识林君,真是三生有幸,我什么都不做就能得救。”
“我……”
特别的诅咒就是这回事吗!该死的老神仙,林毅恨的牙根痒痒。
知夜又敬了个礼说:“我知道,他们不像我这样,可以简单的得救。但最近老有人失踪的原因我找到了,就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又敬了个礼说:“我原本想在花灯上写上心上人的名字,但看来无法实现了,林君不会去看花灯的吧。”
“别……”他看着知夜说,“你知道的,你什么都做不到,这里应该交给大人来。相信你自己,你没有这个打算,没有什么好处,想想你的父母,你是否……”
他劝解着,但知夜没有听进去。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仙宗都格外的聪明,他知道要救那群自相残杀的人,办法只有一个,他得带领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拿刀指向真正的敌人。
他右手快速拔出刀,左手向上提起,他脚下的石板迅速抬升,他觉得自己能一刀砍伤季特,但他判断失误了。季特也是仙宗,虽然属于蹩脚仙宗那一类,但也远非常人能比,也不是新晋仙宗能比的。
季特把他一脚踹在了地上,他的肋骨似乎被踹断了,趴在地上哀嚎。
他不能让他死,也不想让他的努力白费,林毅拔出旁边护卫的刀砍向季特,口中大骂:“无耻奸贼,我誓要杀你。”
但季特躲掉了他的攻击,挥手示意让人解决了这两人。他看到季特的脖颈处有剑与花的刺青。
他用身体护住知夜,但没有用,利剑穿过他的身体的同时夜刺向了他。知夜握住林毅的手,低声细语道:“他们的脑子都是一团混沌,我是要这么做的,不然是不行的……”
“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着他,想尽可能给他温暖。那边那群为了活命的人,散发着多么冰冷刺骨的生命活力,直到他被利剑穿心,他也被这份冰冷封住,宁愿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也不愿意承受这份寒冷。
最后的战斗结束,剩下仅仅不到20个人。他们看向自己的手,也看向遍地的尸体,把刀往地上一丢,他们的双眼失去了生命力,像燃烧殆尽的灰。这种眼神让季特十分满意,他坚信这些失踪而归的人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因为他们是同犯,而且他们还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他们会在大街小巷述说,是他救了这些迷途的羔羊,没有人犯过罪,没有人会承认。他们只是被逼无奈,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他也没有过错,也没有杀人,没有人能以这个把柄动他。
我是他们的救世主!是我救了这些应该存在于世间的人,超度了那些悲情无能之人,季特就差张开臂膀向全世界宣告。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在天之记录,创世神调侃着问林毅。
“你不是全知全能吗,我看你很想在我这里找骂。”
“我听说人一旦心情不好,需要舒缓一下心情。方法有三种,要么,伤害自己获得悲情满足感,要么,伤害别人获得复仇满足感,要么,做一些快活的事情,缝合心灵伤口。看起来,你属于第四种。”她说,“要听些音乐吗,我这有很多古典音乐的磁盘。”
天之记录变成了一座音乐厅,不过放的可不是什么治愈心灵的舒缓音乐。古典迪斯科,电音风格,也不知这个老神仙从哪里淘来这么多东西的。故意用几种欢快的曲调,消除别人不想消除的负面情绪。
“什么鬼音乐,嘻哈吗,嘻哈伴侣乐逍遥,市井风情别样好?你这里能正经点吗,回头改成迪厅算了。”
“很久以前,我的某个记忆体碎片收集的。她那会是个贵族小姐,很喜欢这些东西。”
“你的人还遍布全世界的吗,莫非整个世界,其实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怎么会,别说笑了。”
“快停了,快停了,快停了你那鬼音乐。我就喜欢悲伤一会,你不愿意让我悲伤一会吗。”
“不愿意。”
“为什么?”
“有人说,消极情绪会影响工作。”
“你这都听谁胡说的,可千万不要相信这种鬼话。”
“谁说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呸,别跟我提那些,我感到恶心。”他故意朝地板上吐痰,但还没吐到地上,在碰到地面的瞬间便消失了。
她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她写了好几封信,但没有写地址,也没有名字,只是写完便放在一边。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创世神没有抬头,她冷静的回答道:“那可抱歉,我回答不了你任何问题。每个问题都超出了实际范围。”
“你……”
“好,”他恶狠狠的看着她,“但我有个要求。”
她抬起了头,只是略微的笑了笑,那毫无疑问是嘲笑。她说:“要求总是挺过分的,不妨说来听听。”
“让知夜重生,他没有理由死在那种地方,死于非命,这太过分了,你不感到惋惜吗。”
“我倒是对你挺感到惋惜的。如果我只复活他,那对同样死在那里的其他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理由,非要让他活过来不可。”
“你就当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就好了。”
“这个答案我可完全无法认同。为什么这个宇宙能如此精密的运行,就是因为每个规定都是永恒的,没有错误诞生,真理就是真理,拿莫须有的真理来糊弄别人,可是对自己所在世界的亵渎。”
“那我是什么!反正有一,不能有二吗。”
“你总以为你的无限重生,是因为我违背了宇宙的法则而诞生的,但我从未这么做过。你不喜欢违背规则,但很不巧,我比你更不喜欢,我只是利用了一些原有基础上的东西而已。如果没有那个基础,复活别人我是做不到的。你如果真的想超越世界,让某些东西重现,是该把正确的答案交到我这里来,也许那时我能做到。”
“那个基础是什么。”
“天之记录包含有全天下的典藏,就连你的论文也不例外,也包括你所有的实验记录。有兴趣的话,我可把有关你的记录调给你,虽然你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实在太愚蠢了,那种东西不可能是真的。实际上,也没有……”
“没有成功,”她接下了他的话,“但你要注意,只是你没有成功而已,你想听听地球上的人都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我不想听,我很有把握,神经调节仪是不可能完成的。没有人能够达到那种条件的。”
他虽然如此坚信,但语气却显的苍白,无力。可这和自己无关,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可他从未认真的当过一回死人,也没人说,死人就不能干涉活人的世界了,也没人说,活人就不能干涉死人的生活,他活着的时候,每年清明节还烧纸钱给自己祖爷爷。
他从血泊中醒来,拓芙和翼语都站在他边上。估计拓芙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她用水冲洗着附近的荒地。
“没事吧。”
“没事,只是稍微有点晕。”
“怎么可能会没事!”拓芙冲上来给了他一脚,“你以为我们在这等了你多久,你的灵魂究竟跑哪里鬼混去了。”
“抱歉抱歉,最近可能营养不太好,神经突触长的慢。”他看向冲天树,“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说到底,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刚才通知了衙门,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这里的人好像在隐瞒什么东西。”
“这里的人……都算自杀的吧,所以别指望什么衙门了。”他慢悠悠站起来,“翼语,我当初真该听你的。我从未发觉,我其实是如此讨厌这个大月亮。”
“你偷偷去找他,落得个被杀害的下场的,简直是蠢到家了。”
“我其实是想救那些失踪的人,你出现的话肯定直接打起来了,可能还打不过。但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件更蠢的事情,你们要做吗。这件事我想会很刺激的,不刺激,我还不找你们了。”
“蠢货也只会想一些蠢事,既然你这么想秀逗,倒说说是什么事。”
“我想去冲天树,最好是树顶。”
翼语咳嗽了几声,估计是被呛到了。刚才如果她没听错,那意思是打算绑架密泽王吗,她平复了下心情,回答道:“你在开玩笑吗,天策玄甲层层护卫,十万大军都不一定上的去,就凭我们这三个人,远距离看看可以了。”
“呃,不仅仅是去树顶,我还想把密泽王带出来,他现在应该在宫里。”
“不可能!”
“很疯狂的想法,我喜欢,什么时候开干。”
“就现在。”
翼语见两人拔腿就往中央大街走,生气的跺了跺脚,可她一个人拗不过这两个人,她也只能跟上去,小脸可算是气肿了。
一份文书递到岩武的案前,他没有翻开看。从他回来到现在衣服还没换,他的衣服被火山灰涂的黝黑,不少地方都已经撕破了。但是他不想换,他喜欢这种感觉,朴实无华的劳动氛围,锦衣玉带,他反倒不适应了,因为时常云游勘探的原因,穿着华丽的衣服更容易弄脏,还不方便。他把文书放在最底层,这种文书他不是第一次收到了,有建议整顿朝政纲纪的,有举报结党营私的,当然了,还有批评国王的,除了那群言官之外,没人胆子敢这么肥。
他叹了一口气,“要是人们都能为天下大义,齐心协力,那又是一幅怎样的盛景。”
他走向王宫大殿的正中央,那里是主位。他席地正坐,准备等一个人的到来,有些话需要在这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