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榕一拉着失魂落魄的金诺离开烟雨阆,边走边连连称赞:“诺兄,果然好手段!众目睽睽之下都当是金朔风自己发疯自尽而死,断然赖不到别人头上,咱们呢,神不知鬼不觉就收拾了老金家现下剩下的独苗,这可真是要了金老爷的命了,这就算现生个小的继承家产也来不及呀,嘿嘿,如今我盛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呀,诺兄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金诺并不言语,只是呆呆地随着盛榕一走着。盛榕一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对金诺反常的神态并未放在心上,只想着怎么才能死死抱住这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摇钱树才好。路过盛家绸缎庄的时候,眼瞧着一个跛脚少年在买丝柔锦,盛榕一定了定神,笑道:“呵,这不是金家家仆嘛,怎么跑到我盛家买绸缎了?这可是奇闻呢!怎么,蜀锦不好穿也来试试我的丝柔锦吗?”这位坡脚少年自然是小金鱼儿了,小金鱼儿愤然道:“盛家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买卖买卖,有卖自然买,难道盛家就是这般小家子气不肯卖给我金家不成?”“嚯,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儿,金家不愧是金家,连个仆人都如此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子才是金家正主呢!”盛榕一讥讽道。金鱼儿:“哼,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逞口舌之快,盛家觊觎我金家权势不是一天两天了,全梦梁庄的人谁不知道,你又何必在这假惺惺套近乎,我小金鱼儿最看不惯这一套!”盛榕一:“我看你还能神气多久,金家,金家如今恐怕只剩下个半个身子都已埋进土里的金老头儿了吧,有功夫还不快去瞧瞧你家金大少呢!跟我在这斗嘴皮子,我呸,什么东西,你也配!”小金鱼在金家虽受尽委屈,但毕竟生在金家长在金家,名字里也有个金,再怎么讨厌金大少总也听不得外人说三道四,听盛榕一这席话也暗暗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测,忙追问:“姓盛的,你说什么?我家大少爷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我小金鱼儿别的本事没有,可就是听不得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你给我说清楚!”“小金鱼儿?”金诺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禁脱口而出,缓过神儿来,仔细一看面前这位口直心快的少年不是小金鱼儿还能是谁?可是,他怎么变瘸了?受了什么人欺负不成?急道:“小金鱼儿,真的是你,你的腿怎么了?”
小金鱼儿听到盛榕一旁边仪表堂堂的公子哥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还甚是关切,虽然这公子哥眉清目秀着实看着眼熟,可这气度,这穿戴,无不奢华富贵,小金鱼儿何德何能几时会与这样的人物有过交情,正费解不已,突然听到人群里的喧闹声:“嘿,听说了吗?金家大少金朔风在烟雨阆疯病发作自尽而死了,那场面叫一个血腥哟!”“啊?是这样吗?我听说的版本是金朔风不满烟雨阆姑娘弹的曲儿,乱发脾气,与人起争执被活活打死的呀。”“那谁说的准,兴许是纵欲过度累死的呢哈哈哈哈,反正是死的透透的了,这下可有热闹看咯!”“也不知这老金家是遭了什么邪,这一年倒了大霉,前阵子死了管家仆人,死状也是惨不忍睹,后来生意也一落千丈,现如今金家唯一的嫡长子也死得稀里糊涂,我要是金老头儿啊,我得请个道士好好看看了,这可忒吓人了!”“说的就是啊!”众人还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在议论着,自古以来,人们对八卦的热情谜之不减,尤其是富人的八卦,平日里惹他们不起,这一出事儿,新鲜热乎的谈资真真是上好的下酒菜,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过年也不见人人这么喜庆上心,人心哟透心凉啊。小金鱼儿的脸煞白,是啊,金家这是怎么了,若是说金乔金胥死了,也许是恶有恶报,可金朔风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但归根究底也是一起长大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大少爷而已,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日子,金书辰金朔风还有他,三个人玩得挺开心的,虽然金朔风经常恶作剧,不过那也是小打小闹,只是不知怎的,金朔风18岁以后性情大变,莫名变得格外讨人厌,不通情理,总是欺负金书辰,下人也连带着遭殃,即便如此,即便金朔风为人不足称道,也不该死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不明不白呀!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在搞鬼,小金鱼儿脑子乱的很,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金诺看在眼里,他有许多话想同金鱼儿讲,也有问题要问,只是眼下当着盛榕一的面有点不方便,只得强忍情绪,把想要相认的冲动压了回去,又不忍看着金鱼儿这样痛苦的表情,忙对盛榕一说:“盛兄我们走吧,今日我有些累了。”盛榕一:“好好好,我这光顾着瞧热闹了,一时怠慢了诺兄,是我犯浑,我们这就回府休息,走走走!”
当夜,金诺找准时机,从盛府溜了出去一路飞奔寻到金府,趴在墙头,只见整个金府挂满吊唁的白色布条,处处都是哭声,“老爷,老爷,您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啊!”金诺虽多少有些愧疚,可随之而来的情感是愤怒,凭什么金朔风死了,金老爷哭成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位爱子慈父,而却能狠心设计活活烧死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连灵堂都未踏入半步,到底是因为什么对金书辰如此不满,不满到不惜毁了他,到底在成全什么?混乱的思绪被院内的声音打断,“报应啊,报应啊,当初我眼瞧着老大一门心思地扑在金书辰身上,要不是金书辰那贱人生的种蛊惑我儿,我儿怎会变成那副不可理喻的模样,我怎能眼睁睁看着金书辰毁了我大儿啊,这才狠下心弄死这厮,本以为只要那畜牲死了,断了我儿的念想,我儿就能洗心革面有个当家人的样子,谁成想,谁成想,如今却……”“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快去叫大夫,快去啊!”
金诺怒极,都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老家伙,才害得我的书辰公子惨死,世间怎会有如此歹毒偏颇的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却为了溺爱的大儿子不惜杀害另一个骨肉,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怒火中烧的金诺几乎按捺不住想要马上就用万骨噬弄死金老爷,可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忘了师父的叮嘱,金朔风的死已然弄得满城风雨,不能再顶风作案,露了马脚可就前功尽弃了。稍作调整之后,金诺恢复了理智,想起此行的目的,翻身一跃跳入院内,轻车熟路的摸到金鱼儿房间,掷入一张纸条:此金余非彼金鱼,可我更喜小金鱼,故人来见,城北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