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水之思
“这不是绿萝作的长调《水之思》吗？”子简在头脑中搜到了长青给他注入的巫学知识，有意在伊凡这个外乡人面前显摆一下。说着摇头晃脑很得意地看着伊凡。
伊凡不与他计较，“这是绿萝思念渚寒所作的歌——绿萝的前生是木棉，死后，渚寒为重塑她的肉身和精魂，一夜白头。”
子简嘟着嘴，“要你来说？”
“世人都以为这是一首情歌。”叶梦兰边说已经边张开双手向上苍祈祷。
子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叶梦兰说，“如果玉玲珑不能回到水神庙，云梦将有一场波滚浪翻。”
伊凡笑笑，“这倒是了，不说别的，就是杜兰特、阿伦纳和蒙克多都会斗得死去活来。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云梦大巫。”
“不，我说的是灾劫——天地之劫。”叶梦兰很认真地说。
伊凡严肃起来，默了一会，“我听穆沙说过这个传说，如果渚寒的灵力不能和玉玲珑汇和，天地将发生灾劫——云梦先是水涌八千里，无人能收，然后水落百丈，衰竭为小湖泊。”
子简脸上带着疑问，“不会吧——说得这么恐怖。”又说，“早知如此，且不去管什么胡克朝拜礼圣，先让两位大巫的灵力合和了再说。”
叶梦兰却很平静地说，“是世人弄反了——是先有天灾，需得玉玲珑化解，不是因为渚寒与绿萝灵力不能合和而发生天灾。”有些人表面的平静其实是遮掩内心的不安。
一个传承了二千多年的开山祖师的灵识精魄在自己手中失去，如果还能心安理得，那只是故作镇静罢了。想当年，绿萝寂灭之时，对第一代圣女不知如何地交待后事，如何地解释前缘后果。便是锦屏夫人也没因交卸圣职、入主宫室而殚精竭虑。
思想至此，叶梦兰心中苦楚可想而知。伊凡是深谙世故的，多少同情写在脸上。子简并不懂人情，听得说自己体内的渚寒灵力并不一定要交出，还心生暗喜。
院中夷蘅芜带着几个巫女进来，对屋脊上的圣女行了礼，“原以为黑袍魔法师去圣女房中盗窃，所以反疏防了永贞这边，这才让他得逞。我与海灵追出千里之外，在昆仑山增城下失了他的踪迹。若他从增城而过，开明兽并不放过一个生人，他必不会活着离开。如他骗过我们另走别路，我们也难以追上。所以才回来了。”
叶梦兰难掩心中不安，只说辛苦了，且已安排下人四处查探。
夷巫望见伊凡，疑问，“难道伊凡法师不知？”
伊凡只得说与自己无关。
夷巫轻笑着，“伊凡法师是最善于此类伎俩的，怎会不知？”
伊凡傲气地说，“我与他们不同。”
夷巫呵呵一笑，只对伊凡说，“如此法师倒有责任帮我们找回玉玲珑。”
伊凡傲岸地说，自然是份内之事。
叶梦兰只说，时日不多了。
“还记得渚寒逆天阻挡大海啸拯救苍生的故事吗？”
伊凡与子简点着头，子简不久前刚检示过这段历史。
“渚寒借来天地的力量完成了这一壮举，可是借来的总要还的。天地不缺，此消彼涨。而且天地的力量无好与坏，唯在运用，如果控制不当，就会引来灾劫——就好像把水源蓄在山顶可以灌溉田地，产生电能，同样，也可能会形成灭顶之灾。”
她继续说，“渚寒死后，为了不让那借来的天地之力形成灾劫，便用自己的灵力封印住这股力量。”
子简忽然兴奋起来，“也就是说渚寒的灵力中就包含着巨大的巫力，而且是天地的力量。”说着，他慢慢运动经络，调集灵力，触发巫力。
叶梦兰似早就知道他会如此，一道巫力灌入他的体内，封住了他的巫力运行。“你不能使用他，如果不能控制他，引发出来，只会形成灾劫。”
“你无法控制他——”叶梦兰生怕她的话触动了子简的好奇心，她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好叫他息了此念，“尽管他是天地的力量，众人的垂涎——但无法控制的力量就是灾劫，就好像行流于江河中的水可以带来财富和生命，而冲出堤坝的河水却是灾祸。这股力量已脱离了天地的母体，就好像冲出了堤坝的河水。”
子简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洪荒时大海啸的声音。
伊凡点着头，“如果我猜得没错，玉玲珑其实也是封印着天地力量的灵力，而她是一种反力量——用来湮灭渚寒灵力中的天地力量的。”
叶梦兰点着头。
子简灵光一闪，叫道，“反物质？”但叶梦兰和伊凡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今年的端午日，地球运行到黄道面上的位置，那是天地力量的重要节点，它会被释放出来，而你、我都无法控制——现在活着的楚巫都无法控制。”
叶梦兰又补了一句，“快些找到玉玲珑吧——”说着双手合什祝告上苍。夷巫等人也皆合什相应。
“这都是李寒和你们这些秦国人造成的。”子简怒目伊凡。
伊凡没有搭理他。
夷巫却说，“都是李寒的错，他被愚邪蒙了心智，引外族入境，才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叶巫说道，“我绿萝大巫下嫁天一宫，就定下了李家的地位。李家之子就是我木巫之子。”
子简不禁大愕。说李寒是木巫之子倒可以理解，一代代木巫圣女嫁入天一宫，早已让他们有了巫的血统。但如果说绿萝大巫也嫁给了云梦城主、定国公，着实有些毁三观。
“绿萝姐姐不是和渚寒是三生三世夫妻吗？”子简说。
“三生三世有什么用，没有一世真的结发到老。”叶梦兰说着不觉伤情，像是在说自己，“如果渚寒在生，也会希望绿萝好好地生活，而不是困在思念和悲伤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代代圣女死心踏地将身与心供献给李家的原因，既使他将我父亲和众巫囚住，我也没有一丝怨言——因为那是李家的意思，也就是绿萝大神的意思。”她说着看向伊凡，伊凡欠身告罪。
夷巫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不管是作为大秦的法师，还是作为云梦的法师，我都有责任保护这里的百姓免遭荼毒——我这就去找蒙克多，一定把玉玲珑带回来。”伊凡把右手压在胸口上。
未等众人多言，伊凡已化作一道闪光消失在空中。
几人正在转到内庭去，却见一个女巫提着个食盒没头没脑地撞过来。夷巫手来，一指巫力过去，将她推倒在路边。边喝道，“没长眼睛吗？”
王海灵便吩咐人，“叫伍大巫来撵了出去。”
看那女巫一身紫色纱衣，发上束一个紫色的蝴蝶结，头也不敢抬，只坐在地上，食盒倒了也不敢捡。
夷巫止住了要去叫虔敬司管事伍凤的人，“算了，新人来了不熟路径、规矩，也是有的，难得她愿意来庙里效力，多教教也就是了。”
王海灵便说是了，一众人自走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