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兰推门进来。
“明日午时,玉玲珑不找回来,渚寒灵力压制着的天地力量将无法平息——云梦将汪洋一片。而等玉玲珑的灵识感知到灾劫再来消弥时,云梦六千里湖泽将会消亡。”
两人先是吃了一惊,听这么一说,又吃惊不小。
长青仍是那副油嘴滑舌的作派,“叫伊凡来,把子简弄走好了,弄得远远的,到南极,最好送出地球去。”
叶梦兰摇摇头,“那天地的力量既不储存在灵力之中,也不会依附灵力存在。天地的力量舒展开来可以铺满八方六合,而缩卷起来也可以只有拳头大。就像两块磁铁保持着平衡,但并不一定要吸合包裹在一起。渚寒的灵力和这天地的力量就像两块磁铁。”
长青道,“你说得我好糊涂呀。”子简倒有些明白,因为他知道有一种量子纠缠的现象。
叶梦兰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那空气中的粒子汇聚成一个立体的球形,各种气体在不同的地方聚集摩擦,在炫光中发出不同的颜色,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微缩的地球。那里有红色的地心,蓝色的海面,褐色的岩石,绿色的森林,白色的冰川;尖耸的山峰,低陷的洼地,细长的河谷,还有锥形的空中大城。
那个微缩的地球倾斜着自转,叶梦兰食指再一点,无数道磁力线从“地球”的南北极穿出,并交汇,在“地球”的表面形成一张丝网。
叶梦兰的手轻轻地放在“地球”上,“地球”停止了转动,她把“地球”拔转到一个位置,穿过磁力线看下去,那里正是云梦的所在,锥形的云梦大城停在宽广的云梦泽之上像蓝丝绒中一个小小的亮钻。
子简细心地发现在云梦上方的磁力线不像地球其他地方的磁力线那么圆润,而是沿着云梦泽的方向向下微凹。
却听叶梦兰说道,“渚寒大神就是从这里借走了天地的力量,所以才使得此处不同别处。”
子简恍悟道,“我知道啦,因为失去了一部分地磁力,所以重力场改变,才使得趋下的水流向这里,形成大泽。而对地磁感觉敏锐的大雁才会飞向这里。”
长青也惊呼道,“难怪《渚寒大歌》中要一遍一遍地唱‘鸿雁一排排飞向远方’。原来并不是因为鸿雁在这里落脚才在这里建水神庙,而是因为这里地磁发生了变化,绿萝大神才要在这里守护。”
子简似乎揭示了一个千古之谜,很是兴奋,“凡人不懂巫的思想,还以为是巫跟随着自然鸟兽的变化。”说着和长青相对一笑,很得意的样子。
叶梦兰点着头,“天地之力不是蛮力——天地之力充盈于宇宙间,看似无物,却控制着所有的运动,小到岩石的衰变,大到火山的爆发——渚寒的灵力就算是远离千里,也能控制这里的磁力,所以子简在不在这里都不重要。”
长青轻轻地拔弄着那个“地球”。
叶梦兰的食指在“地球”上一点,那个大如盆的“地球”缩成了乒乓球大小。她又在不远处一点,一颗炫光的火球在不远处显现,“地球”马上围着那火球转动起来,并在空中滑出了一个椭圆形的黄道面。众人知道,那火球必定是代表太阳了。
叶梦兰手轻轻地抚动,太阳和地球变得更小,和那黄道面一起变成一个圆盘,叶梦兰在适当的位置点了一下,另一个火球出现了,那个圆盘远远地追着那个火球而去。
她解释着,“太阳追随天狼星的位置与地球所在黄道面将在端午日形成一种微妙的关系,天狼星的引力会破坏云梦现有地磁引力的平衡,渚寒的灵力将无法再控制,这便是为什么会出现端香灾劫的原因。”
她又说,“看似极远的、不为人所感知的其实是天地间最大的巫力。能为我们感知的,都是小巫术。”叶梦兰感叹着,玉手一拂,那空气中的天狼星、太阳和地球都消失了。
叶梦兰走了出去,边走边默默地吟哼着。那院中的桂树、茶树叶片哗哗作响,在随着歌声轻唱,发出一种异界的声音。
长青摇着头,“女巫们总是这么神经兮兮。”
子简说,“她倒算准你是个鲁莽人,所以才来训示于你的。”
长青强道,“来训示你的——”
各地远处的贵族及家眷都已下榻水神庙厢房,廊下院中时时有走动的婢女,也有那在窗下下棋的,也有在庙外放风筝的,有那通家相好的互谒的,也有从小定下亲事的私会偷笑的。子简与长青的房间在最偏处,长青觉得好没趣,便说,咱们四处看看去,说不定能遇着些熟悉人。
子简不愿意去,长青憋了好一会,在门外徘徊了好久,忽说,“看那边的老巫,一间间不知说些什么,送些什么,就是不往我们这来,别是有什么好吃的,故意不给我们。”
也不再听子简分说,拉了他沿廊下一路走去。
见着两个老巫便问,“可是送吃的?我们在最里的那间。”
那两老巫不敢怠慢,施了礼,说并没有,只是通知一些紧要的侯伯子男及家眷,龙舟赛提前了。
长青又问,可是因为李寒登极称王。老巫也说不清。长青便问了个什么侯之子可有过来,说是他最有趣,必得会会他的。
老巫指了一个房间。两人去时,却不在,内人说是与武安侯一起去天一宫商议大事去了。两人也猜了个十八九分,不再多问。
两人回来时经过一间厢房,却听里间嘤嘤呜呜有人在哭,便好奇在窗下听起来,因是转角之处,少有人来,所以也并不打眼。
听得里间有一男一女,那女呜呜哭泣好不悲伤。男的叹道,“我叫你别来,你偏要来,若被近卫军发现了,只怕也连累了我。”
女的边哭边说,“我只问他一句,可还有我这个婶娘?”
“他杀心已起,爵爷与他的叔侄之情他都不念,还念你一个外人?”男的说道,“从来这王公之家只有权力,没有亲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议事名册上并未有小侯爷的名字,便知他的意图了。我叫人打点一下,让你去李家墓室见见姐夫的哀容,了了心愿,也就罢了。如今他必容不得你,你也未必斗得过他,你与孩子自去南海隐姓埋名最好。”
女的道,“哥哥好生怕死,爵爷也是一时心软才着了他的道。如今不说凤都大军陈兵境上,就是全无外力,我也不会让出东三城。我儿子也是昭王遗血,绿萝后嗣。他可以做得云梦王,我儿子如何做不得。”
男的压低声音,“妇人之见,凤都暮气沉沉,太子亲征并非上面的意思,明巫又不惯征战,哪比得李寒这小子精明能干——先赚大秦兵帮着守城,又利用明巫败了秦兵,好似这都是在他算计中似的。他称王,又把明巫拉下水。拱手让出云彩城,好似明巫与他是一路人。你也想利用明巫,可你做不到,他做到了。”
女的还要说什么,被男的止住,“你只记住,李寒不是一般枭小,他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我那苦命的姐夫只能怨命不好。”
正听着,忽紧挨转角的厢房处一声瓷器摔碎之声,子简和长青吓了一跳,忙隐起形来。那头上窗户随即打开,露出一个男人的头来,向着外面张望。紧接着是一个一身素装的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