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振动突如其来，隔着玻璃台面响得伤心伤肺，遐想中的佳音不禁被吓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地拿过手机，她想，要是叶绍阳一定用口水淹死她。
结果，佳音看着显示的一串陌生的号码，心里一咯噔……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你好。”佳音一如既往地对待陌生电话，心里却莫名地紧张。
紧张地等待了好几秒，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喂？”电话那头听起来很嘈杂，佳音有些不耐烦了，别告诉她这一通电话一接明天就会让她停机。
“佳音……”
就在佳音暗骂着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终于听见电话那头不太清楚的男声叫她。
他叫她佳音？
佳音一愣，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得很轻，她却依然辨认得出是叶绍阳。
“叶绍阳？”佳音有些怀疑，叶绍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并且他好久没有这样叫她了。
电话的另一头，叶绍阳似乎是在一个很忙碌的环境下，佳音听见他应她，她焦急道：“叶绍阳，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在哪呀？”
叶绍阳似乎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手机没电了，佳音，阿南出事了，我现在在医院。今晚不能去接你了，你早点回去，路上自己小心。”
“啊？”听到这样的结果，佳音的心一时慌乱了起来。
她问：“阿南？阿南怎么了？”
叶绍阳的声音透露着疲惫，他说：“阿南误食了硫酸，现在还在手术。”
“什么！”佳音不禁提高了声音，“误食了硫酸！”
佳音怎么也无法想象上星期才见过的那个活力四射的男孩，如今是以怎样虚弱的姿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
佳音是知道阿南的，那是叶绍阳大学里的同学，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很好。阿南知道佳音来了A市，当时就吵着叶绍阳要见“大嫂”。
那天见到阿南，一向不爱和陌生人多废话的佳音竟然无法排斥那个从头到尾都洋溢着阳光气息的大男孩。
佳音突然很难过，难过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在承受无尽的折磨；难过那个像太阳的大男孩第一次见面就暧昧地喊她“大嫂”，那时候她不满地瞪他，说着别人的话，她说：“别这么叫，听起来比你老了好几十岁。”
佳音忍着想哭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说：“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你……”叶绍阳犹豫了一下，说：“在T大附属医院。”
夜色浓得化不开情绪，没有星星的夜空，月亮寂寞得令人心痛。
城郊高档别墅区，难得灯火通明的别墅，方辰宇习惯地望着落地窗前的夜色。
黑夜依然是那个黑夜，月亮依然是那个月亮，它朦胧的光辉，透过茂密的古树，洒下一地斑驳的印记。
白色的浴袍随意地裹在男人颀长的身上，那头桀骜的短发似乎还有水珠滴落，男人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品味着八零年的红酒，那一缕柔软的光线映着他嘴角完美的弧度，显得格外慵懒。
“咚咚”房门被规矩地扣开。
“先生，您的夜宵。”张嫂送进来方辰宇吩咐准备的夜宵，在窗前的茶几上布置好。
“谢了，张嫂。”方辰宇又抿了口红酒，然后放下酒杯坐到沙发上。
张嫂是别墅唯一的佣人，似乎是从方辰宇买下这座别墅起，张嫂就在这里工作。有五年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先生这么早回来。
通常先生都是很早出门，深夜才回来，所以，五年来，除了发薪水她见到先生的次数也不过尔尔。
看起来先生今天很有心情，竟然不到七点就回来了，连晚餐都是回来用的。现在不过十点，又要了夜宵。
方辰宇拣着碗里的食物尝了一口，“恩，好吃。”他的眼里竟然流露出孩子般满足的笑意，他又说：“张嫂，你去休息吧。”
“好的，先生慢用。”张嫂出了房间，心里却不禁勾起她母性的慈爱。
她早就是有儿有女的半百妇人，看得出来，先生很孤独。别墅从来没有客人，先生总是一个人进出。
这些她看在眼里，却只能在心里叹息。其实先生也不过她儿子的年纪，除去雇佣关系，她对这个出色的孩子还是充满了慈爱。
夜，深得张狂，不懂人们在黑夜里寂寞，在寂寞中心痛，在心痛下哭泣……
T大附属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唯有叶绍阳守在手术室门口。深夜穿不透长廊的尽头，宽敞的过道，寂静得令人害怕。
佳音从花店出来就直接打车过来了，当她终于看到独自守在手术室前的叶绍阳时，她更加急切地来到他的身边。
“绍阳……”她轻轻叫他。
她叫他绍阳，一如他叫她佳音，这样的时候他们是认真的，他们是彼此依靠的男人和女人。
佳音蹲在叶绍阳身边，她握他的手，他的手好凉。
叶绍阳抬起头，以往清亮的眼里满是血丝，佳音看着心疼。
“佳音……”叶绍阳望着她，纵然此刻是怎样的身心疲惫，他依然细心地发现了她额上因为急急跑来而渗出的汗珠。
他于是伸手去拿她包包外面口袋里的纸巾，然后温柔替她擦去额上那层细密的小水珠。
佳音坐在叶绍阳身边，看着“手术中”三个刺眼的红字，终于忍不住抱住叶绍阳低声啜泣起来，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佳音知道她现在最不应该哭了，她是来给叶绍阳安慰的，可是，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叶绍阳将她抱怀里，一下下轻轻抚着她的背，他的怀抱依旧温暖，他一遍遍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丫头，别怕。”
佳音抬头看他，似乎是得到了来自叶绍阳的安慰，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看着满脸疲惫的叶绍阳，他的悲伤掩藏在心底。他和阿南是那么好的朋友，佳音知道，此刻叶绍阳一定比她更难过。
“对不起，我没事了。”佳音擦了擦小脸上的泪痕，她从叶绍阳怀里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