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显就听到神方说了一大堆天方夜谭的东西。他看得出来,神方想让他听懂,但一切都太玄虚,还不如虫子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直观。
依神方所说,李显就是最难断的子时命。命理学中,人的出生年、月、日、时称为四柱,每一柱都由两个部分组成:天干和地支,其中日柱的天干称为日元,是“本我”的象征,通过看一个人日元和其他干支之间的相生相克关系,就可以大概推测出这个人的命运走向。
为什么说子时的命难断呢?因为子时是二十三点至次日凌晨两点之间,是两天的分界线——23点至零点,为前一天,零点至1点,为后一天。
如果此子时跨月,则月令生变。比如命主于两月之交的子时出生,前一秒,为上月,后一秒,为下月,故月令生变。若正正好好在子时出生,则为双月令命局。月令为整个命局的司令,其权之大,关乎整个命局。
而若此子时不仅跨日、跨月,甚至跨年,则连年柱都变了,前一秒,为甲子年,后一秒出生,为乙丑年。若正正好好在子时出生,则为双年支。不仅影响静态命局,就连大运、流年都大相径庭。
所以,子时前后出生的人,搞差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钟,命数大相径庭。
一般的命理师都不愿意给子时出生的人算命。为什么?招牌易碎。
而之又可细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绝大多数认为自己是零时出生的人,其实要么是零时以前,要么是零时以后,并非正正好好零时。这样的人倒是只有一套八字,但是他时间弄不准啊,比如,有的人说,鸡打鸣的时候生的,鸡打鸣在前一天还是后一天?一噪子叫多久?跨没跨两天?都是一笔糊涂账,自然命就算不准。这种情况下,命理师一般会通过反推的方法,比如先假设其出生时辰为23时至零时,然后做一些推理,通过命主对于准确性的反馈,来验证自己的假设,确定其日元,之后就容易算了。
第二种情况,出生时间正正好好卡在零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零时为阴极阳生,阴气到了极点时,阳气生发,阴气极盛,到达极点,而此时一阳生,试想,在阴气极盛之时初生的这一丝阳气,该有多强悍。两军交战,寸草不生,本就不易蕴育生命,故零时整点出生的人极其罕见。
而子时出生,兼跨月、跨年,更是绝无仅有。
李显的命数,便是跨日、月、年,两套八字,而他还必须具备另一个苛刻的条件——第二套八字一生蛰伏。
子时出生的人,往往一套八字起到主要作用,另一套八字三不五时地宣示一下存在感,比如明明命主一帆风顺地快要结婚了,另一套八字微微一笑,给你来个惹上官非。这种命格,是开玩笑一样的,完全就是一团乱,别说神仙测不准,就是长在神仙身上,神仙也没辙。
而李显的第二套八字自他出生起,便不知何故,一直处于蛰伏的状态,第二套八字正好可供神虫所用。
解释完了,李显对于这堂玄学扫盲课完全不感冒,他只想知道,这事和虫子有什么关系。
“准生证,你可以这么理解。”
李显没法理解。
神方颇有耐心地解释,天生万物,皆有缘法,当生时生,当灭时灭。如果机缘不到,无论多强大的力量,都无法来到这个世界。神虫因为太过逆天,被天道更强烈地抑制,形成一种平衡。
神虫想降生,必须有一套可用的八字。正常人的八字它用不了,因为已经被人占了,最理想的就是双套八字的人。
双套八字的人已经凤毛麟角,而且必须是一套完全没有被用过的八字,也就说,这个人的第二套八字在其命主的生命中完全没有显现过,从其生下来就是蛰伏的状态。
李显的命格就是如此。这都什么跟什么,双套八字?分给神虫一套?太匪夷所思,他现在脑子里不停轮播的就是电影《异形》。
神方笑笑,倒了一杯水递给李显。李显盯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太过美丽,像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又沾雨带雾,让人看不透。
“我不会养虫子,放我回去,我保证保守秘密。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可以背诵并签定保密协议!”李显有信心,绝对会比老柳背得快。
“从你的脚在小镇落地,神虫就感知到了你,并且选中了你。神虫和万物一样,共有十二个生命阶段——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不过,与人不同的是,神虫的生命是循环往复的。其实,神虫是天地之间灵力凝聚的一种逆天的力量,被先辈大能运用,在无数次的攻防中渐渐形成了类似于人格的存在,因其降生之前隐匿不现,颇似虫卵,故称为神虫。千年前,神虫寂灭,身死,入墓,生机尽绝,现在机缘已到,天时、地利、人和俱现,被你的第二套八字唤醒,神虫已处于胎的阶段。从胎、养到长生,也就是降生,有一个节点没能通过,就下辈子见了。”
“你们用来吓唬老柳的,也是这种虫子?”
“他哪里有机会见识到神虫这样逆天的存在!不过是小玩意罢了。”神方笑笑,右手食指纤细洁白的指尖上,一只蛐蛐大小、面目狰狞的黑色虫子紧紧抓住她的指尖,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透出的眼神却如人眼一般。
但是从它的眼神里,虽然诡异,却看不出一丝的敌意,仿佛却极为恭敬、顺从,如果吓唬柳承仇的是这种虫子,又有何惧!
“你身上的神虫,能震慑万灵,不过,现在的神虫太过虚弱,也只能是震慑这种微小的虫族了。”
神方手指一晃,虫子又不知哪里去了,一笑,翩然离去。
偌大的旅馆大堂,就剩下李显一个人。他四顾看看,店员各干各的,没人在意他,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人。
李显一刻也不想多待,快步走出旅馆,仅剩的一点残阳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拿出电话,联系他的“上线”。
老柳接了电话,苦哈哈地,做着思想动员:“李显,你认命吧,我跟你说,来找我的那个人,是段局领来的,你没看到,段局那家伙点头哈腰的,一听要把你派出去执行任务,马上拍板,行!还问要不要我?人家摇头,段局还有点失望,好像不够显他忠心似的...”
“行了,我问,你答。”李显了解老柳这人,要是任由他发挥下去,他能把四百米的圈子兜成马拉松赛道。
“具体情况,段局知不知情?”
“不知情!一听要背保密协议,老小子跑得那叫一个快!掉头叫人给我送来一箱‘八个核桃’,说是提高一下记忆力!”
“神方小镇是个什么地方?”
“不知道。”
“叫神方的女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不知道。”
“我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
“不知道。”
“失踪的四岁小女孩呢?”
“骗你的。”
“你还知道什么?”
“组织上对你父母说,将你派去外省执行秘密任务,一年内不能与他们联系。你放心,组织上会把二老照顾好。”
放心个屁!
李显沉默了,对着电话说:“照顾好我爸妈。”
“我办事,你放心。”
放心个屁。李显补充了一句:“照顾不好,我想法把你也弄来。”
老柳在电话那边指天指地发誓:“咱爸妈要是有啥事,我提头来见!”
挂断电话,李显看着他的手机,上面的4G图标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格信号。就是这一格信号,勉强维持着他和外界的联系。
接下来的两天,李显用脚走出了小镇的布局图,小镇一圈都是悬崖,唯有八条“脐带”与外界相连。这些索道均匀分布,分别是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和西北。越靠近索道,人迹越少,荒草丛生,快有人高。
平时索道无人驻守,偶尔可以看见有人进镇,但是,从未见到过有人出去。
难道整座小镇真像厨子说的——只进不出?
李显来到东南方位的索道,看着随风飘荡的索道,索道下深不见底,真是刺激啊!
神方那个女人说,因为神虫入体,李显走不出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