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凤彩没有照常去上班，中午十一点多她才被手机铃声吵醒，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
游戏输了，爱情失败，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她还坐在床上发愣，试图回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又如何睡到床上，但是手机铃声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像是有十二只鸭子躲在她的房里，发了疯一样地呼叫着。
而这十二只鸭子此刻还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她翻遍了床头，最终才在枕头底下找到。等她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驱赶她十二只鸭子的，是她的主管，号称男版黑山老妖——白凯文，白经理。
这个白凯文大约四十出头，业务娴熟，颇有手腕，他带领的团队在建筑设计行业拿过许多大奖；他气质优雅，穿着时尚，常年化着淡妆，喷着香水，是个活脱脱的名媛贵妇，男贵妇。
和张凤彩完全相反，张凤彩表面上像个男的，实际上性格也像个男的，表里如一。而白凯文表面上是个温和贤淑的男贵妇，实际上是个阴森刻薄的男贵妇，婊里不一。
同事们私下里都叫他白妈妈。
白妈妈是一朵奇葩，有多少人恨他，就有多少人爱他。他是业界的神话，传奇和楷模，天玑设计院所有人的大魔王。
“张！凤！彩！你到底死哪儿去了！”张凤彩才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白凯文震耳欲聋的问候，让她怀疑自己手机调的是振动模式。
“我，我睡过头了。”张凤彩颤颤巍巍地回答，“对，对不起啊，白妈，啊不是，白经理。”此话一出，张凤彩自己都倒抽一口凉气，立时清醒过来。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问：“你刚刚说什么？”
张凤彩没敢回答。
“睡过头？现在都十一点了，张凤彩！下午两点钟方案汇报，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这个项目事关紧要，集团总部的领导十分关心，到时候你不出现，我让你直接长眠！明白吗？”
又是这套？张凤彩在心底吐槽，天玑设计院隶属春苑地产集团，除了春苑内部的房产设计，也有一些外部单位的设计合作，公司规模庞大，设计院里设计人员四百多名，包括各个部门总共两千多名员工，几乎每年有裁员的动作，所以但凡有什么紧迫项目，白妈妈就只会都拿这一句话来压人，都听习惯了。
“明白，明白。”张凤彩腹诽不断，口里却还是连声答应。
有些人表面上称呼别人妈妈，实际上却怂得像个孙子。
当下只好军训式起床洗漱，收拾自己。
坐车前往公司路上的时候，司机大哥开得慢慢悠悠，还播放着音乐。没听过是什么歌，但歌词却让张凤彩再一次陷入回忆。
……你想要的，我却不能够给你我全部。
……我拥有的，却又不是你想要拥有的。
她想起昨晚郑家亮站在台上，闭着眼睛却散发着光芒，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见过郑家亮唱歌的样子，为他着迷，但这种散发着光芒，充满着距离感的郑家亮，她却是昨晚第一次见。
那是苏娜能给的，张凤彩却给不了的光环。苏娜是苏慕笙的妹妹，凭她的关系，通过苏慕笙的好友言以东，帮助郑家亮加入声色传媒，发光发亮是迟早的事情。郑家亮有才华，他是金子，他不该被埋没。他只是需要一些途径，一些帮助，而那些，才是他想要的，苏娜可以给他的。
张凤彩又想起昨夜醉酒之后，她做的那长长一场梦，醉梦之间，浑浑噩噩的，她梦到自己是盘丝洞里的白晶晶，郑家亮是至尊宝，苏娜是紫霞。
梦里的BGM是深秋窗边的风铃，断断续续，轻轻挠着，撩拨着。梦里的天空是玫瑰色的黄昏，云霞飞散，似真如幻。
五指山下，如来佛前，张凤彩用剑指着郑家亮，等等，似乎是一把塑料剑，不管了，总之是剑。张凤彩指着剑，只想听郑家亮说那一段词，只想问他，如果可以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不会说那三个字，如果要加一个期限，他想不想是一万年。
至尊宝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仰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紫霞飞了出来，挥手啪啪啪就打了白晶晶三个巴掌。
而至尊宝依旧什么也没有说，梦里梦得那么真实，张凤彩心都碎了。
直到一段不知道哪儿跳出来的字幕，用繁体字写着五个字：三打白骨精。张凤彩笑了，也不知道，这个“三打”，是被打了三个巴掌的意思，还是被小三打了的意思。
笑着笑着，她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张凤彩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她是白晶晶，和郑家亮相遇，只是为了送他回去五百年前，苏娜才是郑家亮的紫霞。
这场梦，是该醒了。
汽车停在盈风大厦楼下，这栋大厦三十二层，张凤彩就职的天玑设计院在二十层，这一整栋楼也是春苑集团的办公场所。她刚下车的时候，就见到大厦门口等着一个人，是同事李松。
“凤姐，你可算来了。”下午要汇报的方案，就是张凤彩和李松一同负责的项目，他这么紧张等在门口，应该也是和汇报有关。
张凤彩还没有走过去，李松已经迎了上来，眼神里古古怪怪。
“怎么了？”张凤彩问道。
“白妈妈给你打电话了吗？”李松很焦急，拉过张凤彩的手，就往电梯厅跑，边跑边说：“凤姐，你是不是得罪集团的什么人，今天一早到公司，我就听说，我们负责的项目被取消了资格，要交给其他项目组，而且是集团的命令。”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呀，但恐怕和第三季度的员工优化计划有关。现在，白妈妈正在和集团的人交涉，就在白妈的办公室里。”
几乎每年的第三季度，集团都会有裁员的动作，美其名曰内部优化，这在设计行业非常正常，一个大企业要运作起来，新陈代谢是很有必要的。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张凤彩心底也没底，如果这时候被辞退，那可真是祸不单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