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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被爱过的人

多事的并不一定只有秋天,这个春天对于人界来说,也足够让所有人绝望。

四大凶兽终究还是尽数逃脱了封印,恶灵现世,百鬼夜行。越来越多的恶鬼出现在人界的内部,所有的异能组织都自发的对抗起来。

异能者联盟守卫人界大门损失惨重,十二顶级护卫仅剩其三,逼得老一辈已经退役的几个护卫不得不出面场控大局。新上任的人帝虽然也能独当一面,但是在战场上连续多次释放轮回之门之后也终于力有不及,倒在冲锋的路上。

妖界、兽界本就虎视眈眈,心有歹意的妖兽借机大量涌入人界。内忧外患战乱不断,不同的力量纠葛在一起,引动着人类自身也越来越暴躁和动乱。

人界各地都开始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再这么发展下去,怕是又要古域混战,血流成河。

人帝浅初在病榻上悠悠转醒,便挣扎着要继续守护她的地盘。几个护卫匆忙将她稳住,一边进行安抚,一边为她继续疗伤。这一次大战浅初也是临危受命,但是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杀伐决断,力能扛鼎。她的实力所有人看在眼里。

“我总觉得这样的混乱是有起点的。”面容仍然苍白,倚靠在床边的浅初却隐隐生出了不可触碰的威严来。

“起点?您是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捋了捋胡须,顷刻间就明白了浅初的意思。作为上一代皇家护卫的为首一人,存亡之际,他已然不顾上享受天伦之乐,再次回归扛起了异能者联盟的大旗。

“古域地震。”浅初看着老前辈肯定的目光,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古域地震之后开始的,那里一定还存在着什么问题。”

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不论是凶兽的逃脱还是界场的混乱,都是最近才突然间发生的。如果非要给这些动乱一个明确的时间点,古域地震再是合适不过。

“前辈。”浅初撑起身体,就在病榻上换成跪行的姿势,“请您坐镇帝都,重新开始人帝的选拔,我愿亲自前往地震中心,查看异象。”

“陛下!”老者刚想阻止,却被浅初瞳孔中的坚定镇住了。

“我年纪尚小,难得各方顺服。此刻人界危在旦夕,却容不得你我谦让。请前辈分清轻重缓急,重新选拔能者对抗外敌。浅初自会拼尽一切扫除异端,不得胜果,誓不归还!”浅初把头埋在床铺上,细细的嗓音还透着些许的虚弱和稚嫩,却坚强的让在场的所有人红了眼眶。

颤抖着扶起浅初的身体,老者也知道大敌当前,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无声的拍了拍浅初的肩膀,就这样把人界安危的一半重担放在她肩头。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他看见了整个人界的希望。

往前三十年,他也会有这样的满腔热血的吧!

“好,不得胜果,誓不归还!”既然人帝执意去解决这事情的源头。那么他便在这里,死守不退!

此刻围攻帝都的势力数不胜数,不仅仅是恶鬼怨灵,还有无数的妖兽群体。只要能彻底攻破人界,对每一族都是好事一桩,这种获取免费补品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

倒是只有一直把人类作为食物的血族,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沧歌也还没有离开血族,在墨渊面前甩身消失之后,他就坐在那巨大的倒十字上,只不过铺开了绝对结界,隐匿了声息。

他偏着头,靠在那冰冷的石头上,去怀念几万年前的温暖。

就像那无数个日夜一样。

他从来没有欺骗过任何人,他守护血族,只不过是因为这是德古拉的血族,德古拉的梦想;所以他要代替德古拉守护这里,就像那时候,德古拉守护自己一样。

沧歌在这陌生的土地上睁开眼的时候,再记不起昨日眼中的繁华和圣洁,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血腥和杀戮。

仿佛就是一场梦境,只不过他分不清何时才是清醒。

然后他遇见了德古拉,准确的说,是德古拉捡到了他。

握住德古拉的手,沧歌才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站在这片土地上。

那时候的沧歌还很小,踮起脚来也只能勉强搂住德古拉的腰。但那么温暖而和蔼的男人,从不嫌弃他吵闹或者动作缓慢,千百年来,一直守护着他,紧握他的手。

他一直那样子小,一点也长不高,于是德古拉就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宠爱着,呵护着,一点一点教会他世间的事物和道理,一点一点教会他用怎样的方式才可以发挥出血族的力量。

尽管他没有獠牙,不能饮血,但是德古拉告诉他,只要拥有比别人都强大的血族的力量,他就是最纯正的血族。

德古拉说,如果天下都抛弃了他,血族就是他的家。

德古拉教给他力量,却从未让他卷入任何争斗,一直小心翼翼地让他远离仇恨和厮杀,只教给他善良和温暖。

他曾经无数次和德古拉一起坐在这倒十字架上瞭望血界,那时候德古拉常说有一个梦想,要给这片血之荒野带来繁华和希望。他就靠在德古拉的肩膀上,听德古拉描绘他的梦,描绘血族未来的模样。

那时候,他曾以为,那就是永远了……他愿意永生永世就这样陪伴在德古拉大人的身旁,仰望着他,创造自己的梦想。

而如今,他却要用亿万年的岁月,去怀念那不过千年的曾经。

“呐……呐。”用大尾巴卷住自己的小狐狸还是忍不下去了,偷偷的戳了戳沧歌垂下的手,“我好冷……”

低头看看蜷缩成一团的小毛球,沧歌心里竟然莫名的平静下去。是不是,年幼的自己,也曾经被这样的注视过呢?沧歌解开军装,将长野放在怀里,同时卸去了自己刻意维持的,冰冷的,血族的气息。“身为火属性的妖精竟然怕冷,也是不易。”

怀里的小狐狸不满的撇撇嘴,朝着衣服里面拱了又拱,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缓缓趴下,垂着毛茸茸的大耳朵。好喜欢这感觉……被搂在怀里的,温暖的感觉……蓝凌还在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搂着他呢。明明自己也几乎冻僵了,却还是用她的体温温暖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暖和的,火属性的自己……他一直在贪恋蓝凌的温暖,才会最终通通失去的吧。“沧歌,你,是血族么?”

血族?呵。

这么多年,沧歌历尽千辛万苦,幻化獠牙,修成蝙蝠金身,压制自己的心跳,极力模仿血族冰冷死寂的气息,可是他,仍然不是血族。

曾经沧歌不懂,只是听从德古拉大人的教导,用着血族的经脉使出血族的力量,便以为自己就是血族了。尽管他不愿饮血,不畏银器,甚至几千年都没有摆脱幼儿的样子,但是德古拉大人说,他是血族,那他就是血族。

可是后来,德古拉死去了。

内忧外患之际承接天谴撕裂了魂魄,却用最后的意识告诉他,要守护。

守护好血族。

那时候他就站在德古拉大人身旁,看着天雷之下德古拉的魂魄一点一点游离,心智崩溃之时,久远的记忆苏醒,星星点点的自然之力汇聚到沧歌身上,他意识到,自己可以拯救德古拉。

自然之力可以做任何事。而他,可以驭使自然之力。

但是德古拉却紧紧拉住他的手,告诫他,永远不能使用自然的力量,永远不能被神禁锢。

哦,不是被神禁锢,而是作为神,被禁锢。

他明明可以拯救德古拉四散的魂魄,明明可以撼动给予血族天谴的神的地位,明明可以向天复仇!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一夜之间沧歌步入成年形态,然后开始自称血族的最纯血统。他用着最纯正的血族的力量重整了整个血界,带给血族全新的希望。

你的梦想,我来实现。

你的血族,我来守护。

而沧歌终究还是被神注意到了,在血族膨胀到极致的时刻。数万年的隐忍和闪躲在血界举族攻打人界的时候成为笑话,一直被神忽视为荒野的血界,若不是得了他的护佑,如何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米迦勒率领的战无不胜的战斗天使军团投入战斗,却被他一人堵在血界之外。说来可笑,神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顶罪就原谅血族几乎吞并人界的过错呢!人界可是神用爱的情感创造的原五界之一,人类可是神曾经的宠儿。

但是如果,那个顶罪的人是沧歌的话……

神连魔界都曾想托付给他,区区血界,若能换回沧歌,随他喜欢,又有何妨?

更何况那个时候,冥界已然临近了无法承受的界点。神正苦恼着,该让谁来背这个锅。

离开了天界几万年的沧歌并不十分适应神殿耀眼的白色。他低着头,有些茫然无措。从未想过再重新回到这不允许污秽进入的神殿中的情形,就算双手已经染满鲜血,他的心,竟是仍然未曾被玷污么……

不过也是到此为止了。

最纯净的心灵,可以包容无尽的恶。

但是包容了恶的心灵,却无法再纯净下去了。

沧歌,只是神的工具,那个拯救冥界拯救世界的伟大计划的,执行者。

从地府服刑归来,沧歌不辱使命成为万恶之源,制止了冥界的崩溃。他不能再进入神殿,只在九重天的台阶上,听神永无休止的劝解。

神说,天地间的制衡不能因为一族的繁荣而打破。

神说,他所偿还给血族的一切,已经够多了。

神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神说……

后来的后来,他不想再听神说下去了。他与神缔结了契约,从今往后不会再偏袒任何一个种族,每做任何事必须以天地制衡为重,在九界天平失衡之时当以一己之身承接天罚以换回平衡。条件是,他要去天下间寻找德古拉散失的魂魄,不论用何种方式,神,不得干涉。

于是,他才成了今日的沧歌。

他广接天下奇案,只为了在某一个角落,遇见德古拉迷失的魂魄。

“那你现在找到几魂几魄了?”长野忍不住插嘴到。

“零。”

“什么?”小狐狸惊诧的从沧歌的衣服里钻出来,却被沧歌捉住一把按了回去。“米迦勒大人,私自潜入他界有失光明磊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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