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天使的叛逆
欧力罗市场东北角。
“你当真能帮我搞到新人帝的消息？”一个穿着漆黑斗篷人类暗搓搓在所谓的“情报屋”摊位前询问着。听说人界最近动荡不安，不知道多少人都想去趁机发个战争财。不过又听说新人帝实力雄厚掌万物生死，信誓旦旦的不由得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毕竟大家只是想发财，又有谁真的愿意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情报屋的摊主仍然堆坐在一旁并不答话，倒是旁边的小学徒满脸骄傲的回应着：“那是自然，上天入地，四海八荒没有我师父不知道的情报。你要是能拿出1000枚金币，便是路西法陛下和米迦勒的情报我师父也搞得到！”
于是米迦勒径直走过去，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放在桌上，“一千个金币，路西法现在在何处？”
全场寂静。
小学徒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情报屋”也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听声儿他就听出来，这可是实打实的天界金币，其纯度和价值在九界中都是一等一的货色，1000枚如此的金币，可是足够在五六层魔界买上一套豪华庭院了。只是这客人……一身白衣在这魔界之中本就异常扎眼，又拿着天界的金币，很明显是个天使。但是他金发碧眼澄澈清明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邪恶之气的沾染，明知道自己来魔界却不屑于换衣伪装，至少也是要有四个以上的翅膀。上来就敢直呼路西法陛下的名字……莫不是某个炽天使么？又或者，大天使长？
“钱货两清，公平交易。”忍了又忍，终究是难以拒绝这赤裸裸的金币的诱惑，摊主一个眼神，小学徒飞快的把金币收进怀里。
米迦勒默默注视着摊主在一个并不大的水晶球上面构造魔法阵，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被沧歌一句话就指使到这里来。他并不愿意也不擅长和路西法交流，这十万年来，他们除了在和谈的会议上隔着长长的桌子打起官腔针锋相对，就只是在各种战场上遥远相见。但是在和沧歌一番言语过后……
路西菲尔，也就是路西法，本不应该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按理说米迦勒这种毫无交易经验的纯良分子在欧力罗市场简直像冤大头一样好骗，但是却因为出手太过阔绰反而让这小商贩不敢轻易招惹。能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来买情报的人，又岂是小门小户惹得起的？
米迦勒自己呢？其实也不太懂，如果路西法此刻就在他的九层魔界好端端的待着，自己又该怎么办？是孤身一人闯进去，还是领兵布阵打下去？
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了！”情报屋的摊主将水晶球展示在米迦勒面前，“喏，在这里了。”
水晶球里氤氲着白色的雾气，若隐若现出天界一重天中央教堂的轮廓。米迦勒看清这轮廓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倒是米迦勒走后，情报屋的小学徒才终于敢问出心中的疑问：“师父，你刚刚给他的地址，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我构造魔法阵时候你不是看的很清楚么？”摊主回应着。神级追踪魔法阵，可是那个人亲自教给自己的。
小学徒则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天使啊！而且怕是一个六翼的炽天使吧！您就这样把咱们魔界的情报泄露出去？”
摊主把金币拎出来看了又看，冷笑道：“炽天使才要告诉他真的情报。如果这真是米迦勒，把他指引去陛下不在的地方，我魔界上下，有谁能敌？
抬眼看向刚刚的顾客，摊主重新换上漠然的表情。“你也不必给钱了，人帝的情报我送给你，就在刚才，她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人界时空裂缝前，消失于九界。”摊主看着一片白茫茫的水晶球，回应道。
“啪！”
路西法一巴掌狠狠甩在玛门的脸上。
玛门将刚刚抓到手中的主天使丢到一旁，后退了两步，垂头单膝跪在地下。“陛下。”
其实路西法很少用这样带有侮辱性的方式去惩处自己的手下，毕竟从名义上而言七大撒旦并不分高低贵贱。
“谁给你调兵的权力？”
只是今天路西法实在生气。是因为他太过纵容了么？连攻打天界这样的事情，都可以不再经过他的允许了？
“是他们挑衅在先。”
玛门并不去管嘴角的血迹，只是咬紧牙，愤愤不平。他自然知道堕天日临近路西法陛下的脾气本就不好，也知道九界贸易的关口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触到陛下的逆鳞，但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是他的原则，如若像天使一般恪守礼仪，瞻前顾后，他又为何堕落？
“就为了一个情人？”这样的理由很明显无法获得路西法的认可。若不是他及时赶到，玛门是不是要背着他将一重天屠戮个干净？天界至今没有公开迎战，已是最后的和平希望。但是如若玛门真的沾染了这主教堂管理者的鲜血，怕是再无回转余地。
“为了我的儿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玛门仰起头，双眼猩红，“如今……已经不在了。”
路西法皱起了眉头。
那堕天使，怀了玛门的骨肉？
玛门这种风流成性的家伙，愿意好好去养活一个孩子已是不易。更何况本身就是那几个天使到魔界来找事。打着沙利叶的旗号去动玛门的人，这几个天使怕是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若不是这九界贸易的关口……
“收兵吧，沙利叶的账，我亲自去算。”
话音没落，路西法余光里，那刚刚被丢在一旁的主天使竟然是启用了自爆式的超级火系魔法阵。想拉着魔界两大撒旦一同陪葬有这么容易？瞬移过去粗暴的捏住主天使的脖子按在墙上，路西法的语气愈发的阴沉：“炸毁神殿的事你也敢做？”
这一重天的中央教堂乃是神在一重天的象征，不管一重天的外埠军队被屠戮掉多少，内城民众被杀害掉多少，教堂不倒，神威不散。
神威重于一切，那些天使的生命根本就无关紧要，所以这也是路西法最讨厌天界的地方。
主天使的羽翼无力的垂在身侧，由于太过靠近路西法，纷乱的羽毛已经有些许沾染了淡淡的灰色。生杀予夺的大权已经被路西法攥在掌心，主天使却只是轻轻闭着眼，喋喋不休的咏颂神明：“神会理解我的心。”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你在想什么。”路西法的嗓音深沉而磁性，附带着不可能在天界出现的邪魅与张狂。“不管你再怎样歌颂，神都不会来拯救你的。”
主天使却是睁开了并不带一分愤怒与怨恨的双眼，只是平静却坚定的回应着：“我信仰神明。”
路西法的掌心收紧。
十万年前，他最得意的弟子米迦勒，就曾经亲口这样说过。一字不差。
“你信仰又如何呢？神可会在意么？他在意的只有他的平衡，只有他的稳定，像你这样的天使，在神那里，连蝼蚁都不如。神根本就不会拯救你。”
“信仰并不是为了拯救。”主天使直直盯着傲视天下的路西法漆黑的双眸，尽管自身的圣洁气息已经被路西法的邪恶浸染，但竟是没有一丝瑟缩颤抖，“即使是蝼蚁，也有选择信仰的资格。”
路西法被这一双眼睛盯的有些愤怒：“所以如此的信仰又有什么意义？你们除了能将这两个字当做劝服自己顺从卑微与苦难的借口，还有什么可做？”
“还可以涤荡自己的心。”
说出这一句话的人，是米迦勒。
路西法终于有些危机感的回过头，毕竟这里是天界，在神威的影响下，他的暗魔法要被限制两成的威力。一旁的玛门也站起身来，谨慎的靠向路西法身侧。
在天界单挑大天使长米迦勒，他们没一个是对手。但是，他们是两个人。
似乎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戒备，米迦勒只是很平常的走上前来。“如果只是为了救赎，就不配拥有信仰。”
他赶来这一重天的中心主教堂之后，就只看见路西法将这里的统领主天使按在墙上。心中升起的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淡淡的失望。“以你的身份地位，亲自欺负一个主天使，可是新的喜好么？”
这大概是十万年来，米迦勒与路西法第一次面对面站在如此的距离。玛门手旁暗魔法气息涌动，标志性的武器地狱黑镰蠢蠢欲动。另一旁主天使手上火系魔法阵还没有散去，只不过在路西法的威压下难以继续成型。而作为主角的两个人，则是都没有调动魔法阵出来。
路西法与米迦勒，整个九界中势均力敌的头号对手。究极的暗魔法与究极的光魔法都是肃清性质的广域杀伤魔法，如若他们全力对抗，方圆万里，夷为平地。
所以他们都没有动。
米迦勒加上一个四翼的主天使，远不是路西法加玛门的对手。但是神威的影响下，路西法在天界同样无法与米迦勒抗衡。只不过，如果只是想逃走的话，米迦勒也同样拦不住对方。
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即使是在天界与魔界的大战中，米迦勒与路西法两个人也只是会在战争发展到无法掌控之时才会走向战场。而且每一次，几乎都是天界无力抵抗，米迦勒亲自披甲上阵，才会引得路西法出阵对抗。
“那信仰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被奴役么？”路西法直视着米迦勒碧绿的瞳孔，有一些想不起记忆中米迦勒小小的样子。
“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一定要有利益和目的么？”米迦勒却是带着异样的情绪反问起来。
米迦勒变了，路西法又何尝不是？面前的男人早已不再是他小时候憧憬的样子，湛蓝的瞳孔与雪白的发丝皆染成如夜一般的漆黑。看着本该无比熟悉却无比陌生的面孔，和沧歌对话之后的米迦勒，越发无法控制心中的情绪：“那你十万年前将一切瞒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你可知道如果……”
“米迦勒！”
路西法一声厉喝，憋回了米迦勒尚未出口的话。
漫长的寂静之后，米迦勒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了什么。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被保护在羽翼下远离风暴的孩子，面前的人也早已不再是路西菲尔。
如今的米迦勒，作为大天使长，肩负着整个天界、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而路西法则是傲慢狂躁的地狱魔王，他的头号敌人。
十万年已经过去，纵使他心中有千万的想法，纵使他们曾经具有怎样的可能，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经历了无数次的大战，他与路西法之间隔着无数天使与恶魔的鲜血，永远不再有携手的可能。
更何况这一切的一切，是由他自己刺向路西菲尔那一剑开始的。
“你撤兵吧。九界贸易，照常。”
一时间米迦勒满腹的话语化作云烟，只好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而刚刚用一句话制止米迦勒失控的路西法，则是挥手化去主天使尚未成型的爆破火魔法，将他丢在地上。
本来，他也无意把四只翅膀的主天使放在敌人名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