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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那个黑人

轻微隆起的小腹让苏无法停止愤怒,情绪起伏越激烈,失控越频繁。

得不到药物,行为受到监控,意识渐渐沉睡,原本冷静坚韧的自己从身体里被挤走,闯入另一个年轻有活力的自己,和她的小生命。

能够靠在水泥地上想念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苏翻看失控后努力写下的日记。

“从哈尔福德路走到里士满路,嘉达喜欢的意大利菜已经打烊,我怕他太饿会生气,经过泰国菜餐厅时,他说不如进去吃吃看。不太敢吃辣的我们俩,拼着勇气吃完一整盘咖喱蟹拌面,喝掉三瓶水。我哪里来的好运气,能养到青春期还性格平静的小朋友。一日,睡前如果还记得,来日记本打勾。”

“友信借国庆假期来和我们团聚,他特别喜欢里士满公园的鹿群,每次都站在湖边远远看着,待到秋色更深远些……”

“今日一定记得,睡前来本上打勾。现在的我无法冷静,需要去餐厅喝杯热茶。”

这样的内容,苏写了很多,在每一页打勾的却寥寥无几。越是掌握不住,就越气越急。

有些页里简短写着“睡前做标记、睡前来打勾、这是苏的日记、不要再和那个黑人发生关系、请相信这是你的日记、快点找回自己找到记忆……”,苏对自己的失控毫无办法,也不敢写下任何一句关于肚子里的小生命,该怎么面对如此境地……

再次醒来时,苏已和日记里写的“那个黑人”同桌吃饭,不同的是,此时的她正深情对视,20几岁女孩子喜欢起一个人,恨不得眼里心里都装着他。

“Boy? Girl?”

“A girl.”

两人已经讨论希望小生命是男孩还是女孩,Mr.S说出“a girl”时,表情认真幸福,像身后这些暗网交易都与自己无关。

哐当!金属门重重开启,工作人员抗着一名金发少女从长廊经过,苏回头,恰好与少女呆滞的灰绿色大眼睛对视,这副修长身体被人抗在肩上,双手垂过长发,嘴里绑着口塞球,全身苍白中,只有捆绑她的黑色胶带是唯一装扮。

Mr.S想阻挡苏的视线时,已经来不及。苏急喘着气,无声恐惧,整个人从刚刚少女般热情伶俐瞬间冷却,惊恐呆滞,如被人抗在肩上的灰绿色眼睛……

“这是哪里?怎么会……”话没说完,苏感到小腹疼痛,头也很重,整个人都太累了,只想睡一下。

“No!No no no,Su!”Mr.S一把接住她,横抱起来,叫人开车往A仓奔去。棕发白人把他拦下来,让手下跟去照顾好苏。

“Please!Mr.S,Calm down...”棕发强行阻拦,表示有要事谈谈。对于最近一段时间疏忽shadow业务管理、沉溺个人情感的老板,实在令他不满。

Mr.S拨开他的手,两人回到餐桌坐下。棕发讲了讲目前的运营困难,除了日常被警方追踪、同行业竞争、网络被攻击,近期shadow工作人员之间,都在谈论苏。

“从没有一个女人在我们男人堆里这么受关注,而且她还怀了你的孩子……”棕发语气不满,说到一半停下来,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I see...”Mr.S叹气。

“不再参与A仓手术的苏医生,对于shadow来说,她没用了,要么卖掉,要么……”棕发收住情绪,摊手表示:“要么你决定就好。”

Mr.S也觉察到工作人员已有情绪,这是一件不得不解决的事。shadow在转型前,必须保持平稳运转,绝不能落入警方手里,更不能内部出任何差错。

拿起椅背上的西装,Mr.S过来拍拍棕发的肩,表示自己会搞定这些小麻烦,让他安心管理shadow网络交易。

赶到A仓见了苏,医生说她轻微出血,但无大碍,多注意休息,保持充足睡眠和营养,很快会恢复稳定。

Mr.S问新来的黑市医生,对目前A仓的医疗设备有什么需求,医生表示这里一切都很理想,尤其在薪酬方面,足够供养自己家里生病的孩子。

“Boy or girl?”Mr.S问。

“Boy.”医生表示自己的孩子正在等待一个肾脏,他在正规医院的名单排了很久。

Mr.S告诉他:“你很快会买到的,这世上常常有人为了钱什么都舍得卖掉。”

和shadow本部不同的是,A仓更像物流中心,配置齐全的医疗器械,到处弥漫消毒液气味。

熟悉的气味让人平静,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睡着了……

Mr.S把苏留在A仓,连同他自己也理不清的额头一吻。

“Take care of her,And baby.”告别医生,挥挥手,Mr.S抓着西装头也不回离开。

某些情感微妙变化,细小到自己看不清,触不见。棕发提醒他苏已经不再有用时,Mr.S才发觉这段关系已经如此荒唐。

去见大人物的路上,Mr.S计划这次的会面能够达成哪些合作意向,自己那庞大又不见天日的交易何时会搬到太阳底下肆意发挥。再想到shadow组织正式转入政商庇护,是怎样顺风顺水,那时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也将出生,至于苏,就按约定的那样,放她自由吧……

可想到苏,Mr.S摸摸嘴唇,它孤独又丰厚,期待却克制,雨露甘霖不在此降临,或许曾经享受过的恩泽,也并不真切。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女人,没有很漂亮,身材不丰满,甚至精神还出了些问题……

这么试图宽慰自己。Mr.S望向车窗,咬起下唇,对自己不得不牵挂一个东方女人感到激动又无能为力。

苏虽然被留在了A仓,但她在“那个黑人”心里钻了个洞住下来,从此无论她是哪一个苏,身体里都有一个小小的他,而“那个黑人”的身体,已经无法忘记每一个苏的温度。

生活对他们开了玩笑,被绑架的受害者没有患斯德哥尔摩症爱上坏人,坏人倒是对受害者过度投入。投入到偶尔也想做个好人,想带上她一起,“一家三口”远走,也做一回被命运眷顾的人。

“Here we are.”司机提醒。

Mr.S放下抵在唇边的手,整理西装去赴大人物的会面。生活继续,生意继续,手上染过那么多腥红罪恶,哪有资格做个天真好人。

“我做得好不好?”

在安全系数高的国土之下,很容易做个好人。小森的厨房培训时间,大牧老师亲自带她逛了一圈,两人商量怎么把饭店这套点单系统简化到餐车上。小森提议厨师出完餐,在订单上用颜色不同的记号笔消单。

“好,特别好。这样比如我炒完菜用红笔划掉,大头出了炸肉条画个蓝色,弟弟交到你手里的果汁画桔色,一个订单点好几样的时候,我们站在自己位置瞄一眼,就知道上了什么,还差什么。”

“这叫什么?不会漏单是吧?笔用3根容易乱,咱买个一根笔上好几个颜色那种,或者3根彩笔拿胶带绑一起,弟弟在的位置离火远,也是打包区,他一个人标颜色应该可以。”小森对自己的跑堂小妹职务很有信心。

“聪明,知道你这几个叔岁数大了眼神儿不好。来,你先熟悉熟悉机器和刷卡,还有订单修改,这里是退款……”大牧老师把小森交给收银台小姐姐去指导,自己回厨房开发节目菜单。

阿飞做为大牧老师的对接编剧,全程开启迷妹模式。私下也买过老师的厨艺分享书和酱料,自己照着书里食谱煲汤。

“老师,咱第四站的广东要去两个地点,那汤这部分您准备怎么弄?”阿飞在摄像身后尽量缩着身体,避免挡到大牧老师的光。

“那要提前在宿舍煲了。你坐啊,缩在那怪难受的,咱先捋一捋啊,我第一次录真人秀有点儿紧张,你们也放松放松,别太累,年轻人不经熬……”大牧老师手里忙活,边讲边切菜,停不下来。

大牧老师作为歌手出道半路经商的艺人,与教大头叔炸肉条的厨师合伙开了这间餐厅。他紧张的原因,是担心观众可能对上过饮食节目做过菜的他,抱有过高期待。

实际上慢慢精心做一道菜的享受,与要求又快又好的餐车经营,两者完全不同。即便同为合伙人,自己在这些天也被主厨督促练习,提高做菜速度。

等小森熟练掌握点单系统,大牧老师也试做几道菜后,厨房练习又一次于凌晨结束。

“票已订好,晚安,小可爱。”来自嘉达的消息。

凌晨5点的北京,小森回到家,这份曾经说好会分开的想念,因两个人共同努力,正在往能够触摸的方向稳稳建立。时差、里程、不同背景与家境,好像没有先前那么重要,那么各自视为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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