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叫卖吧，这里这么多人，生意应该不错。”
冬子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展希摇摇头，这里虽然人多，可在这里兜售的小商贩同样不少。
一眼扫过去，展希就看到了几个背着烟匣子售烟的大人小孩儿。
冬子不解，不叫卖，谁知道咱们的布包里面是香烟啊！
展希寻摸了一圈，选定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里停着一艘巨大的船，从船上正走下三三两两黄头发蓝眼晴的外国人。
“Bye a pack of cigarettes.sir.”展希走到两个高大的外国人身前问道。
冬子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展希在说什么啊？他怎么听不懂。
因为展希的容貌，他会说英文并没引起两个外国人的好奇，以为展希是他们的同胞。
只是展希的发音有些怪异，那二人还是听懂了。
码头上也有像展希这么大的小孩子售卖东西，可黄头发蓝眼睛的绝对就展希这么一个！
他们自幼的教育是不打听别人的隐私，虽好奇，也没有盘问展希的兴趣。
反而展希的外貌，让他们比对别的孩子和气了几分。
正好二人也有购烟的需求。
其中一人在展希的布包里选了一下，挑出一种问道：”How much ?”
“This kind is more expensive，a dollar a box.”
那人递给展希2块钱，说道：”Oh，two boxes for me.”
“Ok，thank you，sir，Have a nice day.”
展希在冬子石化的表情中完成了他的第一次交易。
等那二人走远后，冬子张大的嘴还没合上。
他天天和展希在一起，展希什么时候学会说洋话的？
“你……你，你，什么时候会说洋话的？”
“你忘了我带回来的词典？”
冬子这才想起来那日，展希带回来的两本字典。
他现在也学会了写汉字，那本中文字典他也会用了。
至于另一本，鬼画符一般，他没有看的兴趣。
这时，又三三两两走过几个外国人。
冬子眼看着展希的布包瘪了一大块。
等展希终于忙完了，冬子兴奋地看着展希：“我也要学洋话，你教我。”
会说洋话，这也太帅了，以后可以做外国人的生意，看湾仔那帮熊孩子还敢瞧不起我？！
在冬子的心里，让湾仔的熊孩子瞧得起，排在了赚钱的前头。
展希点点头，冬子愿意学，他当然愿意教。
冬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愿意跟他分享他的所有。
展希自以为对冬子很了解，之前没教冬子洋文，一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学得对不对，再一个是对冬子的了解，知道他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
现在冬子主动要求学，展希很高兴，以为想挣钱的心思刺激了冬子爱学习的细胞。
他哪知道，冬子是想在湾仔那些熊孩子们面前耍帅。
兄弟二人在码头待到天黑才回家，两个布包里的货也卖的七七八八。
冬子很兴奋，回到家，什么都顾不上了，扔下布包，掏出里面的钱就开始数。
“展希，一共三百多，三百多……，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冬子数完钱，高兴得在床上打滚。
展希也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他可以‘自食其力’了。
这也是展希在字典里面学会的词。
“展希，一会儿你就把今天在码头说的那几句教给我，等我学会了，妈妈就可以……就可以……不用……”
冬子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展希的眼眶也湿湿的，他能理解冬子的心情。
走上前抱了抱冬子，重重点头道：“我教你。”
从这天起，冬子娘发现儿子跟犯了癔症一样，嘴里嘀哩咕噜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自从听儿子说，展希在街角下棋赢了别人好多钱。
她就知道展希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又听儿子说，他念的这叫洋文。
虽然不大明白展希是怎么学会的，可以她的阅历也知道儿子跟着展希混一准没错。
因此，对二人的行为听之任之，一概不管。
二人每天早出晚归，展希的英文水平突飞猛进。
冬子也不差，慢慢地也能独自跟外国人做些简单的对答。
时间长了，除了卖烟，兄弟二人还会应外国人的需求，给他们代购些饼干、口香糖、啤酒之类的货物，赚些小费。
兄弟二人的财富，日渐一日地增长着。
展希把从暗门子里搬出来，排上了日程。
他6岁了，冬子11岁，他们不能总住在暗门子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兄弟二人渐渐引起了码头上一些人的不满。
带头的是码头一带的孩子王，13岁的江渔儿。
江渔儿长得黑壮黑壮的，也在码头卖香烟。
这段日子他发现他的收入少了不少。
“大哥，那对兄弟太不讲究了，抢了咱们不少生意，这么下去，咱们兄弟就得去喝西北风。”
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汇聚在江渔儿的周围。
江渔儿自然也注意到了冬子兄弟，特别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展希，简直太扎眼了。
刚开始，展希一口流利的英文把江渔儿他们震住了，以为展希是哪个鬼佬家仆人的孩子，因此没敢轻举妄动。
跟踪了冬子兄弟几日，把冬子二人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大哥，暗门子出来的孩子，干他们，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不知道咱们的厉害。”
江渔儿也很想干他们，只是他比几个兄弟年长几岁，考虑问题要多一些。
他不明白，暗门子出来的孩子，怎么会说洋文。
他不知道这兄弟二人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人，因此思虑多了点。
“他们的洋话是跟谁学的？”江渔儿问兄弟几个。
“不知道，管他们跟谁学的，两个婊子生的孩子，怕他们干啥。”
江渔儿想想也是，眼神发狠，一挥手：“走，堵他们去。”
这话正被边上的一个小姑娘听到了。
小姑娘叫兰巧，今年7岁了。
她今天是跟着她娘给她继父送饭来的，她的继父是个渔民。
兰巧的性格大大咧咧，像男孩子，她很喜欢到码头来玩。
江渔儿他们说的那对兄弟，她也见过。
特别是那个小一点的，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给兰巧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兰巧曾几次想找借口跟那对兄弟搭话，都被展希冷冷酷酷的样子给吓退了。
特别是展希说着一口流利的洋话，让兰巧心里有些自惭形秽，不敢靠近。
她听见江渔儿他们要找展希他们的麻烦，很为展希兄弟担心，悄悄跟了过去。
冬子这段日子天天都很高兴，做梦都能笑醒了，他也会说洋话了。
展希很会教学生，他把这段时间跟洋人的交流做了个总结。
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浓缩成简练的句子，一句句教会冬子怎么说。
刚开始，冬子只是跟在展希后面当移动的提货篮。
慢慢地，他发现他也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了，这让他很惊喜。
大着胆子跟洋人交流一次后，就越来越敢说了，现在也能独立售货了。
跟洋人打了几次交道后，那些洋人经常会把兄弟二人招到船上去挑选他们的货物。
这天，兄弟二人有说有笑从船上下来，他们要去下一条船上兜售他们的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