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蜂巢，住所。
孙凡正坐在椅子上削苹果，房间里播放着《平凡之路》。
这个城市里的苹果很贵，一个就要1.2居民币，以前的他完全吃不起的。感谢阿龙和张元，上周的收入太丰厚了，1109居民币，所以今天他小小的奢侈了一把。
“没想到敲诈勒索来的这么快，怪不得那两个家伙成天干这种事，搞得我都有点想转行干这个颇有前途的职业……
“接下来买什么装备呢？双主流装备没有利用上全部的资金，若买豪华级装备，摩托车就要花费整整一千，没法更新空气枪了……
“安如菲也可以升级豪华级装备了，不过凭她的技术，区别也不太大吧？……诶，孙凡你是在嫌弃她吗？你可要记得当你没有装备的时候，她可没嫌弃过你。不过话说回来，她家长迟早也要发现她出来猎兔的吧，我就好好保护她到那个时候好了……
“对了，给阿琪打个电话……什么，还在黑名单里面？”
孙凡咬了一口苹果，仔仔细细的品尝着，“嗯……还是21世纪的味道。”
“微脑，外放《这个杀手不太冷》”
他没事就喜欢放一些21世纪的电影，似乎这样做能没有那么寂寞。
“对了，也不知道AlphaGalaxy人工智能到底有没有在2020年的《星际II》上击败人类……微脑，查找新闻，关键字：2020，星际II，AlphaGalaxy。”
随即电影被暂停，墙面上的屏幕上显示着相关的搜索结果，孙凡都不用点开看就知道了比赛结果——AlphaGalaxy以3：0战胜人类选手金仁俊。
“哎……人工智能是大势所趋啊，对吧，微脑。”
微脑：“对的。”
孙凡又咬了口苹果，“微脑，你有自主意识吗？”
微脑：“我没有自主意识，我是B级智慧体。”
孙凡：“呃，好吧……那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微脑：“服务你。”
孙凡：“那你觉得，你是谁？”
微脑：“我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产自智慧花火公司，是Care系列第七代……”
孙凡打断道：“好了好了，那A级呢？”
微脑：“A级也没有自主意识，但拥有更强的学习能力。”
孙凡：“是不是很贵？”
微脑：“不，更便宜。”
孙凡：“嗯？你怕是搞反了吧？”
微脑：“没有，学习能力越强，设计反而更简单，需要植入的知识越少，因此更便宜。”
孙凡：“好吧，那还有没有超过A级的等级？”
微脑：“有，S级，它几乎不需要植入先天知识，全靠后天学习，按照当今的定义，它属于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
孙凡：“那S级应该很聪明吧？”
微脑：“不一定，人类无论婴儿还是成年人都是S级，所有机械生命种类也都是S级，按照聪明的定义，他们还不如很多B级甚至C级智慧体。”
孙凡：“那当然，你们预置了那么多知识，你这么比不害臊吗？”
微脑：“不害臊，我没有情感。”
孙凡：“噗呲……那既然A级智慧体更便宜，我可以把你升一下级吗？”
微脑：“不建议你这么做。根据学习能力-人工控制不相容原理，学习能力越强，人工控制越弱。因此，用A级智慧体作为微脑系统非常不稳定，很可能会造成巨大的灾难。”
孙凡：“哦？类似历史上的智机灾难？”
微脑：“是的。”
微脑的话引起了孙凡的思索。
“艾伦来电，接收？拒绝？”微脑突然提示。
孙凡有些意外，现在已经步入黑夜，他来电干吗？他选择了接收。
艾伦：“孙凡，现在有空没啊？我和Jessica打算约你出来喝个酒。”
孙凡：“好啊，在哪里见面。”
他觉得艾伦性格不错，值得交往，便答应了邀约。
艾伦：“【地址】燃情岁月酒吧，我们等你。”
孙凡：“好的，我马上就出发。”
燃情岁月酒吧也在贫民区，30多分钟后，孙凡乘坐巨蛋代步车来到了酒吧门口。
酒吧大门装修的很复古，连门都是木制的。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正抽着烟，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他们俩都有着明显的白人血统，尤其是那个女子，有一头少见的金色短发。
他们看见孙凡下了车，其中那个男子抢先走过来，笑道：“孙凡？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是那小姑娘的爸爸呢！”
“嗨，孙凡。”Jessica跟着走过来，灿烂的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你是艾伦？你是Jessica？”孙凡笑了笑，“哪有爸爸带着女儿出去冒险的？”
“她爸爸就是。”艾伦一指Jessica，“是个老传统，甚至坚持他们家的人名字要用英文字母。”
“讲究传统的人可能和我比较聊得来。”孙凡道。
“可惜他死了。”Jessica耸耸肩，“不然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孙凡面露遗憾。
艾伦道，“你知道的，猎兔骑手总是死得早。”
孙凡道，“看来我们都入错了行。”
三人哈哈一笑，随即进入了酒吧。
酒吧里有一个小舞台，一个黑色肤色的中年人正在上面高谈阔论，喝酒的客人时不时发出叫好声。酒吧里没有老板，没有调酒师，没有服务员，似乎全是顾客。
三人坐在一张小桌旁，通过无线网络叫了酒，很快就有天花板上的机械臂送来。艾伦看孙凡似乎对那个演讲人很好奇，于是说道：“你认识他？”
孙凡摇头道：“不是，我看他似乎不是在表演节目……”
艾伦奇道：“你们来过酒吧吗？”
孙凡答道：“没有，我是冬眠虫。”
这句话引起了Jessica的好奇心，“哦？你来自哪个时代？现代？帝国时代？太空时代？”
孙凡面露尴尬，“21世纪，初叶。”
Jessica面露惊讶：“哇哦，还在太空时代之前？难道你是地球人？”
孙凡道：“对，我在地球上生活了快17年，刚唤醒差不多10周吧。”
艾伦表现出不可思议，道：“那你的骑术怎么这么好？昨天安如菲给我发来一个视频，就是你们把拖拽钩甩出去那个，我可真是服了你……还有上次棒打辐射兔，让我印象极深。”
孙凡：“你这么夸我是想让我膨胀吗？”
艾伦哈哈一笑。
Jessica笑道：“战斗技巧，是要讲天赋的，艾伦你可不要嫉妒。”
艾伦笑了一会儿，严肃的问孙凡：“听说从前的地球人每个人都会结婚？是真的吗？”
孙凡想了想说道：“只能说大部分吧，或者说，主流……怎么，你们不结婚吗？”
Jessica道：“只有两种人才会签订婚姻契约，一种是资本家，一种是心甘情愿被资本家利用的傻瓜。”
孙凡奇怪，“那相爱的两个人不用结婚吗？”
艾伦更加奇怪，“既然相爱，为什么需要签订婚姻契约？”
孙凡：“不需要吗？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Jessica：“我来解释，因为爱，所以不需要契约；因为不爱，所以需要契约。”
孙凡：“好吧，我感觉我被说服了。”
艾伦哈哈一笑：“说明你正在变成现代人。”
这时场中忽然响起一阵嘘声，那个黑肤色中年人就一脸不服气的走了下来。
艾伦见孙凡感兴趣，解释道：“这是吐槽秀，酒吧里任何人都可以上台吐槽，如果你吐槽得好，大家会给你赞，如果你吐槽得不好，大家会给你嘘，你就必须下台让别人上……嘿嘿，你有没有兴趣吐槽一下？”
（赞：大拇指向上手势。嘘：大拇指向下手势。）
孙凡笑道：“如果哪天我倒霉掉进了淤泥里，我会考虑去吐槽的。”
艾伦一拍大腿：“啊哈，是个好主意，我要去吐槽！”
这时，已经有另一个人上台了。
他是一个一头卷发的中年胖子，声音特别洪亮，只见他扫视了众人一圈，开口道：“大家好，我叫林程。
“曾经我是一个恐龙骑手，我爸死后留给我一头迅猛龙，它让我能挣很多钱，每个黑夜周我都有喝不完的酒，和数不清的女孩儿。”
大厅中响起“耶”的叫好声，意味着他收到了很多赞，大家愿意听他讲下去。
“很多人都羡慕我，呃，羡慕我有一个好爸爸，我当然不服气，便对他们说，年轻人，别怨天怨地，别羡慕别人，努力吧，改变你的生活，不要有任何借口。
“直到五年前的一天，那是我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我的迅猛龙被一架坠落的战机给活生生的砸死了，还好我当时正在树林里拉屎……”
“耶”众人起哄。
“迅猛龙没了，没法出去赚钱，但我可不想和醉生梦死的生活告别，所以我打算再买一头迅猛龙。可是迅猛龙很贵的，你们知道的，我又没存什么钱，所以我找了一家迅猛龙投资行，告诉他们，如果贷款给我买一只迅猛龙，我可以在一年之内就还上，你们知道他们告诉我什么？
“他们告诉我，按照章程，他们只贷款给有偿还能力的人。然后我就问他们，怎么才算有偿还能力。他们说，拥有一头迅猛龙就算有偿还能力。
“真他娘的操蛋，我要是有迅猛龙，还需要向你贷款？”
众人哄笑。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读一个小学时怎么也弄不懂的概念，什么叫做资本主义？死循环就是他妈的资本主义！”
“耶！耶！”众人热烈的拍桌子起哄。
这个人的吐槽貌似效果不错，酒吧里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孙凡想到一件事，问道：“你们的装备都捞了起来了吧？没坏吧？”
Jessica道：“那天我们等了七八个小时，总算捞起来了，只是有些组件进了泥水，花了不少修理费才修好。”
艾伦道：“真倒霉，这一次，不但十来周的辛苦费都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接着三人聊起了猎头骑手的悲催，忽然间，孙凡注意到一个正独自坐在吧台边喝着酒的中年男子，他高高瘦瘦，一身皮面制服，除了装扮与众不同，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
孙凡疑惑道：“不是城里不准武器吗？这人是？”
艾伦道：“他是城市执勤，维持治安。”
孙凡道：“也就是警察？”
Jessica笑道：“警察？那是帝国时代的名词吧？”
孙凡问出了一个心中一直疑虑的问题：“之前我就注意到，我们似乎没有政府？”
艾伦笑道：“你说了一个我很陌生的名词，所以我想应该是没有。”
孙凡问：“那谁在管理这个城市？又或者说这个星球？”
Jessica道：“管理？怎么说呢？这个城市是七夜行星开发联合企业的产业，但具体管理承包给了许多其他公司，比如七夜城市居民安全保障公司……嗯，就是和我们签订《城市居民安全保障》那个公司，那些城市执勤都是他们的员工。”
孙凡苦笑道：“之前我还以为是和政府签订的，原来我们都是顾客。”
Jessica转头问艾伦：“对了，咱们这个星球是哪个企业的产业？记得好像是什么合金军团。”
艾伦喝了一口酒，嘟囔道：“谁去记这种无聊的东西，微脑查一下不就得了。”
他瞄了一眼那个独自喝酒的城市特勤，不自觉的放低声音的对孙凡说道：“最好不要去惹那个人，他脾气可大了，我告诉你他的故事。
“他本来是一个恐龙骑手，也喜欢独自来这个酒吧喝酒，结果有一天居然碰巧遇上他的女人和她的情夫在这里打情骂俏。他买的是二级安保，允许佩戴近战兵器，所以平时都戴着刀。当时他二话不说，抽刀就把女人情夫的头给砍了下来！
“幸好那情夫只是一般的一级安保，罚金5000虽然多但也不是天文数字，他平时有些存款，再把恐龙贱价卖了，总算交上了罚金。不过没了恐龙，他就只能在这个城市里当城市执勤。”
《城市居民安全保障》承诺保障居民的人身安全，为了获取更高的利润，采用了多级服务制度，从I级到V级，类似于VIP等级，保护力度从低到高。
I 级安保，每周费用5居民币，能抵御价值5000居民币的人身伤害风险。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杀害了I 级安保服务购买者，凶手将收到5000居民币的罚金，重伤、轻伤依次递减，若不能在一天之内缴纳罚金，安保公司承诺将派出执勤人对凶手执行同等级别以上的伤害。
II级安保，每周费用100居民币，能抵御价值100，000居民币的人身伤害风险，并允许佩戴近战兵器。
绝大多数居民，包括孙凡、艾伦、Jessica，都购买了I 级安保。对于凶手来说，5000居民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日常生活中，I 级安保已经足够保障购买者的人身安全。
孙凡笑道：“所以你这个故事告诉我，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艾伦奇道：“难道有钱还不能为所欲为？”
孙凡一时无语，问两人：“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建立一个政府，能保证所有人安全。”
艾伦问道：“什么是政府？”
孙凡想了想：“为了共同的利益，所成立的管理机构。”
艾伦笑了：“你这么说和公司、企业、军团有什么区别？”
孙凡道：“企业是资产多少决定话语权，政府是由人数多寡决定话语权。”
艾伦道：“按人数来决定话语权？哥们儿，那可不行，如果我复制或者克隆上百个上千个家庭成员，岂不是我就有话语权了？还有，资产不算话语权，谁会来投资？没有资本的组织，就算有几十个亿的人口，又能做什么？连食物都没法生产。”
Jessica插口道：“人其实也是资产，在星际期货市场，可以购买人口，目前价格好像是700多居民币一个，跳蚤市场里有冬眠虫，要便宜一些。”
孙凡闻言苦笑，貌似自己来到了一个真正的资本主义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