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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男孩与国王

浓雾,在肖恩收拾老神父身体的时候出现,很快就渗透进了屋子里,随着浓雾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肖恩意料之外的惊喜。

野兽男孩比利,自己从灰烬王国里离开,伴随着浓雾,来到了教堂,不过那只是暂时的,肖恩很清楚这一点。

比利站在浓雾的高处,从一只巨大的手掌上下来,站在了老神父的僵硬的身体前。

他是看老神父的,但是来晚了,肖恩主观的想,肖恩表示着惋惜和无奈,试图借这一点亲近比利。

但是比利并没有感到可惜,他说他知道老神父是什么时候走的,雾里的东西告诉了他。

“我时常会偷偷回来,就像这样,在深夜里回来,在教堂里游荡,不惊动任何人,有时候,我会来到他身后,站在他身旁,他每天都会在这,但是我总觉得他似乎并不是为了等我。而且,我还怕……。”

比利逐渐走到月光下,走到肖恩旁边,把目光放到窗外。

比利说着,停顿了下来,他心里有很多担忧,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哪个说起,怕被责怪,怕被禁足,又或是怕神父不再关心他这个任性外出的野孩子,而他内心最大的担忧,就是此时已经发生的事,他最怕的就是老神父永远的离去,他不愿面对这个问题,所以一直逃得远远的。

肖恩看着目光深远的比利,忽然间才明白,比利不过是一个孩子,他一直生活在只有老神父陪伴他的教堂里,所以他在感觉到老神父的不久人世时,他不得不发生转变。

他在学习和模仿,而那个对象就是年迈的老神父。

他的这种模仿也映衬了他内心的另一个想法,他深爱着老神父,把老神父视作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才希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像老神父一样,能成为那种担负起责任的人。在这个老神父的离去已是必然的情况下,他只能这么做。

肖恩恍然大悟了,他看着比利,一时间内心充满了怜悯,他想到了在格里斯死后完全变了个人的约翰,他甚至想到了自己。

“所以,这也和你一直留在那个王国里的原因一样对吧,孤寂的灵魂都渴望得到依靠,你留在那让他们得到了安慰,而你也就不再孤单,因为那里的东西需要你,你觉得那是你的责任,你才选择了逗留。”

肖恩说,他摸了摸自己的星尘魔戒,垂下眼睛,肖恩他自己才是那个灰烬王国的开启者,他才是那个灰烬王国的生命想要依靠的对象,但是……。

比利转过头,对肖恩说:“我知道你是谁,那里的东西都说他们见过你,你曾属于那里,你也应该守在那,为了他们,只是你拒绝了。”

肖恩不可否认的说:“是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当我冲进那团雾里,看着那个巨人带着你离开,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不想承认那一切,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打开那里的一切。”

比起比利而言,肖恩显得那么懦弱,他这个号称创造奇迹的魔法师,在给了星辰巨龙伊莎贝拉的承诺后,却逃避了那么久,迟迟不敢去面对属于他的最大的难题。

以至于现在,渴望依靠的灵魂,再次出动,并找到了一个新的替代者。

浓雾逐渐聚拢了回来,在比利完成了对老神父的告别后,他将再次伴随着浓雾启程,重回灰烬王国,在比利的身子逐渐被浓雾包绕,在比利的模样逐渐模糊的时候,肖恩突然注意到了比利胸前的东西。

那是一枚红色雏鸟胸针,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

“这枚胸针,你是从哪得来的?”肖恩问。

比利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雏鸟胸针,说:“是一位红胡子爷爷给我的,就在我进入那个王国后不久。”

看着比利胸前的雏鸟胸针,肖恩沉寂的黑暗脑海突然卷起了一阵巨浪,他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往事,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往事,那是“大爹”的胸针。

他记起来了,他看到了“大爹”在送他进森林前,伏下身子,对他进行着最后的嘱咐,红色的雏鸟胸针就在那时,在他的面前闪耀着。

“没了任何保护的雏鸟,要如何在这充满天敌的世界里存活呢?你要小心的前进,知道吗肖恩。”

年幼的肖恩迷茫的抬起头,他看着“大爹”,虽然看不清“大爹”的模样,但他看到了“大爹”那标志性的红胡子。

这件旧事,一直沉寂在肖恩缄默的心底,直到现在,在看到雏鸟胸针之后,他才突然明白了那件事是什么。

一直笼罩着肖恩的黑暗穹顶,露出了一个明亮的洞,光透了进来了肖恩黑暗的世界里,带着温暖照耀着他。

“一直在庇护我的,从来都不是它,而是‘大爹’,我那已经不知所踪的红胡子‘大爹’。”

眼看比利就要离开,肖恩猛然伸出手,没有丝毫疑虑的把手探进了雾气里,一把抓住了比利。

“带我一起走吧,既然你知道我也是属于那里的话。”

包裹着他们的雾并没有肖恩想象中的寒冷,也没有鬼魂混杂在其中。

就只有肖恩、比利,以及那个灰色皮肤如同死灵般的巨人。

比利在灰烬王国过得很坦然,他从未觉得烦闷,只是空无一人的地方还是会有些乏味。

一开始比利对肖恩还充满了戒心,比利说肖恩去过那好多次了,每次态度的差极了,像是恨透了那个地方一样。

肖恩没有太多的辩解,因为他的确不喜欢灰烬王国,不过他也从比利的说辞里感到了一些疑惑,他根本没有去过那么多次,为什么比利会这么说呢?

雾气散去,巨人就把肖恩和比利放了下来,他们这次来到的,是一个比利很少踏足的地方。

河水流淌的声音在他们的前方,他们站在了一块软湿的沙滩上,几棵长相怪异的树,零零散散的矗立在四周。

肖恩看着河对岸。

比利说:“这条河的对岸,我从未去过。而且这里我也不常来,那些灵魂们都不愿让我来这,很奇怪,今天它们怎么会主动驱使我来这呢?”

肖恩意味深长的说:“大概是因为我吧,因为我好像去过河对岸,我应该知道那里有什么。”

肖恩努力回忆了很久,却还是没法记起来,他只是对面前的东西感到熟悉。

“你害怕过去吗?”比利突然问。

他就像一个心灵的捕手,一眼就看穿了肖恩内心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太过纠缠的意思,他同样的,把心思放到了河对岸上。

“那些灵魂告诉我,对岸是和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很可怕,所以他们才一直不让我过去。”比利很为难的说,“但是魔法师先生又告诉我,要想帮助这里可怜的灵魂,我就得过去,在对岸才有解决的办法。”

“魔法师?”肖恩心里一紧,不安的说,“是卢卡斯·门德斯吗?”

比利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说:“是的,是门德斯先生说的,他说没错不是吗?其实那些一直陪伴着我灵魂也知道我需要去对岸,但它们却从未催过我,所以我才会说这里的灵魂并没有恶意,我因为会一直徘徊在这,其实都是因为它们,门德斯先生早就在催促我了,他说我逗留太久,对谁都没有好处。”

比利的回答,让肖恩皱起了眉头,他仔细思考着卢卡斯·门德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思考着卢卡斯与这个王国的关系。

“星辰!”肖恩激动的低语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星辰!”

他,肖恩·奥斯丁之所以会重回亚西,就是因为调查星辰魔法的原因,他追踪到是最接近真相的线索,能在这里看到星辰魔法师卢卡斯·门德斯,他应该无比庆幸才对。他没有错,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偏离自己一开始的目标,他唯一的错,就错在了胆怯上,他错误的估计了此行的困难,完全没有去想象在自己追逐真相的同时,自己的责任也将不可避免的到来。

肖恩凝视着河对岸,看着河对岸那些依稀的影子,在心底轻声呼唤出了一个他逃避至今的名字。

“伊莎贝拉·艾尔,星辰巨龙伊莎贝拉,你的魔法师在此呼唤你。”

肖恩呼唤着,慢慢朝着河水前进。

他还记得,当初莎拉借羊魔之力,送他进入灰烬王国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伊莎贝拉的声音。

伊莎贝拉说他还没到,但他已经是很接近了。

而现在,比利又说要想帮助这些灵魂就要去河对岸,那么现在他们所处之地是哪,就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仍处在灰烬王国与外面世界之间,仍卡在那个空间的间隙,在那个特殊的地带里,他们从未真正踏足到灰烬王国里过。

“因为国王还未回归!”肖恩说,“这就是原因,那个被诅咒的王国需要一个国王,为它打通那个空间的禁忌。”

在肖恩的脚触碰到那些冰冷的河水瞬间,无数个灵魂的呐喊,在同一时间,炸鸣在了他的脑袋里,几乎就让他失去了意识。

自河水而来的刺骨之痛,也让肖恩不敢再触碰那些河水。

“停下吧,活人的身体根本无法度过这充满怨灵的冥河,所有魔法也都会在冥河里失效,只有之前你我在未分离时提前联系好的羁绊,才可以长存。”

伊莎贝拉的声音传到了肖恩的耳朵里,而且这次,她的声音很近。

璀璨的星光一点一点的,在河对岸出现,最终凝集成了那位星光少女的模样。

肖恩终于再次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元素魔法使。

捂着疼痛的脑袋,肖恩低声问道:“那我要怎样才能过去?”

“你旁边那孩子知道该如何过来,你可能也猜到了吧,他所驾驭的巨人,是死去的活人、未亡的灵魂、受困于皮肉的诅咒之物。”伊莎贝拉说,“但是,你也不用着急着过来,因为这边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把那三件东西凑齐再过来吧,不然即使你过来了,也无法存活。”

肖恩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星尘魔戒’,想到了曾经铺在路上的那三件东西。

“还差那顶王冠以及那件华服。”肖恩沮丧的说,“我要怎么去找到它们呢?”

当初伊莎贝拉在把‘星尘魔戒’交给肖恩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放心,只是让肖恩把魔戒视为一个可以增强自己魔法的道具,在现在看来,‘星尘魔戒’之所以会成为国王的三件套之一,一定有着其特殊的用处。

肖恩感觉,他已经离那个关于星辰的真相很近了,他不再是在远处眉头紧皱的看着迷雾的人,他走到迷雾里,并且逐渐看到了那些藏在迷雾里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得到这枚戒指的,你被困在灰烬王国里,又如何把‘星尘魔戒’交给我呢?还有,为什么你至今都不肯告诉我这个灰烬王国的真名?”

肖恩问道,他内心产生了一些猜想。

“因为那枚戒指,一直都由我族看管,在我苏醒后,诅咒很快就来了,我在被诅咒强行拖进王国的空间之前,把‘星尘魔戒’隐藏了起来,并在那之后,通过你和我之间的魔力羁绊,在那个你召唤了我的时候,把‘星尘魔戒’正式交给你,因为那三件东西,是进入这个王国最重要的钥匙,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你就难以打开这个灰烬王国的大门,也就无法完成你的承诺。而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个灰烬王国的真名呢?因为你手里握着钥匙,而这个王国的真名,就是那把锁的名字,你一旦唤醒了那个王国,你也就将永远被困在这个空间的间隙里,在进退两难间,寸步难行。”

伊莎贝拉毫无隐瞒的回答道,这一次,在肖恩力量已经逐渐成形的时候,她不再故弄玄虚。

比利并没有知道肖恩此时在跟伊莎贝拉对话,不过他也同样看到了伊莎贝拉的模样,他走到肖恩身旁,好心的搀扶住因痛苦而摇摇欲坠的肖恩。

在比利温热的手触碰肖恩寒冷发抖的手的时候,肖恩看了比利一眼。

比利·斯洛特,这个单纯的黑皮肤男孩的眼睛,在黑暗里如同星辰般明亮。

“比利,你是如何进入到这里的?谁带你来的?”肖恩柔声地,同时他伸出手去,星辰魔力探索着铺张在比利身上。

在无形的星辰魔力的作用下,一顶金色的镶嵌着璀璨钻石的王冠,出现在了比利的头上。

“是门德斯先生带我来的,他说,我是被选中的孩子,我是这个王国的国王,这顶‘巨人王冠’就是门德斯先生为我戴上的。”比利仰起头天真的说,充满了骄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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