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绕梁，锦花添窗，数度无人打理的慈元殿内外角落被各式各样的盆栽装扮一新，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一个挤着一个，被贴身侍女扶着路过的郭皇后见状冷哼一声。
“皇后，您可不知道。”一个贴身侍女凑在郭皇后轻扇着耳旁风道：“就您离宫的那段日子里，整个后宫都被闹得风风雨雨的，那些不知死活的各殿嫔妃手下宫女都在偷笑议论着您呢。”
“议论我什么？”
“这……
“说！”
那贴身侍女只得低声道：“她们说您以往在后宫里仗势欺人惯了，今日被废，活该有此一劫！”
“放肆！”郭皇后怒不可遏，转身对着身旁的嚼舌侍女就是一巴掌。
“这话都是那些宫女所说，跟奴婢无关啊！”嚼舌侍女挨了一记耳光，立马跪下哭着求恕罪。
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郭皇后又想起了当初打了皇帝一耳光又被反打回脸上的恐惧，连忙环顾左右道：“来人，去请大米先生前来。”
“禀皇后。”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走近行礼道：“大米先生已经出海多日，目前不在皇宫之内。”
“出海？”
郭皇后虽说平时不谙朝堂之事，但大米先生确有一番本事，这出海的差事很可能就是皇帝老公派的。
“最近都给我安分点，若圣上又对吾言尔等惹是生非，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剁了你们的手脚。”
“是是，奴婢谨记。”
郭皇后坐在阶上，侧躺座床上开口问道：“近日圣上往尚氏、杨氏走的可勤乎？”
“启禀皇后，圣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往尚、杨二妃寝宫中歇息。”
虽心中暗恨，但郭皇后已知今时不同往日，虽然自己还待在后宫中，但皇后之名份早已被削，在宫中的恩宠也随着刘太后的仙逝一去不回了。
“阿嚏！”
正待在尚美人房间的赵祯猛然打了个喷嚏，正弹着琴弦取悦着皇帝的尚美人连忙抚停弦丝，宫人掀开珠帘迎着尚美人出来。
“圣上，可是身体有何不适之处？”
赵祯想了想道：“朕哪有不适，偶有鼻痒之时也。”
“即使如此，妾身也就放心了。”
“报。”
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嚷了一声，赵祯不满道：“进来。”
“启禀圣上，王曙王相与包拯包左谏在宫外求见。”
“朕就说凡事必有兆因。”赵祯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声后，示意去请人过来。
包拯、王曙二人结伴跟着领路小太监而来，临殿门拜礼道：“臣包拯（王曙），拜见圣上、尚美人。”
“免礼，都进来吧。”
王曙看了眼同样愁眉不展的包拯，叹了口气先一步走了进去。
“来人，上茶。”
两个宫女一人端来杯凉茶放在了桌上，王、包也顺意落了座。
“此乃苏州进贡茶品，可尝尝是否清凉？”赵祯笑着接道：“两位大臣急忙赶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圣上，我等觐见是为了郭皇后的后续安妥问题。”
“噗——”
王曙一口凉茶喷出两丈高，作为皇帝的赵祯还是第一次见此奇景，这中年大臣看起来偏于瘦弱，没想到内里居然如此中气十足，宛若史书记载的巨鲲吐浪之势。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赵祯不知道是回答包拯的问题好，还是赞一句“王相好气度”的下台话，而王曙装作失态的模样连忙起身打理着被弄湿的衣物，尚美人因为不好开口，又想听皇帝对大老婆的处置，所以也不说话。
“圣上，关于郭皇后的后续安妥问题，我等以为……”
MMP！谁他娘都能说话，就你这货不能说！
王曙内心都奔溃的一塌糊涂了，本来路上都说好是旁敲侧击一番，结果临到头就变了卦，还是在素与郭皇后有仇意的尚美人面前提及，这不是把郭皇后的处境往绝路上逼吗？
“朕，素闻包左谏刚正。”赵祯咳嗽了声接道：“关于前皇后的安置，朕也自有安排。”
“请圣上示意。”
“咳嗯。”
赵祯看了看一脸正色的包拯，又瞧了瞧装作不在意却一直眼睛盯着自己的尚美人，叹气道：“那就去偏殿说去，走，摆驾……”
“圣上——”尚美人拉住赵祯的衣袖道：“妾身的曲子还没弹完呢。”
赵祯把她的手拉下道：“等朕聊完事再来听。”
目送君臣三人离开后，尚美人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招来一个宫女吩咐道：“去，跟偏殿的伺候太监打声招呼，要是听到圣上说及皇后的处置安排，立刻偷偷过来告知于吾。”
“是。”
暗自摸着光滑翠绿的手腕玉镯，尚美人语气冷冽道：“郭清悟，别以为圣上开恩饶你一命你就能重起风波，只要吾在后宫一日，皇后之位必不姓郭！”
偏殿中，赵祯一头阴霾的在大太监的伺候下落了座，包、王二人笔直站在中堂默然不语。
说啊，刚才在后宫寝殿里不是挺能说的吗，一个个的，还特么进宫表演“鲸鱼喷水”来了。
“启禀圣上。”王曙看气氛实在尴尬，不得不出声缓和道：“我等也是心系大宋，才会如此贸然激进。”
赵祯淡淡的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你们若是有大米先生一半为朕着想，朕就欣慰了。”
这话一出，底下站着的两个人心头一凛，没想到这事跟路小娄还有一番牵扯，要是真像皇帝老板所说的，路小娄岂不是在圣上“废后”态度上表示了赞同？
“圣上的意思是，当初‘废后’的旨意……”
“是朕下的，与大米先生无关。”赵祯似乎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
包、王二人心照不宣，认定路小娄肯定在中间撮合过没跑了，但这种事皇帝老板看来不想明说，自己也就不能纠结下去。
“郭皇后失仪乃是实情，朕削了她的后位也不为过。”赵祯说完后，神情萎靡道：“但朕想到结发之情快有十年，虽未能为朕诞下一儿半女，却受此冷宫之苦，朕之罪也。”
“圣上节哀。”
两人一同纳拜，赵祯接道：“所以，朕目前不会逐郭皇后出宫，也不会恢复她的后位，会继续待她如从前一般，宫中贡品奉纳一如既往送予。”
“这……”王曙皱眉道：“圣上，后宫留有身无名份之女眷，恐为世人乱语啊。”
“圣上，臣附议。”
包拯终于开口了，不过是句屁话，要不是看在这位包左谏“公务员考核”工作做得非常好，赵祯早就翻脸了。
“那，朕就封郭氏为‘暖贵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