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殿,她便愣住了。
奢华她见过,但这德音殿是顶个儿的奢华plus。
第一次360度无死角感受了什么是“金玉满堂”。
反正能镶玉镀金的地方,一个没落下。
屏风架子顶端都隐隐泛着金光,珍珠垂帘朝两侧打开,那挽起帘穗的弯钩亦是闪闪不歇,夏宸宸觉得,轻轻剐一下那台柱,可能也值不少钱。椅背上嵌的墨绿宝石,耀眼得直引人侧目。
檀木,当然也是万里挑一的绝配。
幽香浮于一室,她闻着这浸入骨髓的奢靡,暗暗称叹。
人比人,气死人。
难怪,历史长河里从不乏为皇位前赴后继之人。
就是,她都快被闪瞎了。
还没来得及低下头眨个眼缓缓,便见一抹明黄从屏风后,朝她而来。
“宸儿...”
所以,她泪水盈盈的模样,就被皇帝瞧进了眼里,解读成,她欢喜之中又带着满腹委屈。
夏宸宸,连忙跪下行礼,被皇帝拦下。
“好孩子,何必拘于这些繁文缛节,也没个外人,快让朕好好瞧瞧!”
言语之间,还夹杂丝丝哽咽。
大概自己的爹爹,与皇帝,与师傅,是生死之交。
老一辈的情谊,深沉如海。
年岁日久,没被磨灭一分,更犹如一种融入生命的存在。
他们的故事,还没听过,此刻,她心生期待。
她还是福了福身,
“皇上,臣女不好逾越,即便皇上疼惜臣女,作为晚辈,理应更加谨记礼数。”
皇帝听得十分悦耳,带她去了屏风后,在软塌下坐了,并也让她在下手之位坐下,这回夏宸宸倒没推辞。
这时,师傅和师兄也从殿外进来了,皇帝亦挥了挥手,免了他们的礼。
四人各自坐在方桌东南西北。
皇帝迫切想知道夏宸宸这些年过得如何,其他三人,也侧耳听她娓娓道来,有时唏嘘,有时心疼。
三个大男人,就这么听她道小女儿家的日常,丝毫没有不耐之色。
倒是夏宸宸自己有些虚晃晃的感觉,别人的穿越,不是被人谋杀,就是被人陷害,自己却意外顺风顺水,还有高枝可攀。
嗯,人生,也没那么坏嘛。
“唉,也难为你了,本是金枝玉叶,却流落于市井。到底是我们亏欠于你,日后啊,有朕与你师傅护着,你便只顾自由自在就好,至于你满门被灭的家仇,朕与你师傅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夏宸宸巴不得,自己无意如何卓绝,也还是个小小女子,撑不起报仇雪恨的重担。皇帝开了金口,她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于是,她尽量温婉地点了点头。
老头在一旁深感疑惑,今日这丫头倒是转性了,前几日对自己可犀利犀利的还?
皇帝又说道,
“如今,你的身份,便是右相的义女。在这京中住下,容我们好好照拂。至于你大伯一家,你也稍安勿躁,他们照顾你许多年,朕自会安排妥当,万不会委屈他们分毫。原本朕想封你为公主,但突尔想起,十七的母妃临终前曾知会朕,因着她与你母亲向来交好,便以玉佩为信物,将你俩指腹为婚。这既是她的意愿,朕也不好拂逆...”
两个当事人,对视一眼,将彼此眼底震惊倪个分明,又红着脸别开目光。
这算不算,五雷轰顶的感觉?
话里话外,意味着,自己这一世,并没有择偶的余地?
有点悲催了啊,前世忙着红火事业,今生却被写好了剧本,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谈恋爱了?
再者吧,临近三十的心理年龄,面对一个未满十八的少年,怎么下得去口?
绵蛮除了有点害羞和小小惊讶,还挺坦然,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他确实也无别的想法。
小师妹,长得也蛮好看,性子温和。
反正,于他顺理成章。
皇帝喝了口茶,接着道,
“但现在也不适宜谈婚论嫁,十七站稳脚跟尚需时日,这之后便是一场硬战。你且去右相府邸住着,等十七功成名就之时,再将你娶进门,做朕的儿媳妇!”
两个老的似都格外兴奋,也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沉浸在大好姻缘的愿景里,喜笑颜开。
临近中午,有太监进来禀了圣上,道是宫宴已经设好,各皇子嫔妃,还有官眷家属们,都已落座,静候圣驾。
老头先领了夏宸宸退下,皇帝与十七皇子,自然是要压轴出场的。
夏宸宸,在心里,不知压下多少越发沉重的气息,忍着没叹出来。
但老头可瞧见了她的愁眉苦脸,
“丫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脸扭得跟苦瓜似的?”
“师傅,婚约,是不是太随便了些啊?”
“哪能啊,贵妃与你母亲订的,自是很好的姻缘。怎地,你不乐意?”
“也不是不乐意,师兄挺好的,但就有点怪...”
“哈哈哈,是不是害羞了丫头?你师兄出类拔萃,人中龙凤,跟了他,我们也放心。也不是立马让你嫁咯,且再瞧瞧吧,你们也好多相处相处。若你实在无法接受,到时再予圣上说了。总不会强迫你。”
“哦...”
也是,又非一时半会要去决定的事,还有机会翻盘不是?
席座是男女分开的,不过也在一处,中间立了一排屏风,作为礼数上的遮挡,但透过屏风还是瞧清主座以及男宾那一方的,男宾自然也是,所以差不多,就形同虚设吧。
远一些有一处水池,池中央有一方被修饰过的空地。
老头把她又交给了蔡姑姑,自己走到男宾处的一席座上,一路也少不了对他恭敬施礼的人。
皇子的席座靠近皇帝的座位,按年龄大小依次从两方排开,最末尾那一桌,仍空着。
蔡姑姑带她在座位坐定,这边的座位是两席,她来的时候,已有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姐坐在那儿,看她来了,便对她微微一笑,还朝蔡姑姑道了声“好”。
蔡姑姑脸上一派温和,显然十分中意该女子。
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夏宸宸后来才知,蔡姑姑,是担心自己初来乍到,会有不适,便要她好歹看顾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