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里,我带着余胖子在长沙的众多车站内兜兜转转,我不识路,他也是个路痴,走到一半就两人都不知道到了何处,多亏有手机上的电子地图,不然我们俩绝对回不到墨家老宅所在的西山居。
坐在回程的366大巴士上,外面沿途的风景在眼前模糊的变换着,而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排座位的一个“怪人”身上。
那人可真是古怪,在炎炎大夏天脸上还蒙着一副神秘的黑色口罩,难不成脑子是抽了的?还是说他长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所以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竖起帽子遮住了自己的侧脸,只能够看到一缕刘海斜斜的挂在眼角,脚上穿着一双沾了点黄泥的黑色靴子,我一度怀疑这人是脑子有问题。他整个人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就在我胡思乱想着,大巴士上了个高坡,车身猛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巨大的惯性驱使着我脱离了座位,整个身子在半空颠了一下,尝试到接连一番失重超重的双重体验,不禁心中浮现出一丝发毛之感。
“不应该啊!”我目光一凝,死死的注视着前方。
身旁的余胖子似乎也听到了我说的那句话,看向我就问道:“邪子,你神神叨叨的嘀咕些什么呢?”
“什么‘不应该’啊?”
“没……没事!”我吞吞吐吐,目不转睛的盯在那“怪人”身上,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古怪。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那人不是睡着了吗?居然在之前的剧烈颠簸中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我一个大活人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惯性,他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余胖子顺着我的目光好奇的看了过去,横竖打量了那风衣男子一眼,随后捂着嘴角窃窃自喜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总觉得余胖子这厮又有一肚子坏水要吐出来。
果不其然,这死胖子……还真想扁他一顿。
“啧啧……”余胖子摇晃着肥头大耳,面露惋惜之色,那副模样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更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样,在我面前沾沾自喜,卓有成就道:“墨邪啊墨邪!没想到大学四年,你居然是这样的邪子!”
余胖子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都盖不住他那一身肥肉,深怕我会对他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猥琐动作。
“你还好这一口!”余胖子眺望了一眼那个风衣怪人之后又狠狠的投过来鄙视的眼神。
“我可去你m的吧!你才是基佬,你全家都是基佬!”我愤愤的破口大骂,气得脑门子都快冒烟了。
“一天到晚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浆糊吗!”
听着他说出口的那句话,我整个肺都要被他给气炸了,要是哪天我真死了,也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
他一脸的无辜外加悻悻然的缩下脖子,简直就跟缩头乌龟一模一样……
山路崎岖,大巴车还在剧烈的颠簸着,我的屁股都快被这破车颠坏了。就连一身横肉的余胖子也是咒骂连连,好在我们离驾驶员足够远,车上的收营员也是坐在前端,没能听见我俩的抱怨声。
当啷~~~
一枚硬币从口袋中滚落而出,我赶忙伸手去抓,硬币跳动了一下,我两手全都抓了个空。
本以为它滚不出去多远,等车子平稳后我就上去将它捡回来,可万万没想到那枚硬币一路碰撞,一路歪歪斜斜的朝车头滚去。
最后不知是不是巧合,风衣怪人突兀的伸起靴子,一脚下去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那枚硬币的去路。
“这……也太巧了吧!”
在我看来这绝对是巧合,风衣怪人闭着惺忪的双目,根本不会察觉到地面上有一枚硬币滚落,就算是明眼人睁着眼睛,若非特意去看这一点地方,也不会在嘈杂声震耳欲聋的车声中能够注意到指甲盖大小的硬币。
“邪子还不快去把硬币捡回来!”耳边忽然传来余胖子的声音,我应了一声,就抓住边上的扶手一路走了上去。
当我来到风衣怪人面前的时候,才看清他口罩以上的长相。那是一对锋芒未露的剑眉,双眼紧闭着,从轮廓上看长相很普通。
当我弯下腰想捡起掉落的那枚硬币的时候,我才看清那是一枚雕刻着古字的古钱币,陡然回想起前天晚上所发生的的事情。
伸手捡起古币,再抬头时已然有一双洞彻的深邃眼眸朝我看了过来,似是等候多时了。
我与那双犀利的眼眸对视了一下,就感觉浑身像是被一只复苏的野兽盯着一般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我耳边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响声:“五帝铜钱!”
“你知道它的来历?”我张开手掌望着那枚古钱币,站在车内的过道上轻声问道。
风衣怪人简单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这是五帝铜钱中的顺治皇帝的钱币能够驱邪,化煞!作用其实并不大,当做弹指玩具倒是不错!”
后来我在一本古籍中方才知道,五帝铜钱指的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曾经兴盛的朝代的古币,从上至下一字串连,按照五行风水,五帝钱属金,加之与生俱来的帝威之气故有辟邪驱煞之功。
“弹指玩具?!!”我惊咦了一声,大脑飞快运转,将那晚一系列发生的画面串连在一起,大脑中凭空出现一个神秘身影与眼前的风衣男重合在了一起,十分的吻合。
一个令我自己都觉得大胆的猜想油然而生。
“难道……”
唰!
大巴士缓缓经过一片昏暗的桥洞,一阵冷风拂过我的脸颊,风衣男不知什么时候脸都贴在了我的耳畔边,嘴唇微微蠕动,声音细弱蚊蜹,只能够我和他听见。
“到站了,后会有期……”
我正有些纳闷,这大巴车是一站到底的,离终点站还远着呢?怎么就到站了?
“后会有期……我的小少爷!”而当我听到他所说的后半句话时,神色为之一震,仿佛有无数道惊雷轰进我的脑海,震撼着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呼呼呼……
急促的风声在耳边袭来,风衣男在我的惊诧声中一把将我推到对面的一个空座位上,身影宛若黑暗中的鬼魅,悄然无声的消失在了昏暗的车窗外。
他就像一只影子!
我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身影,久久凝视窗外,心情无比的复杂起伏,暗潮汹涌,再也难以平复心中的那份好奇。
他——
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出手救我!
手中紧握着铜钱,我有些出神的走回到余胖子身边坐下,这厮居然趁我去捡钱币的功夫呼呼大睡了起来,而周围的乘客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没有发觉车内少了个人,风衣男就像是凭空蒸发了,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