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继续向前,一只布满鳞片的尖爪正在慢慢地划破一条小臂,鲜血涌现。第一视角目光盯着伤口慢慢扩大,似乎很平静,因为没有任何的紧张抖动。目光转动,朝向尖爪的主人,却是一片朦胧的不真实感。
银发少年以为灵力供给不力,刚一猛力催动自身灵力想看个真切。却不料司空岩右臂上的三道疤痕忽地一亮,浮现出一只金色三指长爪,照着跪地的银发少年一抓而去。
银发少年正和司空岩近距离接触,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全无应对。间不容发之际,自身前一道银幕撑开挡下了这一击,正是他的一件贴身防御法宝。长爪划破银幕和银发少年的胸前衣裳,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化作金光点点凌空消散不见。这救了他两次的法宝也终于破损再不能用。
银发少年险些受了重创,一惊坐倒,手离开了司空岩的后脑。心神一断法诀难续,搜魂之术就此停止。
银发少年正犹豫是否再度催法搜魂,才注意到周围哎哎呀呀的惨呼声、惊叫声不断。原来这片刻之间,月光已经回复清明,紫月凝光阵已经终结。屋内原有的食客和店员恍惚间看到断壁残垣如此破败的景象,以为灾难忽至忍不住惊声大呼。还有一些受到爆炸波及的人因伤势哭嚎惨叫,四周混乱不堪。
银发少年自知不能久留,看周围人数不多,心想既然已经在人前露了脸,不如索性杀个干净。于是提起司空岩跳窗而下,人在半空中转过身来手指连点,又施展出之前那种大威力的银光秘术。只见三道银光炸响于屋内,引燃了屋内原有的燃气设备。一时间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大团火球翻滚而出,黑烟直上。
银发少年借此声势,周身银光一隐,借着漆黑夜色,竟也没被周围人发现。架起奄奄一息的司空岩,正待寻个僻静之所继续寻找所需,就听得耳边一个略显温和的声音道:“阁下行如此残忍之事还想一走了之,真当我人族可欺么?”此声音平和中正,但听在银发少年耳中却犹如擂鼓。
银发少年回头看去,却是一个华服中年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银发少年心里暗道不好,衣着华丽又说话文邹邹的中年人类男子不是宗派翘楚,就是家族领袖。这在书上早就有提及,能不招惹绝对不要招惹。
银发少年强自镇定,架着司空岩转了一下身子,脚步正对大海方向仍然侧着头,忽作儿童音道:“叔叔是在跟我说话么?”整个颜面也由冷峻逼人转变为稚气可爱。
华服男子也不紧不慢地踱步向前,不做声色地站到银发少年和大海中间,阻住了他逃遁的路线。低声道:“仙儿,快去救人!”
银发少年这才注意到华服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稚气女童。
这女童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个子比自己还矮上半头,短衣短裤寻常打扮。五官如瓷娃娃般精致可爱,怪异的是梳了一个当前少有的冲天辫。
只见这个女童瓮声瓮气的粗豪嗓音应了一声,浑身一震,一团紫芒浮现全身,一跃冲入火海。
“仙儿?”银发少年半天回不过神来,目视女童离去。
“此处应是东海在此行事,你在此放火烧屋意欲何为?今日被我遇上,我自当替天行道!”华服男子目光紧紧锁定银发少年,满身气势大放,逼压过去。
“叔叔!里边有个小龙虾怪和东海的人抢东西,杀了好多人。我拼死才救得这一个,正要送去救治,叔叔你可不要栽赃嫁祸与我!!”银发少年急道。
“我亲眼看到是你射出那三道银光烧毁房屋,如何赖得别人?”华服男子道。
银发少年道:“要不是我射出那银光阻得一阻,我就不会站在此处和你说话了。那小龙虾怪不知现在死了没有。”
华服男子半信半疑,脸色上看不出什么,仍未放松警惕。
银发少年继续道:“正好叔叔来了,我救的这个人好像神识受损,但气息犹存。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他,本打断送医院的,现在就交给叔叔得了。”把司空岩从肩头上卸下来,就要推送给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还未见有什么动作,这时仙儿从破烂的窗户跳出来嚷道:“死啦,全死啦!”
华服男子一愣的瞬间,银发少年将司空岩往他身前一推,几个纵身向后翻向仙儿,想先抢个人质再说,双掌凌空向仙儿拍去。
只见仙儿却不惊慌,身躯一矮,也双掌并排推向银发少年。
银发少年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臂骨咯咯作响,再继续拍击恐怕非得折断不可。连忙提气就势外翻,同时口中呼哨连连。
黑暗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老鹰,脚爪挂住银发少年,振翅而去。
华服男子一手托着如一滩烂泥一样的司空岩,望着茫茫黑夜中迅速升高的一鹰一少年,心中明白来不及追赶。气得向仙儿嚷道:“你个龟孙儿,每次听你说话都吓我一哆嗦。”
待得华服男子检视完火场,只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还有老虾灵身和游龙锏,再无活人。火光冲天,闹得如此大动静,料想凡人警察消防也快赶到,华服男子也不想惹祸上身,当下招呼仙儿打算离去。
不经意间瞥见倒在一旁的司空岩,踌躇了一番还是不忍离去,于是俯身查看。
这一看,只见司空岩神识乱作一团,似是魂魄受损。全身上下外伤十几处,血液似是已经流干,在伤口处已经结成血痂。显然再过一时三刻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了。
仙儿在旁道:“这人还能救么?”
华服男子道:“难!别人救不了,我却救得。”
仙儿道:“先生何不救他一救?”
华服男子道:“救完就如你这般,是该救还是不该救?”语气稍显落寞萧瑟,看向仙儿。
仙儿眼光炯炯,向华服男子道:“先生可能觉得我苦楚偷生,定然怨恨与你。但我自死过一次才知生命可贵,心里实是感激的。”
华服男子看向司空岩叹道:“希望他今后也能感激我吧!”
遂移来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老虾灵身,覆之于司空岩身上,头对头脚对脚。又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绿色液体浇在灵身之上。就见那灵身如同融化的奶油一样,慢慢软化流淌于司空岩身上,半晌后将司空岩整个包裹其中。司空岩被包裹得呈现胶囊形状,并随着灵力的进入渐渐泛出黄色微光。
华服男子道:“将那两根锏也给他放入进去,正好一同温养。那虾怪害死了这么些人,也算做了回好事。”
华服男子又取出一枚丹药纳入司空岩口中,打出一道法诀助其炼化,须臾事毕。
华服男子看向仙儿道:“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虾族最好入水涵养,交給你了……”
仙儿点头,默运气劲,原本如同葱藕般粗细的小臂大腿突然筋脉喷张,胀大了一圈。仙儿探手捞过司空岩脚踝,大喝一声运足力气向南抛去,直如流星一闪入空不见。
华服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仙儿就完成了这一切,华服男子见此欲言又止。
仙儿见此不解,以眼光询问。华服男子疲惫地遥望着天边道:“小龙虾是淡水虾,南边是海……北边三十里我们来的路上就有个水库……”
仙儿这才恍然大悟,抬头遥望,瓮声瓮气地道:“那就看他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