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眉目清秀,在众公主中算不得好看,但五官精巧,双目灵动,让人久看不厌,搭上一身华丽的九尾翔凤袍,远远看去如同仙子降临,让人无法不惊叹。好在此刻的平安巷里早早就安排府武军看守了,并没有多少行人注视这里。
那位有些飒爽的妃子双眼冰寒的看着来回走动的府武军,双目之中满是冷然,仿佛在看着来回走动的死尸一般,双手手骨已然捏的发白,若不是贵为妃子,恐怕此时已然大打出手了。
当匾换下后,府武军向着手拿浮沉的女官说了几句什么,在那女官点头后,随后一众府武军有序离去。
阴寒的目光以及气氛中淡淡的寒意让那位手拿浮沉的女官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连走两步,朝着那位妃子行了一礼,颇为无奈的道:“齐妃娘娘,此事是陛下下旨,准府武军行办的,皇命不可违,他们只不过听从陛下之言行事罢了。娘娘如此名目的表露恶意,他们会日无安宁的。”
女官声音柔和,身段修长,满头青丝未盘任何发髻,只用一根珠带捆为一束,长长的马尾直达腰袢,一走一动间抖动不停,如上漾河畔的杨柳枝,被风一吹飘飘欲去。
齐妃娘娘是蒋家之人,也是蒋女郎的亲妹妹,无泽的亲姨母,极受相鹤帝宠爱。而今三十有余,育有三皇子相鹤戈,与六公主相鹤筱淑。
齐妃听完女官带有调侃的话,阴郁的气息消散而去,整个人高贵的气势也完全不见,仿佛瞬间萎靡了不少,她捏了捏眉心,同样用无奈的声音回道:“本宫是陛下的女人,也是孩儿们的娘亲,更是那个孩子的姨母,不同青总管整日潇洒,所思之事自是考虑较多。笠儿为大古付出了大好时光,本功绩盖世却不曾想被那混人生生连累,如今丢了功绩不说,还要沦为明面质子!本宫心中如何不恼!”
齐妃面色难看,言词中对远在平南城的姐夫十分不满,隐隐带着不可查觉的恨意,拿着丝帕的玉手将胸口捶的闷闷作响。小公主见状极为心疼母妃的举止,同时小脸上也展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愁苦之色。
“娘娘莫要动怒,身子重要。”青总管见齐妃下手没个轻重,一撩浮沉搭再胳腕上,疾步上前制止了齐妃的举动,面色平静道:“小官知晓娘娘因此不快,可都城府尹的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娘娘这般不善的盯着他们,可曾想到会对蒋大人不利?”
蒋家至三代无长子,蒋女郎为首,在陛下面前用诗文博得名声后,其家族得到了陛下青睐,文武两职任其挑选。可蒋家男丁稀少,商议之下便由蒋四海,蒋女郎生父担任吏部一职,从主事做起,十余年不断努力被上司提拔为员外郎,如今更是做到了侍郎的位置,可谓是一路艰辛,受尽同僚嘲讽与白眼。
想起父亲的不易,齐妃暗恼自己方才的作为,若是因此被朝中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她又当如何?虽是帝王女人,但家事国事不可混为一淆,她深知陛下的性子,绝不会因她是皇家人从而宽恕。
见齐妃神情不定,青总管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梨涡来,道:“适才小官交代过了,娘娘放心,他们回去后不会多嘴的,到是娘娘有些多虑了。”她指了指顶上带有质子府的牌匾,似宽解齐妃心中的愤意,再次道:“此次大雪灾难一事,朝中大臣有意借此事打压蒋大人,意图用殿下名声作为牵动,以此让蒋府也受到牵连。但陛下治国有方,此次依从大臣之意令殿下为质子,想来陛下自有考量,定不会真的让殿下久败质子之名的。”
十余年官途一路畅通,文武百官甚是不快,也能感觉到似乎有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意思,同为官者如此待遇落在别人头上,心中只是不畅,其他五部还好点,除了偶尔相见嘲讽蒋大人是野路官员外,倒也没有什么刻意的刁难。
但同为吏部同僚自是不可能如表面那般和谐,属下上僚言词讥讽几乎每日不断,过分指鼻子骂人的也有,但这些不能阻止蒋大人的一路高进,如今更是位居侍郎,只差尚书一步。同僚们无论什么部,都是不满,便借此次雪灾一事,让平南战王以及世子挂上臭名,顺便稍提蒋大人是平南世子外祖一事,自是有人跟着煽动,试图将蒋大人就此拉下马去!
这其中道理齐妃早早便想到了,只不过当见那世子府牌被撤下的那一刻,全全将其抛之脑后了,如今又被青总管隐晦的提出,脑中瞬间清醒的同时,也暗自揣摩相鹤帝深层的用意。
小公主歪着脑袋,听着二人的交谈不明所以,想的没那么复杂,但她知道青姑姑一直与母妃交好,说那么多定是不可能加害母妃,应是好事儿。她淡淡的笑着听二人交谈,余光却瞥见一对人马出现在了街角的转口,那方向就是冲着这个方向来的。
“母妃,您看是不是无泽表哥的马车儿。”那辆马车通体黑色,无字无标,如车内人的名字一般,暗无光泽。
交谈中的两人闻声望去,见领队的是眼熟的虎贲军,当先一人他们还有所接触,当下均是一喜,齐妃更是毫无体面的小跑上前,口中直直唤着笠儿笠儿的,仿佛来人不是平南的无泽世子,更像是他那个棒槌儿子。
苟笑领头先行,见质子府站满了人,不觉恢复以往的肃然。可见齐妃滑稽的跑着,当场差点将那口浩然正气给吐了出来,他何时见过这般场景,宫中的娘娘们每每见之都是稳重得体,从内到外散发着高贵气息,如眼前这般贸贸然的还从未见过。
心惊之余,立刻下马,身后一众虎贲军也同样下马,单膝着地口道娘娘千岁。对于这些人的见礼,齐妃就只是摆摆手,一头向马车内钻去。
府门前的小公主见母妃提着裙摆,肆意狂奔的姿态顿时小脸一黑,无力的扶了扶额,暗自忖道:“外祖一家不愧是武代传承之家,即使再如何学习儒雅,可骨子里仍然存有冲动的血液。”这是在说她老娘没得没体没礼没仪。
看着眼前满眼含泪的妇人,无泽砸吧了下嘴,双手下意识的向后摸去,似有种找东西防身的架势。无奈,因为那妇人满眼的血丝和脖颈的青筋,看着委实可怖,让他想起了某某恐怖片的场景,以为自己大白天的遇到鬼了。摸了半天没找到任何东西,又扭头张望想问问陈中太师徒是否认识此人,可这二人一到都城便下了车,说是不合规矩。
充斥着车厢里花香,让无泽知道这是个活人,并不是自己认为的女鬼,可自己也不认识这人啊!看其装着隆重,头上插满了晃瞎眼的金簪子,如同那个世界里的观音菩萨,他又以为自己遇到神仙了,不由的为自己想象力感到好笑,赶紧打住这种念头,准备询问一下对方是否走错了地方。
正当开口询问时,却被眼前的妇人一把抓进了怀中,力气之大让无泽脑海里顿时回荡了一声嗡鸣,也不知道撞到哪里了,到也不觉到疼。
“我的孩啊,我可怜的孩啊!姐姐你如此狠心抛下笠儿,他如今受到这般委屈何人肯为他说一句不公啊!”
感受所抱之人的悲戚,和抖动不停的身子,无泽没来由的想笑出声来,无他,这哭声与悲戚的声嚎,一如那市井谩骂的泼妇,亲切又好笑。听着她的孩啊,和向某人诉苦的话语,无泽只觉满脑子的浆糊,显然没有听懂。但那句笠儿他倒是听得清楚,因为那是他的名字,姓战,名笠,字无泽。
如此哭诉近一刻钟,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每次都那般哀戚,听得无泽都有种身在其中的感觉,本不忍打断,可自己脑袋蒙在她的怀里,此时都被捂出汗了,只觉呼吸困难,再不打断他该断气了。
轻轻带点力气推开那位妇人,无泽满眼不解的看着她,努力回想近十七年的经历,觉得并不认识此人,也未发现书中情节里有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出言小声问道:“那个,您谁啊?”
他搓着手,脑袋微凸下颚呈七十五度角,坐立着询问,模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看见那位妇人胸前一片湿润,显然是他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反应过来先前撞到哪里了!
齐妃擦擦眼泪,着实狠哭了一把,脸上的妆容都有些不规正了,见无泽杏眼里满是疑惑,带着姨母笑容捏了捏他那如同女子般的面颊,没好气的道:“我是你姨母,是你母妃的亲妹妹!”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才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儿并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位姨母,姐姐去的早,无人在他面前提及,南都两境相隔又太远,近些年来又没有书信来往,到是自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