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忆
她轻轻地推搡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慕容澈，他的身子坚硬无比，她急了，哭着说“哥哥，别睡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怎么可以说带我回家自己又在这里睡？哥哥…哥哥啊……”
“冰儿…”羽云信步走来，望着她那被泪水横肆惨白的脸，心情沉重下来，低压着声音，抚慰着“他已经死了，冰儿，快起来。”
他俯身欲将她扶起，却被她奋力一甩，抬起那梨花泪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他没死，没死！”瞪了他好几秒钟，又垂首看着安然入睡的慕容澈，嘴角扯开淡笑，“哥哥，他说你死了，你告诉他，你没死，你不过是睡了，你起来告诉他好吗？聆儿跟他说他肯定不信的。”
“哥哥，快起来，我们回家……”她似是对着慕容澈说着，又似自言自语，整个人，也已达到了崩溃的极限，剩下的她，唯是躯壳。
“他死了…死了……你看清楚，他死了。”羽云对着她咆哮着，再没有该有的冷静，只想因此而唤醒枫聆。
“不…你骗我，哥哥没死，不可能的，哥哥不可能会死。”她极力反驳，眼里那道凌厉的目光乍然射出，惊栗万分。
“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她缓缓回首，抚摸着慕容澈那血色渐退，精致如瓷的五官苦笑着。
她过激且变幻无常的情绪使他看来，心里很是难受，闭目深呼吸上一口，只闻啊的一声，她失去了知觉……
枫聆扬手向前，探着身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是一处不见天日的空间，她不禁哑笑，什么时候开始，每逢心力交瘁之时，总有这么一处地方，成为她的栖身之地？
这里没有痛苦吗？还是，这里没有恐慌？
狼走了！
爹娘走了！
秦靖走了！
如今，宠她的哥哥……也走了。
仇，还报么？
她拿什么去报仇？她如何去完成使命？
为什么上天要对她如此不公？为什么夺走了她最亲最爱的人？为什么还要独留着她苟延残活？
她冷漠，傲然，是因为她怕受伤，她没有回忆，所以她需要伪装，她没有依靠，是因为她不信任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当她愿意卸下所有防备，享受幸福的时候，上天又扼杀了她所有的希望？
为什么？
泪水无声落下，她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抱着自己，心里问着千万遍的为什么，是痛苦，是彷徨，是绝望，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是的，离开狼的那个时候，记忆独剩他的时候……
“聆儿……聆儿……”温润的声音，声声呼唤，渐渐由远至近，由深到浅，声音温和的让她心中一暖，又如此依恋，熟悉，“是哥哥…”
她陡然一惊，抬首东张西望，四处逡巡，眸子瞬间充满希望，试图问“哥哥……是你吗？哥哥……”
“是我，聆儿”依然柔和，如沐心田的声音，却又渐渐远去“看到你没事，我也安心了…
“哥哥…你在哪啊？”枫聆漫无目的地叫唤着，心里扬起的希望却因他那句安心而变得恐慌，急急问“哥哥，你要走了吗？你不要聆儿了？你出来，让聆儿见见你好吗？哥哥…我不报仇了，聆儿跟哥哥走，真的。”
她坚定地说着，却再也闻不到一丝的声音。
“哥……”
一声撕心的叫喊再次划过黑夜，“你不要走，不要！”泪水，或是绝望，或是悲痛。
“哥哥不能在陪着聆儿了，聆儿乖，好好活着，哥哥会守护着你，好吗？”
慕容澈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张英俊依然的脸，还是挂着温和沐人的微笑，枫聆喜出望外，破涕为笑，窜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很紧，很牢，仿佛生怕眼前的人再一次消失。
她愿意放下那拒人千里的皮囊，她愿意告诉他，他们不是亲兄妹，她要告诉他，他爱她……
“哥哥……”
她轻声地唤了唤，声音有点低哑，可唇边扬起的微笑，沁出了幸福的意味。
慕容澈幽深的眸子，柔情万分，宠溺地望着她清秀的芙蓉之面，扬手揉了揉她的发间，微笑着，“傻丫头，还有什么要跟哥哥说吗？”
“嗯…”她轻点了下头，窝在他肩膀之上的头突的翘起，带着点天真，问“哥哥喜欢聆儿吗？”
“嗯，喜欢。”
她满意地笑了笑，说“聆儿也喜欢哥哥……”
“我们回家好吗？哥哥…只要哥哥不离开聆儿，聆儿就乖，好吗？”她依然歪着脑袋，此时的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冷傲的枫聆，而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人。纯真烂漫，八年前，她就是她。
“好…”他坚硬地吐出这个字，身子明显的一震，却还是不忍地推开她，宽慰说“哥哥不会离开聆儿，但是……”
“但是什么？”
他克制住心中的动容，轻轻地将她从怀中推开，眼里闪过一闪黯然之色，“若有来生，哥哥会好好爱聆儿，要保重，好好照顾自己，哥哥会守护着你。”
她不明所以，却莫名地慌了起来，继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底尽是哀求，他嘴角微微轻扬，淡然一笑，有点苦涩，一瞬间，如烟雾般，渐渐散了开，直至，整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黑夜如斯，点点星辰，如星河，月如弓，残缺不圆。一颗星陨落，滑落长空。长夜漫漫，凄凄凉凉，多少伤痛，因此绵长……
熙云殿。
湘云一路从熙冰宫疾奔而至，越过护卫的眼球，在高公公未通传之际，顾及不得太多，破门而入，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您快去看看娘娘，她身子好烫好烫。”说完着急地哭了起来。
“怎会如此？”羽云立马重力搁下手中的奏折，龙案发出砰的声响，蹙起龙眉，语气略显愠怒，“不是叫你好生看着，怎这会工夫就让你照顾出毛病来。”
他责备之意甚浓，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已成事实，追究也无用，焦急万分，故而再问：“可有传太医？”他从桌案走出，未等湘云回应便拂袖疾步跨出寝宫。
他苍鹰一般的犀眸此刻变得阴深难测，心里的那点担忧更是使他愈发加快脚步。
湘云一脸惊恐的趴在地面之上，好半会才反应过来，急急跟上。
熙冰宫。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他已进入到熙冰寝宫，看着正用红线为枫聆把脉的乐太医，他的神色时而诧异，时而皱眉，变得极快，没一会，才收回扣在枫聆手腕之上的红线，轻捋长须，似乎并为发现羽云的出现。
“乐卿家，冰儿她可还好？”羽云急急问道。
“臣…”乐太医欲拜叩施礼，那句参见皇上甚未出口，便被羽云打断道“无须多礼，冰儿如何了？”
“回皇上，娘娘她虽已醒来，可心疾却未除清，加之伤心过度，不饮不食，身子很是虚弱，如今又寒气缠身，发烧不止……”乐太医顾及地顿了顿，望向一脸疑惑的羽云，深思一番，道“臣开些退烧的药给娘娘，能不能醒来，还得看娘娘造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