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看着这变故,提着药箱就往外跑出,楚小柳见了连忙跟上。
片刻间,就到了外面。
见大夫来了,那个壮年男子抱着那女子,满脸焦灼道:“大夫!求你们帮忙看看我家小姐,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
“你别急,让放下来老夫看看。”
有了大夫的提醒,那个男子连忙把人放到了地上,弄了只手腕出来。见此,那个老大夫伸出了手指压在那女子的手腕上。
楚小柳在旁边帮不上忙,所以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动作。趁着这空档,她的视线在那个女子身上扫了一下。
那个女子很瘦,大概二三十交头的样子,眼角有几分细纹,但没有显老,反而比年轻小姑娘多了几分韵味。
“你家小姐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精气不通畅。”这时,发现是什么问题的老大夫反而淡定了下来,不急不缓道。
“精气不太顺畅?”那个抱着女子的男子皱眉道,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楚小柳本也不明白,但看着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点颜色的人后,她眼里划过一抹恍然大悟,对着那个还没明白的男子提醒道:“也就是身子有些虚,你们回去用红枣红糖当归什么的煮一锅水,给她喝喝就好了。”
红枣红糖当归都是补气血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吃的,那就不用再说了。其实这女子之所以晕,也不过是因为痛经。
一下子,那男子耳尖蹿的红了。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男子也逐渐明白了,有些不自在的在后面晃着。
楚小柳哑然失笑,道:“你们家小姐要是醒来知道你们把她搬到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好好骂你们一顿。”
听此,那个男子连忙抱着怀里的站起来,对着楚小柳道:“多谢姑娘了。”末了,还匆匆说了句,“麻烦大夫了。”
说完后,几人也没有久留的打算,付了银子后,就离开了。
那老大夫看着他们离开后,对着楚小柳问道:“你和那个晕了的认识?”
楚小柳点了点头,但具体的也没多说,只是笑道:“大夫,你快给我找点给鱼治病的药,家里的那几条鱼这两天打架打得厉害,身上划了一些口子,要是再不治,估计都要死完了。”
老大夫本就是随口问问,现在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问了,带着她走到了一个比人高很多的药柜子前。
这些柜子有一面墙宽,大概两米多高,人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到顶,上面全是规整的小抽屉,密密麻麻。
老大夫一边在药柜里翻找,一边道:“鱼这玩意没什么人知道,好像医馆也没什么药是给它用的,但以前朝廷说捕有种毒蛇可以免除徭役,所以那段时间有不少人把那毒蛇捕回来养着。只是那些那种蛇性情暴躁,被捉后就喜欢在尖锐的地方剐蹭,把身上划出一些口子。当时为了不让它们死掉,医馆还特地弄出了一种膏药,专治它们伤口。”
楚小柳微微挑眉。那蛇免徭役的事她是知道的,毕竟初中的《捕蛇者说》背得她终身难忘,现在都记得那句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只是……
“难道大夫是想要用给蛇治伤口的药治鱼?”她有些不确定道。
“不然你想怎么样?”那个老大夫拿出一个小罐子,掀开看了看后道,“反正蛇和鱼都差不多,浑身都是冰凉凉的,蛇能用的药它应该也用的,就是不知道你个娃娃敢不敢赌一把了。”
楚小柳眼底划过一抹迟疑,但想到后山木屋的黑鱼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要是现在再不治,估计那鱼也要死了。
见此,那个老大夫把手上的药递给了她。
付了银两后,心事重重的她出了医馆,怀里揣着一个小药瓶,似揣了个烫手的山芋一样,眉头拧了又松开。
就在她走了没多久,一个脸上有疤的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也到了医馆。
眼见着就要进门了,那个小女孩不愿意走了,嘟着嘴道:“娘,你下次可不可以别让我来医馆了?我一点都不想看到爹,他就喜欢凶我。”
那个妇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道:“楚小柳姐妹两人都时不时的过来,你要是还不来,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还不知道她们俩会不会给你爹说我们的坏话呢。”
“切,”楚淮燕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眼睛一转,她似想到什么一样,拉着朱氏的手道:“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先给爹说一些她们的坏话,让爹讨厌她们俩,这样她们说什么,爹都不会信了。”
被楚小柳弄出心理阴影的朱氏有些犹豫:“楚小柳她们也不是好对付的,万一她们知道咱们在你爹面前说她们不好,到时候不知道又要闹出些啥来。”
搅屎棍一样的楚淮燕微微垂眼,在旁边怂恿道:“娘,就是因为楚小柳她们难缠,你才更是要早点在爹面前说些什么,不然她们俩真得到了爹的心后,随便弄点什么都有我们受的。就凭以前我们做的那些事,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吗?”
“你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朱氏心里有些动摇。但最终还是对楚小柳的恨意战胜了一切,“行,我到时候看情况给你爹说些什么,咱们一定要把你爹的心拢过来,免得他和楚小柳一条心。”
心满意足的楚淮燕勾起一抹笑意,拉着朱氏朝医馆里走去。
不一会儿,轻车熟路的两人就摸到了楚正雄住的屋子里,一推门,只见楚正雄脸色很差。
朱氏见了,把手上挎着的篮子放到桌上后柔声问道:“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你生气了,你给我说说,我就是拼出这条命也不让人看不起我们当家的。”
听她说完,楚少雄脸上稍霁,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楚小柳这孩子不省心。”
“小柳不省心?”朱氏眼睛一转,柔笑着上前握着楚少雄道,“这孩子一向懂事,怎么会不省心,估计是最近遇上什么难事了,心情不好,你也别太怪她。”
“遇上难事?她能遇上什么难事?再难能有我瘸腿的难?还心情不好,老子都没说心情不好什么的。”倏地,楚少雄的火一下子就被朱氏挑起来了。
然而没气多久,他就似泄气一般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朱氏道:“我知道小柳懂事,这次我治腿用了不少钱,她不仅没怨我以前对她们不好,反而让我安心养病,时不时来看我,只是……唉。”他摇了摇头,满脸愁容道,“你说她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会来事呢?家和万事兴,咱们一家人好好相处多好,何必弄得那么僵呢?”
朱氏微微垂眼,不管她怎么抹黑,在给楚少雄治病的这件事上,楚小柳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这时,在一边安静坐着的楚淮燕说话了:“娘,我听说爹的腿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楚小柳她们让大夫动了手脚。”
这刀插得正是时候!
“什么?”朱氏发出一声惊呼,心里却忍不住窃喜,连忙回头对着楚少雄道,“孩子他爹,你先别生气,我相信一定不是小柳的问题,即使她以前对你有怨,但也不可能心黑成这样。”
楚少雄没有说话,正是低头看着自己瘸掉的腿。
出乎意料的,他没像刚刚那样冒火,只是沉默良久后道:“我相信不会是小柳动得手脚。”
“嗯?”没想到楚少雄这次根本就被她牵着走,朱氏心里一闷,但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只是干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毕竟小柳那孩子也不个计较的性子。再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再怎么对她也是她爹不是。就算当时因为二流子的事情你和她起了冲突,她还直接搬出了门,但说到底你也是为她好。”
说着说着,朱氏心里念头百转。
这些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是听着却总有几分不对劲,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以德报怨的人,她就不信她把以前他刻薄楚小柳的事情说出来,他还能相信楚小柳没对他做手脚。
可偏偏,楚正雄这次跟铁了心一样,不管她怎么说,他硬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道:“你说的是,我毕竟是她爹。”
朱氏心里憋闷的只差没吐血。只是楚正雄的腿之所以会瘸,也是因为她弄的。她心里发虚,不敢在这个上面说太多,所以干脆转移了话题:“孩子他爹,少文这次童试第一你知道吗?他成秀才老爷了,以后再科举,就是当官的人了。”
“我知道。”楚正雄眉眼都展开了,带着几分扬眉吐气:“没想到他这崽子还真和一般人不一样。我只有两个儿子,楚少勇是个没用处的,但是少文却不一样,也算给老子长了一个脸面。”
朱氏笑了笑。楚少文的确是个在泥潭里圈养的老虎,终于自己出去闯荡的一天。
几人有说了会儿话后,朱氏便借着家里的田要照看,先和楚淮燕走了,一下子,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楚正雄一个人。
楚正雄看着自己的瘸掉的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过了很久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只是那眼底,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犹豫和迟疑。
其实他也愁啊,虽然先前在朱氏面前那么坚定,但是心里到底怎么想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觉得楚小柳做不出那样阴毒的事来,可是……万一呢?
楚正雄看着窗外,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