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是一艘一艘挂满了海藻青苔的船只。
才一瞬间已经行驶到了我们的夹网船的面前,而那些站在船头的人我也算是看清楚了。
那里还是什么人,就是个早已经五官腐烂了的骷髅架子,身上还披满了海蛇一样在蠕动的东西。
心头一凛,忍不住牙齿打起了颤。
“他们是死人,别出声。”
我喉咙里像是卡住了鱼刺,猛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的点了点头。
但是在女人说完这句话之后,风就停了,旗帜和铃铛的声音消失了。
“少东家低头,莫看那些东西!”容季同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跳,知道容季同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爷爷也曾经对我说过最好不要与污秽之物对视。
便马上低下头,闭口不言。
就这样船在水面上平缓的漂浮着。
“哗啦啦”
迷雾中的海面上,平静的出奇,而当我们四个人都屏住呼吸之后,耳边就只有船只在流水中划破水面的声音。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慢慢流动,我想着是不是那些船已经飘走了?
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耳边水流的声音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那些船走了,还是停了下来,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
使得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就是这么一看……
便看到那些突然出现的幽灵一样出现的小船,居然还他娘的一动不动的漂浮在我们的船只四周。
像是狩猎一样。
船是鄱阳湖上经常可以看见的乌篷船,竹篾篷被漆涂的漆黑,船身狭小,船篷低矮。船板上辅以草席,草席上……草席上有一个灰蒙蒙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乌篷船?
我眼见,没什么大事,心想着无非就是几艘沉入了地下海中的船,便正了正眼神,眯着往那边看去,可这一看不要紧,猛地一瞅,发现那站在船头的死人,居然……居然他么的也在看着我。
刹时间,汗毛全都直了起来,那种眼神对视的确认感,简直就比当年被数学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还要来的惊悚。
“不,不能看!”我告诉自己,“这种对视那可不单单是让你回答问题那么简单的,那可是要命的啊!”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发现,此时我的头居然动弹不得了。
就这么我一直看着那个船上的“人”,不,不对,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久看之下,我算是看了个透彻,原来那每艘船上此时都站着两个人,而船首的却只是一个戴着草帽的稻草人,怪不得那东西能一直盯着我看。
而反观那稻草人后面的,那才是真正的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尸体低着头,浑身上下都烂出了孔,拇指粗细的蛆虫在里面钻来钻去。
可是就是这么一看,突然我瞧见那被稻草扎起来的草人,居然动了一下,它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居然也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顿时我吓得差点倒在了船上,因为那草人的眼眶之中,居然有两粒人类的眼珠在里面360的转动着。
作妖了?我愣了一下,忽然感觉到“咚!”忽然我们的夹网船被撞了一下,接着便是止步不前,
“怎么回事?”门越彬吓了一跳,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我吞了一口唾沫,心里知道犯了事,默不作声,只是赶紧低着头,可是正当我低下头的时候,为时已晚……
因为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残破的草鞋,那草鞋上满是贝壳,白花花的虫子在贝壳里打转蠕动,发出粘人的声音。
“是个人。”我打了个哆嗦。
所有的人此时都缄默不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耳旁却是一刻不停的传来呢喃的声音。
“什么声音?”我心里不禁想到。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如同是一台老式的收音机。
有点吵,太吵了,我甚至想要堵住耳朵。
我听着这么些话,那些声音,它们好像从耳中进入,流进了我的血液里,一时间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紧接着……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听着那些鬼魅的话语声,居然胸腔处一热,张口吐出一摊血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十有八九,是那些船上的鬼东西在作妖。
“会死?”这是我的想法,我开始感到害怕,极度的害怕。
对了,这是?这是……阴海上的渡阴人?
“该死,怎么办?怎么办?”我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个时候我多半是惊动了那些渡阴人。
我靠,大哥大姐,我只是在人群中极其不小心的多看了你一眼阿!可千千万万没有别的心思,娘的你别把我带走啊!
“跪下,低下头!”容季同忽然感到我从船上站了起来,也感觉到了有“东西”上了船,他一把过来抱住我,将我死死的按在地上。
“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他在我耳边低语着,“少东家别怕。”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只手掌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差点尿了,心说这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憋了一眼肩上。
那是一只干瘪的手掌,像是在太阳下暴晒了十天半个月的熊掌。
接着那只干瘪的手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带着容季同将我提了起来,我只是感觉身子一轻就冲了起来。
随着视线的平齐,这下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家伙。
那只是一个草人,草人也不知道是谁扎的,惟妙惟肖,而它的,耳、鼻、口中被用红色的沙土封住了,此时那个草人正对面着我,五官中的四官,像是融化了一眼开始流血。
我头皮一炸,背上白汗毛狂冒,我知道那应该不是血而是朱砂,相传,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其魂魄留在死者体内,江西这一带土葬之时还会有这样的风俗。
你说这样的风俗吧,用在人身上倒也没什么,可是这是草人啊!这叫什么话啊?
很快那个东西抓着我,甩开了容季同,一碰一跳像是僵尸一样,慢慢的向着船边上移动。
我大气也不敢出,满身的鸡皮疙瘩直愣愣的往外冒。
它这是要带我去那艘鬼船上啊,我知道这要是一去,绝对是回不来了,三天之后,我的黑白照就要挂在火葬场的灵堂上了。
“少东家别怕!”容季同冲了上来,死死的扯住我。
但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
即便是力大如牛的容季同这么抓着我,我发现居然也一点用也没有,那个该死的阴人依然抓住我,把我一步一步的往船只的边缘带去。
我脑子一嗡,想着容季同这么大的力气,居然他妈的还比不过一个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