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哲从喉咙间蹦出的一句话,饱含着委屈和不满,罗娇娇对眼前的情况有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她端坐在沙发上不敢动作,只是静静看着,等封哲继续发泄出来。
“娇娇,奶奶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听到了,爸爸有女儿了是吗?以后也不会再管我?他会和他女儿一起生活是吗?”
即便语无伦次,罗娇娇看见他极力控制着呼吸,还是心纠成团,站起来慢慢走向他,却被警惕的封哲发现,他步步后退,罗娇娇背脊僵硬的弯曲着,见他似是抗拒,便不敢再往前靠近。
“小哲,不管你爸爸有没有女儿,他对你都不会变。”
罗娇娇心里没着底气,她不知道封哲到底知道多少,但从封以琛对待小文的态度上来看,未来对于封哲的伤害在所难免。
封哲使劲摇头,口中念叨着:“我不相信他,他肯定是不要我了。”
眼前的气氛一触即发,罗娇娇猛得冲上前抱住封哲,她按住封哲不停摆动的手臂,无意间身上还被甩到好几下。
“小哲,你冷静点,你不是小孩子了,能好好听我说吗?”
她圈着封哲的手并没有用力,任由他发泄的那几分钟里,罗娇娇只是闭着眼,哪怕是不小心被打疼了,都没有松开半分,随着封哲的动作越来越慢,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封哲挣扎着,甚至于抬眼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怨。
“你冷静下来了吗?”
罗娇娇瞧着手腕上多出来的几道划痕,隐隐的痛感令人无法忽视。
“娇娇,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她的心随着封哲的问题碎裂成好多片,明明是不该懂事的年纪,偏偏承受了太多,罗娇娇转身蹲在封哲面前,却发现他的眼神空洞,越发清冷的脸上如冰山一般冰冷。
“小哲,我准备出国游学,你想去吗?”
游学的念头是罗娇娇早就想过的计划,不然也不会参加澳洲项目的考核,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没时间顾及这些,之前罗瑞瑾提出来的时候,她有些动摇,离开,或许是她最后选择退缩的借口。
可今天封哲的情况让她很担心,先不说他的病会不会突然复发,单单就现在这种困局来说,离开可能势在必行。
“游学?娇娇你要离开这里?”
墨如深渊的大眼睛渐渐冒出些光亮,罗娇娇莞尔一笑,半开玩笑道:“是啊,我准备去非洲大草原喂狮子,小哲有没有胆子和我一起去?”
“真的?可以喂狮子?那老虎呢?草原上和电视里一样吗?会有很多动物?”
果然小朋友的思维跳跃得很快,前一秒还担心封以琛不要他了,后一秒就被一群动物吸引。
封哲摇晃着罗娇娇的手臂,冷傲的脸上满满求知欲。
“娇娇,我们什么时候去?”
“……”罗娇娇轻声失笑,她不过一个念想,转眼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这会不仅乘她不注意偷摸着把眼泪抹上她的肩膀,还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既然爸爸都不要我了,那去非洲也是个好主意,娇娇你不是说过,小孩子要多长长见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钱不够的话,奶奶这张卡可以用。”
罗娇娇斜着眼看他把口袋里的卡小心翼翼的抽出来,还摸着上面的号码喃喃自语:“这张卡不知道在非洲能不能用,明天回去路上问问老李。”
“不难过了?”罗娇娇凑上前,指腹抹干残留的泪水,一时间哭笑不得。
封哲摇头:“我以后不姓封,改姓罗好不好,罗哲?好像有点拗口,娇娇,你给我取个名字,找时间我去把户口本偷出来……”
他口无遮拦的说着,罗娇娇无奈一把捂住了封哲的嘴。
“嘘,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早点洗澡睡觉?”
“可是,我们还没商量好去非洲的事情,我觉得……”
“停,先去洗澡.”
罗娇娇转而捂住自己的耳朵,满脸严肃的看向封哲:“你再说下去,别想我带着你。”
封哲倏地伸手掰开她的双手,使坏般凑近她的耳边:“我就要说,我要和娇娇去非洲啦。”
“别闹,快去洗澡准备睡觉。”
罗娇娇一直朝后闪躲着,可封哲像是缠上的藤蔓一般,怎么躲都躲不掉,最后嬉闹间两人一起跌坐在地,封哲还笑趴在了地上。
“封哲……”
“咳,不好意思,打扰了。”
病房门口突然有人说话,跌坐在地的罗娇娇长发凌乱,抬头起来那瞬,还有些惊悚之感。
“梁医生?”
罗娇娇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顺手把封哲一同捞起,帮他抚平衣服的时候,余光瞥见梁白依在门框上,唇瓣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然也不能玩得那么欢快。”
虽说梁白是调侃之语,可还是惹恼了封哲。
“不许你这样说娇娇,她病还没好,刚才是不小心摔倒了。”
梁白看着挡在罗娇娇身前的小身板,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他并没有反驳封哲的话,反倒是有些羡慕。
梁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封哲,可这孩子在封以琛身边和在罗娇娇身边完全是两种模样,如果你觉得他是忧郁冷酷的,偏偏眼前的封哲能开怀大笑,还能不分缘由的护短。
说不嫉妒那是假,至少现阶段来说,即便是封双双出现在这里,封哲护着的也只会是罗娇娇,更别提他这个查无此人的亲生父亲了。
“梁医生来是有什么事吗?”
很显然,罗娇娇也不太欢迎他的到来。
“没什么,值夜班,正常巡视而已。”
封哲还是满脸警惕的盯着梁白,哪怕是他微微挪动了步子,他都会适时调整动作,梁白不免自嘲得笑着:“看来我来这里,似乎不受欢迎。”
“我不喜欢他,娇娇你需要换医生吗?”
封哲的厌恶很自然的摆放在脸上,梁白渐渐收紧的笑容,让他瞬间看起来没了温文尔雅,耳上挂着的金丝边眼镜划下鼻梁,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封哲,半响,才用指尖扶正了镜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