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菡心头“咯噔”一下。
除了尚烨磊在工作上恼怒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人,能把周围温度瞬间降低到冰点!
这还是大夏天呢!
而让人不寒而栗的,还不止这一点。
男人说完话就要从院长室出来,就要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双眼微眯着转身。
“杨院长,有些事情,实在是我们无能无力的,你到底不是神,还有,记得让那些因此而被拍摄的影片就此消失。”
男人说着笑起来。
那笑容何止是恐怖。
温寻菡看着,脑中不可压制地想象出他手拿沾血镰刀模样。
下一秒,她就觉得那把镰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否则,这个医院,怕是要被修整一段时间了。”
一口气就这么突然被哽在了嗓子,要上不下,差点给她憋出毛病来。
但她又不敢动作,生怕自己变成了那个男人杀鸡儆猴的对象。
可是……
这男的到底是谁啊?
温寻菡踮着脚尖迅速后退,边上就有个储物间,门没锁。
倒也是幸运。
就在她刚掩上的门的那一刻,院长室的门被人从内拉开。
男人走出来。
大半张侧脸终于能被看得清。
不看还好,这一看,温寻菡的心脏又是被人狠狠一捏。
要命的,这不是风解甲么?
温寻菡的脑子在手术之外,还是第一次转那么快。
风解甲是A市的粉红人物,和尚家有所往来,但是不密切。
他年纪不大,做事风格却极为让他的上级觉得舒服,而且家里也有一定背景。
自从独当一面,便是接班人。
现在在他又接管了各大医院的财政大权。
杨院长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先找了他谈那些看不起病的患者的事情。
风解甲的反应,肯定是他没有想到的。
风解甲离开的很快,乘坐专用电梯下去。
等电梯上的数字变为-1,温寻菡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赶紧从小房间出来,却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听着,是杨院长用拳头砸什么东西了。
温寻菡都不敢耽误,步子更大,飞快进入院长室,顺手就把门给锁了。
落锁声倒是将杨院长被怒气逼走的理智拉回。
他转身,眼神有几分警惕。
只不过在发现来人是温寻菡之后,杨院长的表情就是一转,又惊又喜。
“杨叔叔。”
温寻菡看得出他的情绪变化,伸手在嘴巴上点了点,又指门。
两人跟间谍对暗号似的。
相视一望,便很有默契的走到了办公室最里边。
她都这表现了,知道点什么,也不奇怪了。
杨院长不打算隐瞒,甚至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包烟。
温寻菡瞟了一眼。
还是有牌子的。
她有点懵,嘴巴下意识张开大半。
印象中,杨院长那可是养生保健第一人啊。
比她当中医的亲爷爷还注意身体。
抽烟……真是奇事了。
杨院长大概也是看出她的惊奇,刚要点烟的手就放了下来。
“怎么,是觉得你杨伯伯什么坏习惯都没有?”
“那倒不是。”
温寻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边笑,一边心里嘀咕。
可不是么!
从来只喝白开水,不值班十点半就准时睡觉,早上七点前必醒,盐白开听说是高中喝到现在。
就这自制力……
看来,那些患者的事情,是真的把这位给惹急了。
杨院长没有纠结这事,靠在窗前还是把烟点了起来。
“寻菡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第一次上医院来找杨伯伯,结果被吓哭的事儿。”
突然提起这件事,温寻菡脑子空白。
好在她记忆还不错,很快就回忆起来,就是……
好模糊。
那应该是她刚念小学的时候,七岁,还是刚满周岁。
她生在初夏,六月十一号。
过完生日没多久,就被告知长大了,要去念小学了。
当时温寻菡还开心的不得了。
但是念书之前要先去医院做个体检,这也是医生世家的习惯。
结果那天到医院,先去找杨院长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抱住她爷爷的腿。
说是求温老爷子救她家还孩子。
她想着想着,一口冷气便吸进了肺部,铺天盖地的恐惧感侵袭而来,压在她心头难受打紧。
当时那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有人匆匆过来把她拉开。
那女人哭的撕心裂肺,身上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的。
虽说那时候年头尚早,但是在A市穿着这样衣服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当时,温寻菡就被吓哭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医生多伟大。
因为后来得知那女人的孩子生病了,看病已经倾家荡产,又负债累累,最后还是杨院长亲自操刀,垫了医药费。
好像那笔钱,是杨院长攒了十几年的积蓄……
彼时杨院长已经抽了两口烟,烟雾吐在空气中,白了一片。
一股混着薄荷味的尼古丁味道,顿时就往温寻菡鼻子里钻。
一个没忍住,她捂着嘴咳了两声。
杨院长见此却笑了。
“你这丫头,对烟味是真的敏感。”
“那可不,我们家就没人抽烟,来我家也没人敢抽。”
颇为骄傲的模样,看的杨院长脸上的笑意总算真切起来。
办公桌上也没有烟灰缸。
他干脆用手指灭了烟头。
常年拿着手术刀的手,其实是粗糙的,尤其是拇指指腹,有点砂纸的感觉。
星火在瞬间灭了,只留下黑色粘在杨院长的手指上。
“其实那次啊,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当院长,以为这样呢,又可以有足够的决定权。”
他突然开口,再次把温寻菡拉回到了那段不太美好的记忆中。
“当时那人,是从农村来的,你知道吧,那时候的农村……能有什么啊!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却是生了病的,花了大把大把的钱啊。”
温寻菡顺着他的话再次回忆。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温老爷子一个原本打算在家养老的,又天天往小诊所跑。
家里当时还因此亏了不少钱。
也正是因为那样,温彦博才没有从医,改从商,以贴补家用。
年少无知的温寻菡,还哼哼唧唧地说她亲哥不要家业了。
要不是她那时候就对医学还算有足够的兴趣,天天粘着温老爷子和亲妈要学那个学这个,估计这会儿也不是穿着白大褂了。
脑中的记忆一滚,温寻菡吐槽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这事情,其他比她想象中的更要紧。
她抬眸对上杨院长的视线。
“杨伯伯你告诉我,这次您到底要收容多少患者?”
闻言,杨院长笑了起来。
“不多,也就……八九十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