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镇是个很老的镇,也是离大河庄村最近的镇,镇上鳞次栉比的房屋,窄长的街道,路面的麻条石也被岁月撵磨的坑坑洼洼。
陆阿杰此时正走在这条破旧的街道上,一大早他就牵着家里的两头老黄牛去集市卖。
他现在怀里揣着卖牛钱,心里正盘算着在进城前该给阿庆叔买点什么,毕竟这些年来也只有这个长辈一直关心着自己。
昨晚陆阿杰跟哥哥通了电话,述说了自己相亲的种种不顺,并且告之了自己想进城的想法。
哥哥在沉默一会后竟赞成他的想法,陆阿杰离开农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才有了一大早去镇上卖牛的举动。
车筐里捎带着两条上海出的红双喜,陆阿杰骑着他的电瓶车回到了大河庄村。
大河庄有一条河,村里人都叫它“黑水河”,严格的说“黑水河”只能算条水沟,水面不宽且肮脏不堪,上面漂浮各种垃圾,远远的都能闻到阵阵恶臭。
奇葩的是这样的环境还有鱼虾在生长,村里人把鱼虾打捞上来泡一泡拿远点镇卖,都还好卖的很。想起这些臭水沟的鱼虾,陆阿杰感觉胃里一阵反酸黏糊糊的涌上来又使劲咽了回去。
以前在这里生活这么久都没有感觉,现在他突然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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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陆阿杰背起了行囊,随着列车的发动,他透着车窗玻璃,外面站台的身影渐渐模糊。
列车的广播也再重复播放着,“各位旅客开往温杭的k520次就要发车了,请按票入座……”
陆阿杰此刻也坐在这列火车硬座第8节车厢的一个靠窗位置上,他心里多少有点惆怅,更多的是种淡淡的期待。
车窗外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在夕阳下格外的灿烂,像铺了一地的阳光,牛羊也在地头尽情的吃着草。
如此和谐温馨的画面下,陆阿杰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经意下悄然滑落,自己不是应该高兴离开这里的吗?
呆在农村连个老婆也讨不到,多年工地辛苦的劳作,让他双手布满了老茧,背上一道道背钢筋水泥压的伤痕,脸上也是留下的黝黑肤色。
但人是有感情动物,陆阿杰也不例外,从未离开大河庄村的他,此刻想起了过世的妈妈,她那善良和蔼的脸浮现在他面前。以及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些热心的邻里……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让他无法忘怀的人和事。
现在他才真正体会什么叫做故土难离,虽然他内心极力否认着,但他眼角的泪痕出卖了他。
随着列车一段轻快的音乐响起,打断了陆阿杰思家的情绪,也把目光拉回了火车车厢里。
临坐一个胖子顶着一个圆弧状的大脑袋,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可能列车开动时,陆阿杰生动的面部表情变化,让这个中年男人内心有点触动。让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刚刚离家打工的情景。
相似的经历,同是要到市里讨生活命运,两个异乡人马上有了共同话题。
陆阿杰通过聊天得知,胖子姓刘单名个禅,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阿杰突然想起了前不久看的电视剧三国演义里有个阿斗也叫这个名,啊--还别说,这个胖子真有几分相像呢!
胖子自述他和老婆离婚了,自己有个女儿,大专毕业后,在温杭市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
一说起他女儿,胖子开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起来,描述着自己女儿如何的漂亮,如何的优秀……
陆阿杰看着胖子这副二师兄的尊容,心里暗想他女儿应该和漂亮无缘了。
不过得知胖子的前妻竟也在哥哥工作的那家医院做保洁,这倒让陆阿杰蛮意外的。
火车快速穿过窗外那片陌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城市和村庄。
这些对于连续坐了六七个小时硬座的他们,这些都麻木了。旁边一路健谈的胖子,此刻也睡着了,陆阿杰看了看时间,列车也应该快到温杭市了吧!
生活如同白开水,永远只有一种味道,那此刻请让它多一丝甜味吧!陆阿杰在心中暗暗地祈祷着。
“前方到达温杭市,有在温杭市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行李车票准备下车,温杭市有着数百年历史文化……”
火车上的广播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这个即将到达的城市曾经的辉煌。
车厢里更是人头涌动,拼着命的往车厢两头挤,列车员扯着嗓子吼,“别挤着小孩,列车停车时间很长,大家都别慌。”
陆阿杰本来是不慌的,现在也被这群刁民挤慌起来了,他发现自己有只鞋挤掉了,现在还在满车厢里找他的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