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到陆无涯之后,李畅就把山上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常天堂,自己和常初夏一起到后山找老道专心学习武术了。
头几个月,老道一直让二人捻大米,全是未脱皮的大米,让二人用手指搓动,把米皮去掉,而又不能破坏米粒。
李畅仗着力气大,米皮是很容易都搓掉了,但是米粒往往也变成了粉末,而若不破坏米粒,一天大概就只能搓出一小碗米。
常初夏的情况还不如李畅,毕竟人小力气也小,往往一天也就是一小把米而已。
这一天,二人白天搓米搓了一整天,晚上双手火辣辣痛,像是火烧火燎一样,疼得睡不着觉,就一起走出石馆散散心。
“大哥,师傅天天让咱们搓米,转眼已经三个多月了,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可以搓米几百斤了,快成搓米机器了,这算什么功夫啊?!”
李畅仿佛没有听到常初夏的抱怨,因为他发现自己眼前忽然一亮,能见到月光了,那一缕缕月光透过纱布钻进了李畅的双眼,我可以看到东西了,我的眼睛好了。
李畅迫不及待地摘下纱布,果然,皎洁的月光像水银泻了一地,三个多月了,第一次重见天日,关键是两个眼睛都可以看到了。
“大哥,你的眼睛,”常初夏惊喜地指着李畅的眼睛说,“好大呀!像那天上的月亮!”。
是啊,想当年读书时,我这双眼睛迷倒了多少女孩子呀,所幸我洁身自好,一心求学,二十多岁便拿下了哲学和机械学两大跨学科的博士学位,若不是遇人不淑,怎会落此境地,李畅想到这里不仅唏嘘不已。
“大哥,你怎么了?”常初夏见李畅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言语间冲撞到了李畅,忙问到。
“没事的,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些往事,走,我们回屋睡觉去,明早还要练功。”
就在李畅和常初夏要回屋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前山一阵锣鼓声响起,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很快,就有喽啰跑到李畅面前说:“禀告寨主,前面抓到了探山的人,常寨主担心二位安危,让我过来提醒二位须严加提防。”
“好的,我们没事,你回去吧,照顾好常大哥。”李畅说到。
喽啰转身跑回,常初夏在后面高声喊道,“保护好我爹啊,有事及时通报!”
最近一个月,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毕竟万龙山现在声名在外,有探山的、拜山的,也有寻仇的,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一般的小毛贼李畅也不放在心上。
东方微现鱼肚白,李畅已经睡醒,起来练功,先是把搓米的招数走了一遍,就独自沿着万龙山巡视了一圈,双目中的世界突然变得亲切和明亮起来。
李畅闲庭信步,信马由缰,不觉得走到了前山,只见一课大槐树上吊了一个铁笼子,笼子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和尚。
李畅不由得好奇,就直接走了过去。小和尚先前应该是睡着了,此刻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惊觉地在笼子里面向后缩了一下。
李畅离得近了才看清楚,这小和尚年纪不大,应该有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相貌奇特,一副麻脸,下巴很长,地包天,额骨稍凸。
李畅上前问到:“小和尚是昨天晚上被抓到的探山的吗?你是什么人啊?为何寅夜之间来到我万龙山?”
那小和尚微翻眼皮,瞪了一眼李畅,“哼”了一声之后,不再理会李畅。
“小和尚性子很倔啊,难道还冤枉你了吗吗?不妨告诉我,你是如何帮助木屐皇帝杀害我们文国人的?”
李畅见小和尚很是倔强,就加重语气,严厉地追问了一句。
“我就是一个化缘的小和尚,给不给吃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你们至于还要用陷阱逮我,还把我困在笼子里,你们这不就是杀人不眨眼吗?跟木屐人有什么区别!”
小和尚一听李畅冤枉他是木屐人的奸细,不禁勃然大怒。
“哦,你若不是木屐人派来的奸细那就好办了,来人,把这小和尚给放了。”
李畅吩咐了一句,很快有喽啰过来把笼子给打开了。
“给这小和尚准备一些干粮,那些素斋素饭什么的都给他备上一些。以后抓到探山的人就不要往笼子里面放了。”
喽啰答应着去准备了,李畅又转向小和尚说:“在下本山寨主李畅,昨天我的手下人多有冒犯了,我代表本山众人向您道歉了,敢问小师傅法号?”
“寨主何必向他道歉,这小和尚昨天晚上贼头贼脑的,自己不小心掉到旋坑里了,抓他出来时一通乱骂,还咬我,哪像出家人,把他关到笼子里面,还怪得了我们了吗?”
还没等小和尚回答,刚刚起床过来的刘聚忿忿地说,“小和尚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这样的?本寨主可有半句冤枉你的地方。”
小和尚端详了半天刘聚,才对李畅说到:
“也不用您道歉,我要的是他的道歉,昨天打我还不许我骂了吗?打我还不许我咬你了吗?”说着冲刘聚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对李畅说:
“您是个好人,我回答你的问题,我只是一个小游僧,没有什么法号,俗名倒有一个,我叫杨克木,专克木屐人!”
杨克木?有点意思,李畅心中想着,看着小和尚是越看越喜欢,就顺口说到:
“原来是杨克木小师傅,那您是四方游僧,靠化缘为生了?莫不如留在我这山上如何,要吃有吃的,也不用四处奔波?”
“好啊,先给我来桌酒席再说吧,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杨克木点头应允,看来这位讥饿难耐,又加着被吊了一夜,早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吃饭了。
而刘聚心中颇为不愿意,奈何不好驳斥李畅的面子,只得吩咐喽啰准备饭菜。
“哎,我说一句啊,有肉就准备点大鱼大肉,能有半斤酒就最好了。”小和尚杨克木突然冲着喽啰喊道。
“大寨主,你看看这都什么和尚呀!”刘聚嘟囔了一句,李畅却不以为然。
李畅和杨克木在宴会厅坐好,喽啰们酒菜准备得也很麻利,转眼一桌菜摆好了。
杨克木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接甩开腮帮子就大吃大喝起来,瞬间一片狼籍。
吃完后,杨克木站起来冲着李畅深鞠一躬,表示感谢。此时,喽啰已经准备好了干粮,也交给了小和尚。
李畅见小和尚豪气冲天,有意想把他留在山上,拉近一下关系,就客气地说:
“小师傅可愿意在山上多停留一段时间,给我们大家都讲讲经法如何?”
小和尚奇怪地看了一眼李畅说:“小僧修行太浅,不敢妄言,多谢施主厚爱。”说着冲李畅连连作揖行礼,倒退几步就要出山门。
“杨克木小师傅,请留步,来人,给杨师傅银子一百两、粗粮一袋,作为盘缠。”
喽啰准备好后双手递上,杨克木也不谦让,伸出双手接住,又冲着李畅说到:“施主可愿送我一程,我有话与你说。”
李畅正有此意,忙道:“这个当然了,我正有送杨师傅下山的想法,来,杨师傅,我替你拿着干粮袋。”
小和尚摇了摇头,自己走在前面出了山门,李畅冲刘聚等山上各位兄弟摆了摆手,连忙追上了小和尚。
刘聚非常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百思不解,大声冲李畅喊到:“大哥,这小和尚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你要这般礼待于他?”
李畅没有说话,因为小和尚越走越快,李畅施展轻功,居然跟不上,李畅快,小和尚更快,李畅慢,小和尚也慢,眼看到万龙山底了,小和尚这才停了下来。
“恕我眼拙,没有看出来师傅竟然是世外高人,您刚才似乎说有话跟我说,不知道现在可以讲了吗?”
这一趟追下来,小和尚依然气定神闲,而李畅略微有些气喘吁吁。
“是这样的施主,我是四方游僧,有幸遇到各种高人指导我功夫,这才博采众家之所长,练得一点功夫防身所用,现如今木屐人施行暴政,群雄四起,我早听人说万龙山也是一支对抗木屐人的力量,这才前来打探,如有打扰,还请施主谅解。”
李畅一听,心中就一惊,原来是来试探的:“那么杨师傅您是不是也久有反抗木屐人的志向呢?要不就加入万龙山,我们一起把木屐人赶出文国如何?”
杨克木摇了摇头,打了一声佛号说:“小僧探山只是探山,并无它意,而且时机未到呀。施主,我这里有一把上古兵器凝血刀赠于你,次刀乃文国上古时期著名铸剑师建兰宁所铸,人被此刀所伤,全身血液凝固,筋脉不通,或许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此刀不长,呈现月牙形状,但是,奇特的地方是不仅仅整个刀是月牙形状,刀身又是由七七四十九个小月牙组成,可见打造此刀的人心思之细腻。
李畅忙躬身接刀:“杨师傅如此厚礼,我李畅的感激之情真是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源源不尽啊,多谢多谢。”
杨克木一听,很是不解:“黄河是什么河呀?”
李畅赶紧解释:“说错了,这叫绿河之水天上来。”心下暗想,好别扭啊,我们的母亲河什么时候成了绿河。
杨克木接着说:”之所以赠刀与你,是因为你是绿河出土的石人化身,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驱赶木屐人出文国。此外还有一事,你要提防三寨主刘聚,此人绝非善类。阿弥陀佛,施主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杨克木说完,身形翩翩而去,留下李畅一个人站在原地,刘聚此人确实做事多有过激之举,但是这杨克木莫不是因为昨天刘聚抓他而怀恨在心,才有此一说吧,也就没往心里去,眼看杨克木越走越远,李畅大喊:“杨师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
可是杨克木已然踪迹不见。
李畅回到石馆后,越想越觉得不应该一直在山上呆着了,需要抓紧学艺,然后带着常初夏尽快下山。
想到这里,李畅不禁猛地站了起来,发现陆无涯师傅和常初夏也来到了石馆。
“大哥刚刚去哪里了?我刚刚跟师傅在后山练武,遍寻不见你!”
“我呀,去送别了一个小和尚,但是我感觉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论气度,论功夫都在我之上,只是此人拒绝加入万龙山!”
李畅遗憾地说。
“畅儿,你手中拿的可是上古神兵凝血刀?”陆无涯显然注意到了李畅手中的月牙刀,神色紧张地问道。
李畅闻言点头称是,忙把刀递给了师傅说:“是的师傅,此刀也是那小和尚所赠,听说此刀凶险万分,师傅也听说过此刀?”
“此刀五百年前初现江湖时,杀人无数,确切地说是冻结了无数人,只要此刀见血,伤者全身血液即凝固,可谓杀气十足,后来此刀被一位得道高人收藏,这才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又现江湖,料想血雨腥风的时代即将到来啊。”陆无涯感慨地说,转又神色凝重地说:
“畅儿,那小和尚来路绝非普通,此刀也将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你要做好准备啊。”
李畅谢过师傅的关心,跟常初夏一起去后山练武,留下陆无涯手持凝血刀,唏嘘不已。
为余势负天工背,索取风云际会身。李畅这一朝得到宝刀,日后百般荣誉加身自不可少,只是这人生之路从此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