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魇里挣扎着坐起来，萧然感觉很累，就这么一小会，挺过去就好了。
如果这么睡过去，又会感受到一些稀奇古怪，似梦还真的情景。
要说萧然什么时候最脆弱，一定是被魇住的时候，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被魇住的时候，脑海中最常蹦出来的三个字是：对不起。
“吃饭!”
母亲大力的敲门声似乎是在发泄她强烈的不满。
离家五年，一事无成，归来后，萧然彻底就废了，再没当初的那份闯劲，身体也出了状况，好几次晕到在外面，被救护车拉进医院，医生却检查不出原因。
伴随着晕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萧然沒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工作，他选择在夜间便利店打工。
值得一提的是，在便利店打工的时间段里，他的晕厥症一直没有发作过。
晚上打工，白天睡觉，萧然彻底过上了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
在家呆久了，父母看他也生厌。
父母的心情，萧然能理解。
连个正紧工作也没有，成天赖在家里混日子，没一点上进心，谁家摊上这么一个儿子，心情都不会好。
为了让父母少膈应点，萧然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把自己紧锁在房间。
今年不知道吹什么风，把他弟弟萧奇给吹来了。
这个从小学开始，连跳数级，15岁就被保送进绿藤市某知名大学的怪物，不，天才，在家里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如今的萧奇事业做的风声水起，是个大忙人，很少回父母家。
萧然在这里必须承认一点，他从小就嫉妒萧奇，没有颓废前，他的目标就是超越萧奇。但是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这个白日梦。
萧然知道，萧奇看不起任何人，这是天才对平庸之人的傲慢。
很可惜其他人不知道。
母亲啍着调子在厨房里忙活，萧然帮忙盛饭，但是晕厥症犯了，差点把萧奇的专用碗给打了，还好母亲眼疾手快地把碗夺了过去，否则奇大少爷该傲骄绝食了。
萧奇的变态在于碗筷专用，连吃饭的量都是严格把控的，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除此之外，这人的生物钟准得不像个人类。
“出去，出去！就会在这添乱，能指望你什么？”母亲不耐烦地赶他出了厨房。
萧然抓耳挠腮，一屁股坐沙发上，自顾自地看电视。
很小的时候，萧奇还没这么讨厌，他们两个经常合伙同父亲抢电视看。
如今，萧奇和父亲各自拿着手机玩自己的，萧然眼睛看着电视画面，脑子却回放起那段已经远到回不去的旧时光。
热喷喷的饭菜上桌，母亲大概是太久没和萧奇吃饭了，忘了他不喜欢被人夹菜的事，还在一边兴高采烈，自说自话。
看着萧奇眉头微皱，欲言又止的样子，萧然就很高兴。
“奇奇啊，这些天是不是特别忙，看你瘦的，多吃点。”
萧然贴心地为母亲转移仇恨，往萧奇碗里狠命加菜，知道萧奇饮食清淡，他就专夹多油多糖的排骨以及肥腻的肉给萧奇。
“全是你口水，我不吃了。”萧奇忍无可忍，爆发。
“你看你那么见外干嘛？咱们是兄弟，吃我的口水怎么了。”
“恶心。”
“有你恶心吗？”
萧然的回怼被母亲的一巴掌给遏制了，他悻悻地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嘴不说话，闷声吃饭。
还好刹住了，有些话说出来就是鱼死网破，但情绪上来了，就顾不上了。
萧然心里有种预感，萧奇的事父母是知道的，他希望是他想多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非常爆的综艺节目，里面最火的一个明星是萧然的发小。
“陈亦辰以前和你最好，见我总是爱搭不理的，他现在把你拉黑了，但是经常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
萧然看向电视，最后一次见陈亦辰就是在五年前。
前一刻，他还满脸功利和索取地求陈亦辰给他个助理的位置做做，脑子里计划着日后如何拉对方给他赚钱。
下一刻，灯光坏了，忽暗忽明，脑袋上传来钝疼，热乎乎的东西流得满脸都是，意识模糊，恍惚中一群人把他包围。
一切的不幸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你长得那么好看，他不找你找谁？”
萧然一语双关，让原本得意的萧奇神色变得难看。
“行了，你弟弟难得回来，你哪那么多话。”
母亲出面调解，脸上还有些愧色，萧然知道她在为方才过激的行为自责，所以他乖乖闭上嘴巴。
“妈，你说有事找我商量，是什么事？”萧奇开口问道。
提到正事，母亲放下碗筷，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萧然已经猜出什么事。
“咱妈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别一个人闷声发大财，也带上你哥我。”
萧然说得理直气壮，他的不要脸惊诧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母亲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陪笑给萧奇换了个委婉点的解释，但意思就大同小异。
短暂的沉默，萧然确信萧奇最初是想直接拒绝的，但是想到什么整他的方法，所以又答应了。
以萧然对萧奇的了解，其实可以直接否决掉，但母亲为他费的心，他不想辜负。如果不是太过分，他可以忍。
“我的朋友正好在搞一档海上探险的真人秀，我带他去面试看看。”
萧奇的眼睛里写满有诈，如果不是亲兄弟，就冲这算计的目光，萧然就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母亲连忙点头应好，准备给萧奇清理碗筷，重新上碗饭，被萧奇制止。
“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带你去面试。”
“什么不正经的面试啊，非得大晚上去？”
萧然甚至已经猜到萧奇说的朋友谁，并且要带他去什么样的地方面试。
最终，在母亲的催促中，萧然不情不愿地跟萧奇出了门。
路上，萧然依在窗户上发呆。
“听说你得了晕厥症，为了光明正大地啃老，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出来。”萧奇鄙夷道。
“瞎说什么呢。你哥我没几年活头了，对我好点。”萧然懒洋洋地说道。
以前，萧奇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萧然什么想法，总被萧奇看得透透的，那时萧奇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现在，萧奇理解不了他，他也不指望萧奇理解。
五年的时间让他们产生了代沟。
“不会的。”萧奇淡淡道。
“啊？”
“你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不是有句老话吗？祸害遗千年。”
“呵！承你吉言。”
不再唇枪舌剑，萧然断了这个话题，两人一路再无话。
正如萧然猜想的一样，萧奇把他带到了一个人潮涌动的酒吧，灯红酒绿的氛围和嘈杂的声音让萧然打从心底厌恶。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你也说是以前了。”
许久未见，萧奇察觉到萧然的变化，不再吱声。
吧台上坐着非常养眼的两个人，一个是常年不知道笑为何物的高冷哥付博文，一个是和萧奇交情匪浅的顾生羽。
两个人身边围着一群俊男靓女，付博文自顾自喝着酒，顾羽生则截然相反，勾三搭四，谈笑风声。
舞池里人鱼混杂，眼尖的萧然还是发现了摇摆在一起的周欣亮和陈亦辰。
这是一家规格比较高的酒吧，入场时有保剽拦着，持会员卡的人才可以进入。
萧然以前想进，但是不够格，如今能进来，却是因为萧奇。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萧然是个例外，而和他一样的人，正紧张地坐在一个集中的区域，被人看管着。
“羽哥。”萧奇打招呼道。
“来了？”
顾生羽表面放荡不羁，骨子里谁也瞧不上，付文博是唯一的例外，即使是萧奇，顾生羽也是看在博文博的面子上，才对他礼让三分的。
萧然曾以为顾生羽和萧奇有什么，但他现在想通了，和萧奇有什么的另有其人，萧然的目光移在了付博文的身上。
对方因为他的视线一脸不爽，他立马收回目光。
不苟言笑的付博文是四人帮的大佬，而陈亦辰常约萧奇就是为了接进四人帮，寻求资源。
成年人的社交，多数为利益，他对陈亦辰没用，所以陈亦辰不搭理他，被他骚扰次数多了，还把他拉黑了。
“这是我哥萧然，还记得他吗？”
萧奇把他介绍给顾生羽的举动明显多余，他以前没少在萧奇的这些贵人面前露脸。
在这些人眼里，他甚至算不上人的存在，更像是一只哈巴狗，摇尾乞怜招人厌还不自知，没少被这些人耍过。
顾生羽方才看向他的时候，脸拉得老长，神情还特别的二百五。
明明就记得，还要装作想半天才想起来，然后非常故意地说：“你……是不是死皮赖脸要给陈亦城做助理的那个。”
围在顾生羽身边的男男女女们听闻，露出了讥笑的神情。
“……”
敢做就敢当，萧然也不在乎这些人笑话，如果就只有这些不痛不痒的技俩，那是他高看这些人了。
萧奇没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反应，又开口道：“羽哥，那个海上探险的项目，能算上我哥一份吗？”
顾生羽在萧然面前转了一圈，拖着调子问道：“他……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