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子弹,来了。
今天的训练场,每人配发了三颗子弹。开始射击之前的动作讲解和示范,做的很详细,不过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很简单,根本就是听个大概。趴下来,不简单得很,趴下来,扣一下枪,就更简单了。
一开枪,就没那么简单了。一发下来,肩膀、虎口、耳朵都是麻的。沈班长把我从地上薅起来的时候,冲着我耳朵大吼,“你狗日的,听倒是没听讲解?二班起立集合!”
我们被他带到了一边,沈班长在旁边树上折了根棍子拿在手上,棍子一点地,“老子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我背下来,记不住的,揍后背!”
沈班长再次示范了射击动作要领。
因为有棍威立在那里,大家都很用心。大山因为是个十足的粗人,被沈班长的棍子招呼了好几次,才勉强记下来。
再次拉回到射击场,完成了剩下两发子弹,我们撤出了射击场地。
找了个树荫,沈班长示意我们围起来坐下,说道,“兄弟们,别怪我手狠,战场上打不好枪,就是去送命。顾头不顾腚,瞄准伸脑袋都是在找死,枪打不准不要紧,只要你朝着前面开枪,总没有错,命丢在不规范上,就可惜了。现在坐下来大家说说刚才的感受。”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有什么说什么,沈班长和韩班副不时地讲解指导着。后来,我们都很感谢沈班长和韩班副的倾囊相授。帮助我们克服了很多的新兵错误。
下午,破天荒地没有安排任何的任务,沈班长和韩班副商量了商量,带我们到后山坡上,挖起了战壕。齐胸深的沟壕里,我们一字排开举枪趴在里面,作射击状。沈班长和韩班副在一旁,看到谁动作不标准或者露头了,就用石头子砸过去。整整一个下午,都是这种枯燥的练习,个个头上少不了都是包。
转过天,更多的班也都来练趴战壕。小石子各种翻飞,遭到了不少的误伤。
下午,韩班副约了几个班排长,几个班在一起,统一教授挖战壕,什么交通壕,射击位,防炮壕等等,山下被挖得像虫蛀。
骆磊三天都没有露面,训练也突然没了信,有的班排自发组织训练内容,练的是热火朝天,有的则成天介休息,满山打猎。骆磊肯定是着急走了,以至于没来得及统一安排训练内容。
我们班伙同几个班,最近倒是练了点内容,怎么有效冲锋,怎么听炮声防炮,紧急撤退怎么撤退,怎么阵地战,内容集中起来,就是两个字——保命!
沈班长倒是懒得解释,韩班副说的明白,我们是去打仗的,不是送命的,只有减少不必要的死,才能给敌人更大的杀伤。
骆磊回来了,第三天的半夜回来的。他一回来,就吹了紧急集合号,随即下发武器,弹药按基数配发。
同时回来的,还有几十号人,这几十号人大部分跟了骆磊,少部分下到了各班。
我的班,来了个乐于,是个机枪手。
上海打仗了,部队开拔了,我们是一个师的规模。可就算是一个是,才下辖三个团,而且这一次开拔,三个团分别去了不同的目的地。我们团的驻地在721地区,甫一驻扎,我们连便接到了任务。
往上海去的主要交通线在长江边,可是那里也是日寇重点封锁的地方,听说白天日本飞机不停地轰炸和骚扰,江面上的日本炮艇也经常往岸上打炮。
为了避开日寇的骚扰,提高往战区的运力,战区司令部开辟了湖州运输线,因为这一带地处浙皖交接,山地地形,而且有一定的道路交通基础。于是集结了工兵部队,在这一带赶工筑路。
我们连队的任务,是守护一段山里的公路,在敌机轰炸后,立即恢复路面交通通畅。
我们没来得及在团驻地展开,就再次上车被拉走了。到了任务区,扎了营盘,各排分配了任务路段。各排又把任务分配到了各班。
到了任务点,我们才发现,新修的公路,简直太过于简单,能推平的地方,推平,遇到山石,直接炸开,再填上土,路看起来像是路,可是靠山沟边的路牙子,都是土,有的地方还是浮土,别说日寇来炸,就是卡车走多了,这路准滑坡,到最后指定成个半斜坡路。
沈班长看看无奈何,摇摇头,说了句,“他们也不容易,时间紧任务重,早一天通了路,前面就早一天得到支援。”
我们在路边搭了简单的工棚,没任务的时候休息休息,存放工具,沈班长说了,“保不齐,以后就常住路边,没功夫回营房。”
钮晓静不乐意了,“咋,还不让我们上去打,改工兵啦?”
“你上去?这可是中央军唱角儿,咱们东北军,川军,滇军,浙皖送来的保安部队,还不都是敲锣打家伙,帮帮场子。”韩班副敲了敲烟锅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团开拔的时候,韩班副特别找他别的团老乡,要的烟锅子,现在基本都是天天不离手,前两天还抢了个过路的老农一布袋子烟,被沈班长发现了,他嚷嚷着是要买的,到最后也没有掏出来钱,末了班里凑了凑,才算了了这霸道的买卖。
“咱算个什么工兵?锄头大锹镐头耙,总要有一样啊,啥也没有,总不能拿枪杆子戳地吧。”雷子在一边说道。
“你敢拿枪戳地试试,老沈不扒了你才怪!小兔崽子!”韩班副眯着眼,抽着烟。
“那就搂在怀里,睡大觉!”雷子抱着枪,躺在了工棚里的草堆上。
“咋,雷子,这就搂着小媳妇儿睡啦?争取给咱班多生点枪支弹药,省得去后勤领,跑来跑去,多麻烦。”钮晓静打趣地说道。
雷子一只鞋就扔了过去,“这要是手榴弹,炸了你狗日的。”
“要我说,挖个防空洞生,别生到一半,被炸得脑瓜子疼。”韩班副也补了句。
雷子不干了,坐了起来,“韩班长,你也那我涮?”
大山突然站了起来,提着工兵铲就在山腰上挖,雷子被他突然行动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问道,“大山,你干啥呢。”
钮晓静笑着起哄道,“他是在给你呀防炮洞呢。”
众人一阵笑着,韩班副呛了口烟,笑着言语了一句,“一群小崽子。”
胡小闹靠着石头,转过头来问我,“哥,咱俩要不要也挖个防炮洞。”
钮晓静转头就说,“咋,你也要整一个进去睡觉?”
我一块石头丢过去,钮晓静一扭身子躲开了,雷子在工棚里对钮晓静大喊道,“哎,那要是个‘鸟蛋’,你可就上天了。”
众人笑着,一齐动手挖起了防空洞,大山挖的快,韩班副嘱咐他弄来了不少的松树,个个碗口粗,大伙夸了一阵大山好神力,把那些树,制成树棍,加固到了防空洞里面去了。
众人这才松懈了下来,一起歪在工棚里休息。连队的伙夫,挑了粮食来送饭,沈班长跟着伙夫一起上来的,刚从连里开完会回来,吩咐我们抓紧吃饭,吃完了,去领工具,新任务下来了。
领了工具,我们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工兵,乐于一拿起镐头,就各种不顺手,怎么拿都感觉别扭,最后往地上一丢,去摸他的机关枪去了,那机枪,还真的就像他的婆娘,不是抱着,就是擦,他的东西,要论干净,枪第一,擦枪布第二,整个人邋里邋遢。
我们真的做了工兵,或者说是临时工兵,我们的任务就是,加固路的临沟一侧。班里谁也没有筑路经验,沈班长和其他几个班长一碰头,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先把路边牙子,镶起来再说。
有的班,砍树砍竹子的,钉路桩。沈班长发话,先把山上露出来的石头撬下来,免得轰炸滚下来,再挡了路。
两天下来,整下来不少的石头,小石头一律丢下山沟,大石头全都堆到了路那边的斜坡上。勉强垫了个路基。谁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反正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
不多久就开了车,一走车,路上就是深深的车辙,一看就知道,拉的全都是重货。看看驾驶室里都坐着武装押运的士兵。八九不离十都是弹药。我们的任务,就是车队过去,就把路铲平,往车辙里填东西。
走了几天车,我们也终于在路上常住了,既当了修路工,又做了护卫兵,而且连里要求各班,安排了夜里的哨位,据说是防止日寇的小股部队过来破坏。已经发现了到处流窜的日寇队伍,他们专司破坏后方的一切,只要他们能下手的。
为此,我们连夜加修了两道沙包环形工事,乐于强烈要求自己值守,就为了,抱着他的机枪放哨,不用参与修路,沈班长同意了他,并且把钮晓静给他做了副手。
按照沈班长的意思,钮晓静的嘴像机关枪,他乐于放哨也不会走神,两挺机关枪放那儿,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