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静无话，赵柱闭目养神显然受不了住这颠簸，那赶马的黑衣人至始至终都没开口，隔着斗笠下面的黑面纱看不到他的脸。赵长生小手不时的轻拍着赵柱后背，小眼睛却是往车窗外望去，没出过留风镇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红岩山。盯着那密密麻麻而去的一片接天连地的绯红，赵长生眼睛透着灵气回不了神:“好美！”
午时马车停下，周旁阵阵兽吼吓了赵长生不轻，又想探头望，又担心马车外面突然蹦出一青面獠牙的鬼怪。
“想看就看吧！”赵柱难得伴着自个孩子同行，平常都是见他早出晚归，这才想到他确实只是个孩子，“这里就是镇里面用来吓唬孩子和过往行客的红岩山，不过山林深了多野兽，没有山精鬼怪的。”
赵长生听了，这才长长呼了口气，看着睁开了眼睛准备下车的赵柱，道:“爹，原来没有鬼怪啊。”不知道怎么的，语气有些谈不上的失望。卢丙山有一次给他讲故事，说道过山神地精人间仙人，赵长生那时就跳起来挥手问道“卢伯伯是这样挥手如云覆手成雨吗？”虽然什么都没，只惹得卢丙山难得没敲他板栗，思索良久。
赵柱自然听出了赵长生心中的失望，不免有些尴尬，只好摸摸赵长生小脑袋，道:“有肯定有，不过不在这里，肯定有的。”随即拉着赵长生小手，“走吧，下车吃点东西还得赶路。”赵长生跟着下了马车，那边黑衣人已经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有干粮和一个盒子，盒子推到了赵长生面前，不言而喻。
赵长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有香气，这回头望望旁边的赵柱，听到赵柱肯定的回答:“吃吧！这是糕点。”赵长生小心翼翼拿起一个放到嘴里，顿时眼睛放光，下一个动作却是推到赵柱面前，道:“爹爹，你也吃，糕点好吃！”
……
再次启程，赵长生年纪小对于赶路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疲惫，反倒是兴致盎然。就要出红岩山了，一片绯红褪去，能望得见山下那条铺在杂色草与山石见的官道如同一条盘旋而下的巨龙。
“爹爹，我，我想尿尿。”赵长生脸巴红到了脖子根，小声道。赵柱轻轻拍了拍马车，前面那黑衣人心领神会停了马车，赵长生依旧红着脸坐在那里，赵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有些好笑道:“怎么？害怕了？难道还要爹下去给你看着？我家长生可是男子汉，连这也怕了？”
赵长生不再说话，兔子一样跑了出去，原来脸红的不是这话，是他胆子小。
“丙一，看着他点吧。”等赵长生下了马车，赵柱才认真开口。那黑衣人听了，原本对赵长生对话也有些好笑这时回过头望了一眼赵柱，认真道:“是！五爷。”
“我已经不是了！”
“你还是。”
“因为长生？”
“……”
起雾了，山里本就多变，何况这深秋已然要入冬了。赵长生不敢走远，就在马车边上不到五米处，生怕赵柱和着黑衣人看不见自个就被野兽叼走了。“呼呼……”赵长生连口喘气，时不时的往旁边望一眼，这才放心。
“羞羞！羞羞！”赵长生猛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可爱，却是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连裤子都忘了提上去。
“谁？谁在说话？”赵长生左右看，什么也没，立马大呼:“爹！黑衣叔叔！救命啊，呜呜，长生遇到鬼了！”
没有赵柱的回音，那女孩声音也不再响起，赵长生回头一望，直接坐在了地上，抱着一块路边的石头瑟瑟发抖。那边的马车，消失了。
“爹，爹！你不要长生了吗？”赵长生惨白着小脸，呼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回答。反倒是这时，那个清脆的女童声音又响起，四面八方都是:“咦？原来你胆子比骄儿还小，哇哈哈哈。”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凉风扑着赵长生小脸而来。一只火红色大鸟扑腾着翅膀落下，就站在赵长生身前不远处，那火红大鸟眼睛盯着赵长生，一动不动。
赵长生先是害怕，以为那大鸟要一嘴下来吃了自个，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是他不想跑，突然发现两只小腿使不出丁点力气。不过左等右等都没来，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抚摸自个，有些温度，赵长生猛的睁开了眼睛。
“咦，你是谁？也是那火红大鸟抓来的孩子吗？长生以前在镇里的时候听说这红岩山里有鬼怪，你，你别怕，长生是男孩子，我带你出去好不好？”赵长生面前多了一个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两根辫子翘得老高，好看极了。
“哇，哇！骄儿是山鬼，要吃小孩子！”那女童收回了手，做成两只爪子放在身前，作势要朝着赵长生扑过来。
“咦？你怎么不跑？”
“你没追过来呀，长生为什么要跑！”
“不好玩不好玩！我才不追你呢，要追我让红儿追你，你怕不怕？”
“红儿？”
“喏，她盯着你呢。”女童指了指那只大鸟。
赵长生立马闭嘴，一脸害怕，先前的大胆瞬间崩溃了去。
女童蹦蹦跳跳笑了起来。
孩子之间的话匣子总归比成年打开得要快，没那么多心思。赵长生和骄儿坐在石头上，四只小腿随意挥舞着，那大鸟红儿趴在地上，偶尔回头啄下背上的羽毛。只当赵长生每每对上那对眼睛，就心里害怕得紧。
……
“我要走了，不然爹爹会担心的，唉呀，他们似乎不要长生了，长生都看不到马车了。”赵长生叹气。
“一直和骄儿玩不好吗？你要走？”骄儿失望道。
赵长生点头，白了骄儿一眼，道:“你不也偷跑出来的吗？”
骄儿不说话了，只得嘿嘿的笑。笑玩轻轻挥了挥小手，就在几米外一块镜子般的东西出现，绽放阵阵波纹，里面正是赵长生口中的马车，以及焦急的赵柱和着那到处腾身而起找寻赵长生的黑衣人。
骄儿回头，正要问是不是他们。只看到赵长生掉到了地上，不可思议的盯着自个儿。
“神仙？”赵长生缓了缓，小心问道。
骄儿摇头，露出一排缺了口的牙齿，咧嘴笑。
“妖怪？”
摇头。
“哎呀呀，你过来，骄儿悄悄告诉你，爹爹说不能告诉其他人的。”骄儿左右看了看，小心道。
赵长生半信半疑，起身就要过去。
地上的大鸟红儿却是猛的起身，伸出脖子张嘴将骄儿叼住甩到了背上，看着用力骄儿却是轻飘飘落下，随后直接扑腾翅膀消失，赵长生只听得见若隐若现的咿呀越来越淡，那肯定是骄儿要说话。
不久片刻，赵长生听到一声“咔”仿佛镜子碎了的声音，只觉得想睡觉，从来没这么倦过。
……
“长生少爷身子骨实在是差了，天太冷，被冻昏了过去。”黑衣人叹息道，马车缓缓的，马上就要出了红岩山。
赵柱低着头，眼睛没曾移动过，他怀里，正是赵长生，此刻深深的睡去。
“都怪我一意孤行，不然他哪里要受这些罪。”赵柱有些悲痛，望着长生，想起了什么。
黑衣人似乎知道那一意孤行四个字，回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只得喊了一声:“二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