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了,我终于攒够了预想的首付款,结果锦城市的房价却出现了爆发式的上涨,东安是锦城市涨幅最大的区域。
准备好的房子首付瞬间变成客厅首付。一个客厅大小的空间倒是足够我吃喝拉撒睡,只是开发商也不可能单独卖个客厅给我。将来也不可能指着一个客厅娶妻生子生子。
一气之下,我把那笔钱用来买了一台车。
第一次开着车去上班的那天,正好在地下车库碰到停车的主编。
“你的车?”主编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房子买了吗?”主编又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房价太贵了,买不起。”我补了一句。
我和主编一起朝电梯口走去。主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忍住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
我猜,他大概是想告诉我还是应该先买房,再买车。过来人都会这样认为。冷静下来后我也这么认为。
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开车往往也是需要十分钟的,甚至更多。时间成本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还有保险费、停车费、保养费……等着我。
我瞬间明白了“老婆与车,恕不外借”的车贴把老婆和车并列的原因。这俩都是消耗品。
不过,娶老婆和买车不一样,一旦上了婚姻的车,想下车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后来,我的车除了回干柏老家的时候用,平日里更多是在车库停着。
这就是不理性,这就是冲动!
事实上,我是有机会在房价大涨之前入手的。我刚工作不久,四戒就找到了我,说他承建的一个楼盘马上要开盘了,他可以找开发商给我折扣价。
我婉言谢绝了四戒的好意。我告诉四戒,房子不是普通物件,我不能占他这么大便宜,他也没有必要为了我买房去欠别人人情。加上锦城市的房价已经很多年没有涨过了,所以我坚信三年后我就可以凑够首付,就可以靠自己买房。
四戒当然不知道房价在三年后会突然大涨,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对我的帮助。
“行吧。”四戒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
我走了大概有2公里的样子,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我停下来,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喝水太急还是刚刚走路太累,我的胃突然疼起来。便利店的店员看出我痛苦的表情,经验老到的问我,是不是没有吃晚饭。
我才意识到,何止没吃晚饭,午饭也没有吃啊。
我摇了摇头。便利店的店员拿了几颗糖给我,“你应该是有些低血糖,然后空腹喝水喝急了,所以胃不舒服。吃两颗糖就好了。”
我接过店员递过的糖,表示感谢后便放了一颗到嘴里。
休息两分钟后,我感觉好了很多。站起来对店员说,“糖多少钱?”
店员笑了笑,不要钱。
我看到柜台上有一本最新一期的《东安湖畔》。
“你看《东安湖畔》?”我问她。
店员有点窘迫,我猜她是误以为我要说她上班看杂志的事情。于是我赶紧补了一句,“我也有看这本杂志。”
我本来是想说我也喜欢这本杂志,又怕店员根本就不喜欢,到时候弄得自己尴尬。
“啊……”店员回过神来,“这本杂志挺好的,我们老板每期都订,我也是跟着看一看。”
我突然对于这家便利店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如果说给糖是助人为乐,那阅读就是精神共鸣了。
“你喜欢哪个版块?”店员有点漂亮,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认为我有点故意跟她搭讪的嫌疑,但我还是想听到店员说出“都市生活”四个字,因为那是我负责的版块。
还没有等到店员的回答,就有顾客进来,她赶紧过去招呼。我的手机刚好也有电话进来,于是我冲店员点头致意后便走出了便利店。
是花花的来电。
“花花,”我接起电话,“什么事?”
“吃了吗?”花花问我,“没吃就赶紧过来,我在新驿村。”
新驿村是东安最有名的特色美食街区。早年那里是一片城中村,拆迁拆不动,改造改不了。后来陆续有一些商家过来租用民房做特色餐饮并且形成了小范围的影响。政府于是顺势而为,进行了整体的打造和环境优化,并且保留了最原始的地名。
脏乱差的城中村摇身一变人气爆棚的美食街。
吃是永恒的主题。新驿村整体改造提升后,生意十分火爆,街区的几十家餐饮、酒吧和民宿每天人潮涌动,老板们赚得盆满钵满,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新驿村,俨然变成“新亿村”了,这些商家每年的营业额加起来应该已经破亿。
……
我到的时候,花花已经在一家叫饭醉的饭店等我了。
虽然是叫饭醉,但是我一到就先对花花申明,今晚只吃饭不买醉。花花给了我一个白眼,“说的谁想跟你喝酒一样,已经醉了一个了,我不想再醉一个。”
我知道花花说的是二丫。
“她心情不好,你理解一下。”我端起桌子上提前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俩上午怎么回事?”花花在我来前已经自顾自吃了起来,所以她一边吃着菜一边问我,“怎么让她喝那么多?喝那么多就算了,你还让她一个人回家。”
花花有两大特点:一是不拘礼节。以吃饭为例,虽说是招呼我吃饭,但绝对不会等我到了再开动。有时候碰上别人请客,只要她到了,哪怕人没齐,她也会偷偷夹两筷子。她的观点是,人生苦短,就不要装模作样了。二是好奇心特别重,什么事都要问个明白。所以,在她离开二丫家的时候,我就猜到她一定会问我二丫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也拿起筷子夹起菜来。
“进城后我就把她放下来了,”我不敢告诉花花我带二丫回家的事情,更不敢提什么强吻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跑去喝酒了。”
因为提前有心理准备,所以我撒起谎来也算自然。
“也是,”花花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早已猜透一切的样子,“我就说她为什么要坐你的车。她知道如果坐我的车,我是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去喝酒的。你和四戒都是一丘之貉,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虽然我很想对花花说,四戒人都走了,你说我就说我,没必要再捎上四戒。可惜,我最终说出口的只是,菜的味道不错。
“是吧,”花花很得意,“我点菜肯定好吃!”
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我只是在内心笑了笑,并没有“喜”形于色。因为一旦表情变化,花花肯定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二丫干嘛在墓地抱你来着?”
花花终于问出了我最害怕的问题。虽说这种问题确实让人尴尬,也让人不好回应,但毕竟不用撒谎应对。
我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花花。二丫抢过去我给四戒倒的酒,准备一饮而尽。我从二丫手中抢酒杯,争执过程中酒杯掉到地上。
“所以,你看到一地玻璃渣子。”我夹了一口菜,然后放下筷子继续给花花讲。
“二丫当时有些情绪失控,整个人有些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我顿了顿,继续说到,“我就伸手抱了她一下,算是安慰吧。”
“然后她也顺势抱了你一下,”花花像听八卦一样专注,“结果就刚好被我撞到了?”
我点了点头。
“吃饭吧。”花花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自己期待的版本有些失望。“毕竟四戒刚走不久,我想你俩要有事也不会当着四戒的面。”
我有点欲哭无泪,敢情花花这顿饭是鸿门宴,完全是为了提审我准备的。更让人伤心的是,居然误会我和二丫有事。
“都说四肢发达的人头脑简单,你一个跳舞蹈的四肢够发达了,怎么头脑还这么复杂。”
很意外,花花居然没有对我的调侃进行任何反击,只是安静地吃着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