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墨鸿说些什么,老将军倒是一立眼,呵斥:“长幼有序,不得无礼!”听他这么呵斥谢闵,墨鸿一怔,随即又浅笑起来。
是了,这程老将军一向如此,对是对错是错,从不因对方身份而卑躬屈膝,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被先帝摘了官帽。
人活一世,又岂能尽如人意?若是太过圆滑,会死无全尸;太过刚直,却又会死于非命,显然,程杨就是后者。
墨鸿自然是不太喜的,但脸上的笑意更浓:“哈哈,无妨无妨,我一向是没什么规矩的。”
小住了几日,辞了程杨,赶回京城。为新帝道了贺,又去了一趟镇南候府,没找到人,便匆匆的游山玩水去了。
墨鸿第一次到镇南候府时,也是吓得不浅。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可他的候府呢?不是杂草就是士兵,除了一进门就感觉到杀气腾腾这点,倒和平宣王府没差多少。
届时,王府中一堆公事折子还在案上放着,宁涛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赶去候府,可却还是只看到墨鸿那潇洒的背影,只得留在原地捶胸顿足。
宁涛,字子安。是当朝丞相宁万辉的儿子。墨鸿不喜用下人,又是公认的“三不管”——不管国事,不管政事,不管家事。诺大的王府,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出入平宣王府最多的人当属宁涛,时间久了,他就成了王府的老妈子,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他,而墨鸿呢,自然是闯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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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人声鼎沸。
谢丰揉着眉心,看下面的文武百官唾沫横飞的争辩着到底如何处理镇南候的事。
“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若是没了侯爷领军,赤水营该如何是好啊!”
“有何使不得,侯爷为我大兰鞠躬尽瘁了九年,如今还有重伤在身,歇一歇有何不可?你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请三思!切不可让赤水营的众将士寒心啊!”
赤水营,是这九州大陆上的神兵,不管是什么人进军大兰都要对这赤水营忌惮三分。而赤水营是钟家一手训练出来的,忠心耿耿,但也只是对钟家。
想到这层利害关系,谢丰定了定神,大喝一声:“够了!”待大殿上终于安静下来,又转头问钟岩:“皇兄意下如何?”
钟岩面无表情,一拱手:“全听陛下安排。”
见钟岩没有异议,谢丰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委屈皇兄了,待皇兄两月后修养归来,定将帅印归还。”
“陛下言重了。”
……
时间如水,光阴似箭,转眼间,两个月快过去了。
同时,远在南疆溪谷的墨鸿知道沉寂了几年的西域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一接到召令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回京用了墨鸿一两个月的光景,期间新帝谢丰颁了“夺敌令”,四方大将,没有夺敌令,不得向内城调动一兵一卒。
真是不回京还好,一回京就下一跳。在赶往候府的路上,遇到了钟岩的副手,肖睿,字文怜。知道钟岩不仅没了帅印还被软禁,问清楚来龙去脉,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翻了那本陈年旧账,那根一直卡在谢丰心头的尖刺。
四年前,蛮人攻打大兰,西域人趁机乔装潜入内京,钟岩分身乏术,多亏楼兰在大兰身后推了一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钟岩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之后不久,谢丰看中了楼兰的矿脉,他自然不肯,还与谢丰大吵一架。钟岩的原话是:“觊觎他国之物,乃是不仁,背信弃义,乃是不义,不仁不义之辈,天理难容!”
他谢丰是谁,天子之尊,有几个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当下震怒。
当时墨鸿听到这句话时,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早和他说过做人做事不要只认一个理。墨鸿知道,他和程杨不同,不是不世故,不圆滑,只是年少时的一腔热血令他不愤。
而敢这么和皇上说话的,想来确实也就只有他了。
好在谢丰看在半个手足情的份上,没有重罚,只叫他罚跪两天两个,后入法寺静修。
可世事难料,楼兰早已派人潜入多年,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之后,楼兰与大兰的关系越变越淡。
到了候府,就看见钟岩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谢闵练剑,时不时点点头,满脸的父慈子孝。墨鸿的眼神暗了暗。定是想起五殿下谢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