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会在这荒蛮之地,我自己都纳闷。
我开山辟道,跋山涉水,在莽莽林海中艰难地穿行。
日暮时分,我来到一个空旷的山谷,山谷里幽深寂静,飞鸟栖集。
溪水潺潺地由上而来,又由此而下,平坦的浅滩很适合安营扎寨。
我察看了一下地形,发现沿着溪谷向下行走,可以找到出去的道路。
我砍柴生火,架起一堆篝火,又从背囊里取出压缩饼干,慢慢地咀嚼起来。
“唉,最后一块了。”我叹了口气,“明天也许要捉青蛙吃了。”
我眼神幽幽地望着篝火,心想,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样了,演习应该结束了吧。
渐渐地,天空中出现了星子,月光细细地洒落在山头,山谷里寂静而神秘,黢黑的树影如一个个鬼魅耸立在远处。
一整天的长途跋涉,逢山开山,逢水淌水,我的身体早已透支,倦意渐渐袭来。
我往篝火里添了几根粗柴,裹紧衣服,倒地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狼嗥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一个鲤鱼打挺,高高跃起,端起狙击枪扫视四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在身后的丛林里,一群野狼正半卧半坐,绿幽幽的眼睛,犀利而森冷,透着饥饿的光芒。
我打起一阵“哆嗦”,想着应对的办法。
一、二、三、……七,我数着,这是一支七只狼的狼群。
坐在中间的那只狼体型较大,肌肉强壮有力,尾巴上翘,眼神肃杀而威严。
它正打量着我,出奇的安静,若有所思。
我猜它一定是头狼,此刻,它正观察着我的举动,估量着进攻的得失。
突然,它长啸一声,其他狼立即夹紧尾巴,面露狰狞,蹬地而跃,“嗖嗖嗖”地向我扑了过来。
一下子窜过来这么多狼,让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我差点慌了阵脚,无所适从。
但是,多年的心理素质训练,让我很快镇静下来。
擒贼先擒王!我将瞄准口对准那只发号施令的头狼,此时,它也正冷冷地盯着我。
我扣响了扳机,“呯”的一声,响如惊雷。这巨大的声响,仿佛能将山谷炸裂,能使一切粉身碎骨。
一下子,所有的狼都惊惧万分,爪子停在了半空中,它们缩了缩脑袋,回头看了看头狼。
头狼给它们使了个眼神,缓缓地退后,其他狼一个个垂耷着尾巴,追随而去,没过多久,便隐没在了丛林里。
是的,我没忍心杀死那只头狼。
它是那么独特,浑身散发着冷然的、傲视一切的气息,我怎么会杀死这样的一种生物。
山谷里出奇的安静,安静得仿佛什么也不存在,除了我。
我不敢再睡着,半坐着,一边打盹一边警戒。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沿着溪流往下走。
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潺潺溪流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掩映在层层叠叠的翠色中。绿树蓊郁,丛花烂漫,蝴蝶翩跹,鸟雀啾鸣,这里仿佛是个世外桃源。
我摘下头盔,脱了外套,把狙击枪和随身物品藏好,一头便扎进了湖里。
湖水洗涤着我身上的污秽和疲惫,让我连日来的紧张情绪渐渐松懈下来。
我尽情地游着,如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鸟,姿态舒展,愉悦而放松。
我潜入水中,发现一群一群鱼从我的身边游过,便伸手想要捉住它们,可是,这些小东西永远比你快一拍。
我游回岸上,找出了匕首,又回到了湖里。
我瞅准一条鱼,以极速戳下去,鱼儿身子一滑,摆着鳍,摇着尾,轻轻松松地游开了。
我又瞅准一条鱼,举起了匕首,鱼儿眼睛一瞟,迅速沉入了水底,溜之大吉。
我东戳一下,西戳一下,鱼儿纷纷躲避,逃得无影无踪。
没有能量补充,一夜的无眠,半天的泼踄,又在水里折腾这么久,我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
我任自己倒在岸边,任晌午炙热的阳光烤着我的背心热裤,不管不顾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梦见了一条烤鱼,香气扑鼻,我张口想咬,却一下子惊醒。
而朦胧中,那条烤鱼就在我的眼前,看起来外酥里嫩,闻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在我完全睁眼时,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睛,正在凝视着我。
他明亮的眸子,宛如这五月的阳光,不凛不烈。淡淡的笑容,透着春天的温暖。
他身着宝蓝色丝绸束衣,袖口刺着木槿花的图案,中衣领口微露,青色的祥云滚边不经意间,显出一丝内敛的贵气。
他看上去二十一、二岁左右,一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模样,在阳光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喂,你是谁啊,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我猛然推开他,烤鱼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
他也不恼,笑着道:“你不想吃鱼啦?看你弄了半天,一条也没弄到,本世子屈尊降贵,给你捉了、烤了,你还不领情?”
世子?什么世子?是在拍戏吗?
我左顾右盼,周围空荡荡的,既不见剧组人员,也不见拍摄道具,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道:“你哪儿冒出来的?穿成这样也就算了,还一口一个世子,怎么不说自己是皇上呢?”
他愣了一下,道:“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又何必要冒充呢?”
我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也不想和他争辩。
我正要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件黑色披衣,想必是他的,便呼啦一扯,塞进了他的怀里。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我,皱眉说道:“你这样,也太不害臊了吧!”
我斜了他一眼,也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哼了一声“切”,道:“你这样,也太装逼了吧!”
我四下顾盼,寻找我的装备和衣物。
咦!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我狐疑地望着他,心想,这里没有别人,一定是他拿了。
我对他喝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什么叫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可是全套特种兵装备,是重于我性命的东西!我恼了,必须给他点教训。
我一个箭步,右手崩拳向他冲去,谁料,他微微侧了下身,一个螳臂挡车,轻松化解了我的进攻。
“喂,你生气啦?”他往后退出三丈远,笑着说道。
我用眼瞪他,身子右旋,一个鞭腿扫向他的头部,他见状,面色微变,一个下腰躲了过去,还未站起身,我另一个鞭腿又扫了去,他索性往地上一躺,待我想一脚踹上去时,他一个乌龙绞柱而起,撒腿就跑,又一个梯云纵,飞到了浓密的树上。
“有本事,你给我下来!”我杏目圆睁,有点恼怒。
“有本事,你给我上来!”他笑容可掬,充满戏谑。
“上来就上来,小样,你给我等着!”说完,我援树而上。
刚刚攀到树桠时,他一个踏雪无痕,又飞了下去。
不用威亚,也有这么好的轻功!难道他是个替身演员?
“看把你急的,还给你就是了。”说完,他打了个长哨,一匹枣红马从树林里缓缓走了出来,背上驼的正是我的装备和衣物。
我穿戴整齐,他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姑娘家家的,怎么穿成这样?”
我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不觉得姑娘家穿成这样很帅吗?”
他皱了皱眉,表示很难接受,问道:“看你穿着这么怪异,说话又这么特别,想必不是我们中原人士,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中原人士?又来了。我白了他一眼。
但看他一副很真诚的模样,我有点可怜他的不正常,便答道:“我是四川人。”
“四川,没听说过。”他答道。
这下真没法交流了,这人果然有问题。
我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戴上头盔,背起背包和狙击枪。
“我叫萧楚,你叫什么名字?”他挨近我,笑着问道。
本来我不想告诉他的,但看到他满眼期待的样子,便道:“李贝儿。”
“这名字挺有意思的。”他笑道。
“我们算是认识了。”我伸出了手,他却一脸的懵逼,我摇了摇头,放下手,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也许我们同路。”他喊道。
“我要去部队,难道你也去?”我笑着逗他,不等他回答,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对,我也去。我们可以骑马去,比走路快。”他追上我,笑着说道。
我偏头望着他,心想,从这儿走出去,得耗费我多少体力啊,不如,先和他骑马出去再说。
此时,他已牵过马缰,一个腾空而起,飞上了马背。
他向我伸出手,说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