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阳
想起小时候，外公对我的点点滴滴的好，那份宠爱让我终生难忘，我突然感到心痛到不能呼吸，打开了车窗，让三月里寒冷的晚风吹打着我潮湿的脸，痛也不说痛。
终于，我们来到了外公的病床上，他却双眼紧闭，我不像妈妈那样问着前因后果，我只是静静地来到他的床前，“咚”地一声跪了下去，伸手去抚摸他那样爬满皱纹慈爱安详的脸，我的泪水不断涌现，我的身边是姨妈们的哭泣，我的心再也没有感觉到疼，因为它已经不是我的一样。
也许外公太过于宠爱我，他像是在等我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他竟然在我温暖的掌心里，将头轻轻一侧，带着笑容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我还记得外公出殡的那天，灰色的天空，云彩压得很低，压在我的心上很沉重。我没有像其他亲人那样放声哭泣，我把那份悲痛深深地埋在心里，我永远怀念着那个每天回来都会带着两颗茶叶蛋给我的外公，永远都怀念着对我有求必应的慈善的外公，他在我的心里，不会离去。
之后，我又在家里呆了两天，可是公司和客户的电话不断，我无法再呆在家里继续安慰着母亲和外婆，只能是坐着晚上的飞机赶回鹏城。
坐在飞机上，我打开了那个白色的小窗，透过玻璃，我高高地俯瞰着夜晚中的地球，我不知道我现在飞到了哪个城市的上空，我只知道黑暗中是我对外公深深地想念，我的泪又流了下来，不停地不停地流着，我的身边多出了一只手，不停地，不停地为我递着纸巾。
我哭到眼睛生疼，哭到头晕脑胀，哭到我终于觉得累了，才闭上了双眼，可是泪水还是会偷偷地从我的眼角落下。我不是第一次失去亲人，但我却是第一次失去挚爱的亲人，原来，失去亲人的感觉是这样的疼痛，也会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空姐甜美的声音，“请问，先生您要喝点什么吗？”
我知道不是问我，所以没有睁开眼睛。我也没有听到声音，可能那个人没回答。
奇怪，空姐怎么没问我需不需要喝点什么？我正想睁眼去看看有什么喝的，却在转头时，迎上了一杯纯净水，接着我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我几乎诧异到把眼睛给瞪出来，心里在想：“原来刚刚给我不停递纸巾的人竟然是他。可是，我怎么没有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补点水吧！”他面无表情，也没有对我产生任何好奇的说。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接过水杯，怯怯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过头来，喝起了水，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闻到了“昧冰”的味道，原来是我哭得太多，把嗅觉干扰了。
接下来，我们没有一句话，我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也没有问过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他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哭，也没有问我来沈市做什么。
直到我们离开机场，我们也没有过交流，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没在我身边的，坐什么车离开，我只知道那些和我没有关系。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和疲惫的身边打了辆的士，司机问我，“去哪？”
我拧着眉想了想说：“明苑。”
司机听后，迅速启动了车子，却不是朝着我家的方向。
是的，我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里，因为我害怕在这个时一个人孤单地怀念。其实，南烨本来在知道消息后是要来沈市送我外公最后五程的，可是，我考虑到公司的事情要有人主持，而且，可能是我的潜意识里，还不想让家人见到他，或许我还没有把他当成家人看待。
很快，四十几分钟后，司机就将我送到了明苑的楼下，我付了车费，缓缓地提着箱子下了车，抬头看了看他的家，卧室的灯还亮着。
我心想：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还没睡吗？
我没有打电话给他下来接我，虽然，我已经很疲惫了。
上了电梯，我直接按了7号键，电梯上行，我来到了他家的门前，想要敲门，又停了下来。伸手探进包里，取了一串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
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当我推门进到客厅的一刻，我看到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慌恐不安地从卧室里冲到了我的面前。
“呯”，我手里的拉杆箱砸在了地面上，就像我的心在这一颗彻底破裂了一样。
“楚翘，你听我解释。”南烨的衬衫还没有系好，或许是剩下的还没有来得及解开，而他的身后是一个同样开着两颗扭扣的漂亮女生，她的头上戴着那枚绿色的水晶发夹。
我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厌恶地甩开了南烨抓着我的手，冷冷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拉杆箱，转身就走。
南烨冲了上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我，一直跟我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那个漂亮女生LINDA是怎样的心情，但我的心情真是想吃了只苍蝇那样难受。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努力维持冷静地说：“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我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离开了他的怀抱，也许是我的话间真的充满了疲惫，让他有了良心发现。
我一路从七楼拖着皮箱走到了一楼，又走到了马路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量，反正就是那样从了出来。
坐在车里，我没有哭，拿起电话打给了果果。
“喂，你在哪里？”我平静地说。
“嗯？在约会，你怎么了？”果果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因为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腻腻地称呼她为“亲爱的”。
“你回家吧，我需要你。”我用力瞪大眼睛，努力吸着鼻子，免强控制着呼吸。
“好，十分钟后到家。”果果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二话不说地就撇掉了她身边的男人，我知道他叫蓝澈。
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果果所住的那个高档小区香榭里畔。刚一下车，就有一个人影扑向了我，我一头冲进了她的怀里，泪水决堤。
“不哭，不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咱外公吗？”果果一边轻拍着我的脊背，一边有些担忧地问着我。
“果果，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果果没有了方向，她只是很听话地顺着我说：“好，这不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拉着果果在外面站了多久，也没有注意到我们身边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宾利车，我只是在用力哭过之后，被果果拉进了她的家。
她的家很有时尚感，以红，黑，白三种颜色调配，有开放式的厨房，有帅气的吧台，有高档的家庭影院，有气派的红色沙发，我和她就坐在这沙发上，我蜷缩着身子，她抱着我。
“到底是什么事？我知道咱姥爷走了，你心里难过，但是人死了不能复生，我们得节哀。再说了，咱姥爷人那么好，一定会在天堂里享福，你就别再伤心了，不然，他在天上也会流泪。”果果一边拍着我，一边安慰着。
“果果，他有了别人。”我终于在挣扎中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
“什么？”果果像是没有听清楚，瞪着眼睛反问道。
“你看见了？”她又接着问我，表情是那样的不敢置信。
“嗯，我刚从他们面前来到你这儿。”我吸了吸鼻子说。
“你有没有甩他们耳光？有没有把他们骂一顿？”果果咬着牙，握着拳问道。
“没有，我就是觉得有些恶心，我就转身走了。”我看着她喷火的眼睛，还是挺平静地说。
“你怎么能这么便宜他们？这个南烨搞什么鬼？你不是说你们十一就要结婚了吗？”果果气愤地一拍沙发，弹了起来，在我的面前来回地踱着步子。
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还没结婚，就被小三儿光顾了。
“那女人是谁？”果果终于停下了脚步，定在了我的眼前，一双狭长的媚眼带着火光。
“LINDA！不过，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深厚。”我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释然地说。
“我告诉你楚翘，上次你们一起来公司开会时，我就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你看LINDA望着南烨那眼神，典型的就是一个花痴。还有，南烨，他竟然很享受似地让LINDA坐在他的身边，他的身边不是应该坐着技术人员吗？”果果的话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沌混的大脑，我仔细回想着她的话，的确早就有了迹象。
“是呀，可能我太信任他了。真的，我从没想过他会背叛我，就算是想到过可能分手，我也以为会是在相互尊重的情况下，带着点伤感和遗憾的离开。”我慢慢地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对面的山泉溪水，心里一片哀伤。
“我发现越是在事业上强势的女人，对待感情越迟钝。不过，要是我的话，可能我也会选择像LINDA这样的女人做情人，可以满足男人们的虚荣心和自大的心理。”果果走到了我的身后，拍了拍我的肩头，我苦笑了一下。
“铃！”电话响了，不过不是我的。果果赶紧走到沙发上，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急切地贴在了耳边。
“喂，亲爱的，你到家了吗？”果果一扫与我在一起时的嘻哈，变得有些妩媚温柔。我突然领悟，做一个成功的女人应该是她这样儿。而不是像我，只会对朋友撒娇，对爱人冰冷。
“嗯，是呀，她心情不好。今天真是抱歉，刚接你回来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就放你鸽子了。嗯，好，那明天见。”果果的话，一字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本不想听，可是她说话时一点都没有避讳我。
等她放下电话，我走过去，有些内疚地说：“真对不起，害得你们不能约会。”
“说什么傻话呢！男朋友哪比得上咱姐妹重要，你说是不是？”果果又恢复到了跟我在一起时才会有的大大咧咧，哥们儿义气。
我笑了笑，两个人聊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自从那天离开南烨家之后，我就一连几天都不出现，也不回家，天天泡在果果的高档公寓里，享受着很久没有过的清闲和宁静。工作了这么久，我第一次这样想要放松，打破了我的原则，我终于还是因为感情的伤，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但我知道公司不会因为我而停下来。
我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果果找我时，就会往自己的家里打电话，冰箱里总是堆着满满的东西，我每天不是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着家庭影院，用傻笑来将疼痛压制。
可事情还是需要面对的，一个星期后，我不得不开启我的手机，想要看看有没有他的来电。也许，平静下来的我，对他还是有爱的。
没有意外地，开机后，短信和语音提示如冬天的雪花一样，飘飘然传来。我没有逐一去看，绕过了那些个客户的信息，只是在用心找着他的留言。终于，老天不负有心人，我在最后一条，看到了他的留言，很短，太是很真诚，“楚翘，我等着你回家。”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句话让我感觉到既温暖又寒冷。“回家”，多么温馨的字眼，我曾经真的以为，我们会有共同的家，即使也曾犹豫彷徨过，但还是会想要和他有一个家。
我正在悲伤地思考，突然又传来了一条短信，我打开：“你还好吗？吃饭了没有？”我笑，这是南烨式的关怀，他总是这样关心我是否吃过饭了。
我没有回复，只是捏着手机，过了几分钟，他又传来短信：“今晚回家吗？我来接你。”
我继续沉默，不回复他，却有些动摇。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请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是真的爱你。”
我茫然，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那一座翠绿青山，一那条银带般的山泉，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给这个相恋了六年半的男人一个机会，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爱他。
于是，我准备再次关机，短信声却又响起，我以为是他，于是打开来看了一下，“伤痛总会过去，记忆总会变淡，时间是最好的药。”
我觉得不对劲，向下翻了翻，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数字很靓，后面是五个6.我马上回了条信息，“谢谢！不过，你是谁？我的手机前段时间换了，所以号码不见了，真不好意思。”
虽然我这样回了过去，但我心里也在纳闷，除了我和果果外，就只能南烨和LINDA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我肯定不会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发的，那又是谁呢？
我带着这样的疑惑等了很久很久，却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复。
我并没有很执着地等下去，而是继续开始抱着薯片，看起了影片，这一次，我看了《乱世佳人》。
直到我看着哭了很久，准备起身去倒杯水，缓解一下情绪时，手机才有了短信声。
我拿着手机边向冰箱走去，边看，是五个6的号码，我带着强烈的求知欲望，点开了短信，“一个被你忘记的人。”
我迷惑，被我忘记的人？谁呀？我印象中并没有哪个应该记住，却被我忘记的人。只有一个想要忘记，却总会出现在梦里的儿时同伴，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他的一双眼睛很冷漠，却又很温情。
我忘记了自己要去拿水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捏着手机回着短信，我的心又再次跳动得失去了频率，我带着强烈的盼望问道：“你是少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