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辅都尉赵广汉接到令狐家人报案,心下大惊。这令狐焘长安有名的太岁,赵广汉早就闻名。其人不足畏,其父令狐蜀经营水路运输,车马成群,这黄河、长江水运船只,有一半是他家的。令狐家可是洛邑首富。
令狐蜀一直和家人住在洛邑。唯有令狐焘一则贪恋京都奢华,二则可以脱离严父管束,因此一直要住在京都宅子里。
令狐蜀想着要他在京都多结交些人,多些历练,因此也就放任他。
谁想到出了这么大篓子。
手里拿着那伙人留下的牛皮水囊,赵广汉两条眉头紧紧皱起。
“狼头,又是狼头!”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上次城郭之外劫杀乌孙国使冯夫人公子之事,当时被杀死者身上不是也有这狼头标志吗?
他知道这狼头是匈奴狼卫标志。
匈奴狼卫,那可是匈奴精锐中的精锐。匈奴大单于近卫亲军中一支精锐部队叫黑云都,都是匈奴国中千里挑一的勇士,平时领双俸,待遇视百户。
黑云都中的精锐叫狼卫。不过身份隐秘,神出鬼没,平时都是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因此少有人知道。
看来有匈奴狼卫混入大汉。只是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联想到盐铁船只被劫,乌孙公子遇刺,再加上这次令狐焘失踪,赵广汉隐隐约约感觉仿佛一张大网正朝自己袭来。
可是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就不要去想。这是赵广汉一贯作风。
可是有一件事赵广汉想的很清楚。
那就是青阳轩是武帝朝钦犯。但是青阳轩跟随太子谋反,因为武艺高强,竟然从乱军中逃脱。没想到时隔多年,今日竟然又在长安出现。而且和太子之孙刘病已在一起。
虽然武帝生前对当年太子谋反一事有所悔悟,但毕竟没有给太子平反。以前的钦犯也没有销案。
所以青阳轩还是钦犯。
可是现在赵广汉却不想派人去捉拿他。
青阳轩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威震河朔。当年一把青阳剑独闯打虎岭,剿除岭南七雄,一时名动天下。与黄河两岸漕帮大侠铁关刀并称关河双侠。
消声匿迹十几年,没想到又在京都出现。
不单是青阳轩,就连阳陵大盗朱世安也风闻派人从河套之地潜入中原,只是行踪诡秘,现在尚无任何线索。
正想着,忽报河南郡守魏相处来人求见。
赵广汉忙叫人快请。
河南郡贼曹掾使令狐茂奉魏相之命,秘密来京辅协查令狐焘失踪一案,也是带着其兄令狐蜀嘱托而来。
令狐蜀家里马帮、骡车运货途中,前日被少东家令狐焘带着人征用。原先骡马帮的人最后回来了,但是骡马、车子全部有去无回,不知去向。这对令狐蜀家来说不是什么大的损失,但是回来的人说见到少公子令狐焘出之面。
令狐焘又在莲台出现,这对令狐家来说总算个好消息。他们第一时间到郡守魏相处报案。
魏相因为令狐焘一案案发京畿,自己不好插手,便顺水推舟,派令狐茂到赵广汉处通报消息,协查办案。
“车马?令狐焘?他们要那么多车马干什么?”赵广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盐铁!对,一定是盐铁。他们用车马运送劫去的盐铁!可是他们把盐铁运到哪里去了呢?这伙人又是些什么人呢?”
他在等,等手下人的消息。
可惜他等来的是坏消息。李甲被杀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跟踪李甲的人,发现李甲进入令狐宅邸对门的一处民居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他们久等不耐烦,打开门冲进去,只见李甲早已气绝身亡,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已死去多时。
看来是被人灭口了。
赵广汉暗暗后悔,怪自己估计不足,没有早日下手,让对手走在了前面。
事已至此,已是无可挽回。手下派去南山打探的人也一直没有消息。
南山南依莽莽秦岭,向东紧连华山、崤山。
虽然知道南山一带有匪徒活动,但是在知道敌人确切方位之前,又不敢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一旦敌人有所准备,在这大山之中,再要剿匪,那可就难了。
匆忙之中,他想到了那日在南山的刘病已三人。
再找他们问问看,也许他们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官衙之内,刘病已简单的问了金雕的情况。心里便有了底细,对赵广汉道:“不劳都尉大人忧心,届时只要大人拨几个精细的人听我使唤,再就把金雕给我,我保证不出旬日,必有贼人下落!”
赵广汉看他年龄不大,说此大话,将信将疑。只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不像说谎。
心想不妨让他试试看,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刘病已领命回家准备,张彭祖、戴长乐听说自己的兄弟揽下差事,都怪他多事。
师傅青阳轩听了,只是微笑不语。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刘病已带着人来到莲台,见到了斗鸡场上结交的老朋友王奉光。
王奉光年届不惑,稀疏的几绺胡须,瘦长身材,戴一顶处士冠,穿一身紫罗长衫,走起路来身材笔挺,洋洋洒洒。
老友重逢,王奉光心里高兴。邀刘病已、戴长乐到家。
王家在当地也是大户,先祖因军功封侯,到王奉光已是家道中落,日子日见窘迫。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败落,却也没有一杆子到底,除了一处大宅院,家里还蓄养着几个童仆。
一到家,免不了一番酒食款待。
“小老弟,你这些时到哪里去了?也不来看我一看。我可是着实想你呢!前次小女到长安,我还让她给你带过一封信,你收到没有?”
刘病已见他一连问了那么多,一时有些招架不过来。忙道:“书信小弟收到了。只是小弟师傅到京,小弟陪侍,所以一直没有来看望老兄,谅老兄也不会怪我!”
“哪能呢!你我兄弟之间,彼此心照,哪里理会的许多客套。”
说着又吩咐下人:“快去唤少主、小姐出来,就说京城刘公子来了,让他过来见见。”
一会儿儿子王舜、女儿王隐娘过来拜见。其实王舜比刘病已大几岁,王隐娘只比刘病已大一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刘病已早就和他们熟悉,也不见外。和他们施过礼。
刘病已和王奉光说起此来目的。
王奉光听了,连连摇头。
“老弟,不是为兄说,这趟浑水趟不得!”
刘病已蘧然一惊,道:“难道老兄听到什么不成?”
“这伙子匪徒形如鬼魅,勾结山匪,做事狠辣!又来去无踪,官府奈何不得!上月莲台盐池官一家十几口被杀,至今还没有消息!”
“老兄可知他们底细?”
“没有人知道,不过!里中传的沸沸扬扬,有的说是先秦潜伏下的细作,如今为先秦报仇;还有的说是山中江洋大盗;有的说是匈奴人干的!曾经有人上山打猎,看到过!”
“奥,有人看到过?是什么人?老兄能不能带我见见!”
“那人是个猎户,那日听他们赌桌上谈起。如今谁知道在家不在?”
“事不宜迟,烦请老兄带我见见此人!”
王奉光笑道:“老弟太也性急了!他们这些猎户平时居住在半山腰山坳子里,到处深山老林,平日行踪不定,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你我兄弟难得一聚,且开怀吃几杯!”
刘病已公务在身,哪有心绪吃酒,逼着王奉光立刻带自己去找。
王奉光无奈,只得派人骑快马山中去寻,看看在不在家?刘病已也派人跟随。
猎户马威、马武弟兄两个恰巧这几日没有外出,听说官府传唤,不敢怠慢,急忙跟随来人到官。